沈昭被誣陷抄襲那年。
我提了分手。
“原創歌手沒了名聲,就像是陰溝裏的老鼠,沒必要再拖累我吧?”
“你的愛很值錢嗎?在我這也就是垃圾!”
多年後,他聲名鵲起,成為萬眾矚目的新星。
見麵會上,我意外地被選到上台和他一起互動。
主持人問我:“你有沒有什麼禮物要送給阿昭?”
我忍住鼻尖酸澀,垂下眼,掏出一枚戒指遞給他。
是很早以前他向我求婚的那枚。
“我要結婚了,總不好再留著別的男人的東西吧?”
1
沈昭拿到業內歌手最高獎項的那天,微博熱搜榜單前十條都是他。
粉絲現場見麵會人山人海,尖叫聲震耳欲聾。
暖場的時候,主持人開玩笑問道:“聽說您出道第一首原創歌曲《曉》是用愛人的名字命名的?”
台下的粉絲瞬間嘩然。
老粉都知道沈昭有一個忘恩負義的女友,這是大家心照不宣幫他隱藏的痛。
沒有人敢在大型場合問出來。
其實主持人沒有說錯,《曉》確實是沈昭送給我的禮物。
是沈昭十八歲那年,我陪他在深夜的琴房,一起完成的作品。
沒有迂回的技巧,沒有成熟的嗓音,有的隻是十八歲青澀而濃烈的愛意。
我躲在人群中,掌心沁出了汗。
可沈昭隻是雲淡風輕地:“嗯。”
“不過她把我甩了。”
“她說我的真心一文不值。”
現場傳來一陣唏噓聲。
我感覺呼吸一瞬間停滯,身體裏流淌的血液似乎都被棉花堵住了,痛到窒息。
也許我就不該出現在這裏。
可下一秒,隔著層層人海,我直直地對上沈昭那雙偏執又瘋狂的眸子。
“可我的愛不是垃圾。”
現場的粉絲不停地應和,而我不得不死死地咬著下唇。
我怕下一秒眼淚瘋狂洶湧。
不管我怎麼閃躲,他的目光自始至終落在我身上,給我一種要從台下衝下來的錯覺。
突然,我的臉被投射到大屏上。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我不知所措地愣在那裏。
旁邊有女生興奮地尖叫。
“姐妹快去,你被選中上台和阿昭一起互動呢!”
在四周粉絲的推搡下,我走上了台,故意不去看沈昭的眼睛。
主持人問我:“你有沒有東西要送給阿昭?”
沈昭的眼神有意無意地在我的臉上打量,帶了幾分微不可見的戲謔和嘲笑。
我愣了一下。
既然要裝真愛粉,就要裝到底。
“有的。”
我顫抖地掏出口袋裏攥了很久的戒指,在眾目睽睽下遞給沈昭。
在娛樂圈麵對嘲諷和辱罵都麵不改色能收住自己情緒的人,此時臉上卻滿是陰沉。
我低著頭,不敢去看他。
卻能察覺他的視線,透過冷冽的眉眼,落在我的側臉。
他伸出手,接過戒指。
靠近時,我的手碰到了沈昭。
熱流滲透進皮膚,在毛細血管裏翻湧,流淌到我的指尖。
我呼吸一滯,那是獨屬於他的體溫。
沈昭嘴角揚起一個弧度,笑意卻不達眼底,聲音冰冷:
“謝謝你的禮物。”
2
現場的粉絲響起一片尖叫聲。
出道這麼多年,沈昭很少收禮物,更別說是戒指這種隱喻意味強的禮物。
所有人都以為這是偶像與粉絲雙向奔赴的愛,可隻有我和沈昭明白。
這不是表白,不是示愛。
是告別。
那枚戒指是十八歲那年,沈昭向我求婚時親手戴在我手上的。
他去酒吧當駐唱,去街邊賣唱,不停地接商演才湊夠這枚戒指的錢。
彼時的沈昭剛拿了學校歌唱比賽的冠軍,站在萬眾矚目的舞台,眼底是少年人獨有的肆意。
“曉曉,我以後要唱很多很多的歌,你都要陪著我。”
他單膝跪在我的麵前,顫抖地把戒指戴在我的手上。
明明是一瞬息的雀躍,然而保質期是永遠,是長長的一生。
分手那天,我要把戒指還給他。
他的眼角因為悲傷而發紅,嘴唇繃直:“我不要。”
“等你要結婚那天,再把它還給我。”
而如今,我遵守承諾,當著所有人的麵,把戒指還給了他。
連同著那份沉甸甸的愛。
見麵會結束,我特意避開人群,在內場多呆了一會。
外麵下了小雨,我撐著傘站在樹的影子下,等司機來。
“桑榆曉。”
我回過頭,看到沈昭逆著光向我走來,一瞬間就掉進了沈昭幽深的眸子中。
上一次他喊我的名字,還是我們分手的那天。
那時的他猩紅著雙眼,腳步踉蹌地朝我走來。
“桑榆曉,我不想分手。我不想跟你分手。”
沈昭那樣驕傲的人,在我麵前盡失姿態,垂著腦袋,眼睫輕輕顫著: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眼淚一滴一滴砸下來:
“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等等我......”
那時候,我的回答是什麼呢?
回過神來,我已經被沈昭鉗住手:
“整整十年,你終於敢來見我了?”
“你從前這麼著急和我撇清關係,今天又上趕著給我送戒指,這次是什麼,求複合還是搏同情?”
“還是看到我如今的發展,後悔當年離開我?”
沈昭靠近的瞬間。
我的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
果然年少的愛人,無論過去多久也依然會心動。
深吸一口氣,撇過頭,用話嗆他:“我哪敢高攀。”
“隻是我要結婚了,當然不能再留著別人的戒指。當初不是你說的嗎?我隻是遵守承諾罷了。”
“這次來,也是順便邀請你參加我的婚禮。”
沈昭的雙瞳驟然緊縮,刹那間沉下了臉。
他一隻手掐著我的脖子,一隻手頂著我的腰。
不管不顧地吻上來,發狠地咬我的嘴唇。
獨屬於沈昭的味道如洪水猛獸般將我包裹,帶著近似瘋狂的占有欲。
沈昭的呼吸近在咫尺,熾熱綿密。
我好像聽到了他慌亂的心跳聲。
口腔裏傳來鮮血的鐵鏽味,我才回過神來,抵著胸口,發狠地咬他的嘴唇。
嘗試掙脫,卻被他抓得更緊。
直到我喘不過氣,他才放開我。
看著他因為親吻而潮紅雙頰和那滿是情欲的眼,我的心狠狠一顫。
卻隻是甩開他的手,紅著眼甩了他一巴掌,諷刺道:
“沈昭,我說我要結婚了,你聽不懂嗎?你這樣惡不惡心?”
風模糊了他喉間的顫抖,他紅著眼,良久才吐出幾個字:
“和誰?在哪?什麼時候?”
3
我伸手擦了擦嘴邊模糊的口紅。
十年前和沈昭分手後,養父早早就給我安排好了聯姻。
嫁給裴氏集團不學無術的小少爺裴祁。
而城北的那片地,是裴氏許諾給桑氏的嫁妝。
三月後,就是我和裴祁的婚禮。
我的下頜線繃緊,醞釀著解釋。
卻碰到溫怡恰好經過。
“阿昭,你這麼在這?工作人員都找了你好久......”
溫怡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他嘴巴上曖昧的口紅印,再看到旁邊的我,當下臉色一變:
“桑榆曉,過去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這麼不要臉?”
“當年你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離開,現在你怎麼好意思回來的?”
“當時和你在一起吃了多少苦,你離開後,他才星途璀璨,你還不明白嗎?”
她邊說邊伸手牽沈昭,強硬地擠進他的指縫間。
見沈昭沒有拒絕,她炫耀般地舉起十指相扣緊握的手,嘲諷道:“十年如一日陪著他的人是我,陪著他走過低穀的人也是我。”
“你也配愛他?”
溫怡尖銳的聲音引來了在旁邊等車的粉絲,她們不敢走近,隻是站在一邊掏出手機錄下一切。
“那不是溫姐和阿昭嗎?還牽著手,我磕的cp是真的!”
“我天哪,旁邊好像就是阿昭忘恩負義的前女友,剛剛好像還上台給他送戒指來著......”
“在阿昭低穀的時候離開,現在阿昭拿獎了,又上趕著回來?”
“果然是個心機婊!”
“......”
她們沒有刻意壓住聲音,我全都聽到了。
每一句都像是細密的針紮進心裏最柔軟處。
剛轉身想走,手上傳來滾燙的觸覺。
是沈昭抓住了我的手腕。
“桑榆曉,要麼你跟我把當年的事情說清楚,要麼,我扔了它。”
我看到他攥著戒指的手,每一個骨節都用力發白,神色全是偏執。
我對上他的眼睛,笑了笑。
“本來就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你是大明星了,自然隨便你處理。”
沈昭眼底仿佛一場大火燒成了徹底的灰燼。
這時,手機的鈴聲響了。
“桑榆曉?你要死啊,這麼晚還不回來?去哪裏鬼混了?”
“小少爺一直在找你!人都找到我這裏來了!”
男人的謾罵聲在空氣裏回響,我挑了挑眉,衝沈昭笑笑:
“我未婚夫還在等我回家,就先不奉陪了。”
說完後我深深地看了沈昭一眼。
用眼睛細細地描繪他的眉眼,將他與記憶裏十八歲的那個少年重疊。
無邊的穹幕之下開始飄起細細的落雪,風把我的耳朵吹得通紅。
我把臉埋在圍巾裏,迎著風向前走。
阿昭,你且好好的做你的大明星。
當初既然是我選擇離開,也就沒有再回來的道理。
無論你怎麼過這一生,都比和我在一起好。
4
晚上,我剛回家,一遝子猛然甩過來的照片擦過眼角。
養父聲音低沉,語氣充滿了威脅和壓迫:“桑榆曉,你膽子可真大啊!”
“參加沈昭的粉絲見麵會,當眾給沈昭送戒指,甚至和他接吻的照片都被人給拍了下來!”
“今天這事裴家人如果願意不計較,那算你運氣好!如果他們不要你這個兒媳婦,你就拿命去賠北城的那塊地!”
旋轉木樓梯上傳來男人漫不經心的笑。
“算了,伯父。”
“我愛曉曉,這點小事,我可以擺平。”
裴祁掛著漫不經心的笑,穿著高定昂貴西裝,倚在那裏,看起來一副矜貴公子哥模樣。
但我知道,他不是。
他抓著我的手將我拖到臥室裏。
一腳踹上了門。
眼底陰鬱瘋狂翻湧。
“桑榆曉,我已經夠愛你了,你就這麼不想嫁給我?”
我被裴祁鉗住手,攥得手腕生疼。
倔強地別開頭,躲過他的親密舉動。
“怎麼,還愛他?”
裴祁輕笑了聲,抬手幫我擦掉眼角的淚,狹長的眼底卻滿是陰鬱:
“可那又如何,寶貝,你這輩子都隻能是我的女人,那種垃圾憑什麼和我搶?”
他強硬地將手伸進我的衣領間,在豐滿的胸前狠狠抓了一把。
男女力量差距懸殊,就算我拚命掙紮也沒有用。
我的衣服被撕裂,腰間和胸前滿是掐痕。
被貫穿的瞬間,我聽見他陰暗而沙啞的聲音:
“寶貝,相比較其他的女人,我已經足夠容忍你了,這是最後給你一次放縱的機會。這次的輿論我來擺平,結婚後你給我收心。”
“否則,我怕我控製不住會搞死他。”
明明是做著最親密的事,我卻不停地在外冒冷汗,毫不懷疑裴祁話的真實性。
他是高高在上的裴家小少爺。
又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染指呢?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他已經不在家裏。
想起昨晚的事,我掏出手機,一條一條地看起熱搜。
看到我和沈昭的名字出現在一起時,甚至還有些恍惚。
網友都喜歡八卦,熱搜無非是“沈昭忘恩負義前女友當小三,插足溫怡和沈昭的感情”相關的。
更有沈昭的超話大粉,詳細分析了我、沈昭和溫怡的愛恨情仇。
甚至還拿著司機王叔給我開門的照片,說我一邊勾引沈昭,一邊傍大款。
我點進她的主頁,發現她竟然從十年前就開始喜歡沈昭,甚至能清楚知道我和沈昭的戀愛細節。
直到我帶著好奇心翻到最下麵,看到了溫怡的照片。
才恍然。
溫怡是我大學時最好的閨蜜,看著我和沈昭從相識相知走到相愛。
沈昭向我求婚的那天,她還感動到落淚:“曉曉,恭喜你終於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我知道你們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
“要是以後沈昭對你不好,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教訓他!”
我從沒懷疑過當時溫怡的真心實意。
隻是在我站上屬於第一名的領獎台,在我拿下班級唯一一個入黨名額,在我超過她拿到國家獎學金。
甚至在她最擅長的領域壓她一頭時。
從沒注意到她眼底瘋狂增長的嫉妒心。
以至於她在知道我所有的苦衷後,還要站在我的對立麵,和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起抹黑我。
趁著我和沈昭分手,她一躍成了那個陪著沈昭、安慰沈昭的人。
直到現在,我也沒想怪她。
可心口卻疼得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