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裏驍勇善戰的齊王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王妃。
傳說齊王和王妃恩愛有加,坑裏情深。
直到一個叫甄兒的側妃出現,王妃不滿王爺的變心,做出不少荒事兒。
王爺和王妃反目成仇,甚至滅了王妃母家全族。
最後王妃一把火燒了半個王府,和王爺同歸於盡。
我叫關甄,入府一年。
1
嚴醇衝進來的時候,楊清柳身邊的婆子正把一碗濃黑的藥汁往我嘴裏灌。
兩個丫鬟死死按住我的雙臂,那婆子力氣極大,掐著我下顎的粗糙手指一根根地嵌入皮肉。
讓我痛到忍不住發抖,黑色的藥汁順著下巴四濺在衣裙上。
楊清柳閑適地靠在軟塌上,手裏把玩著從我發髻上抽出的白玉簪,嘴角掛著一抹笑。
看到嚴醇的一瞬間,楊清柳慌張的坐了起來,欲蓋彌彰地把手往背後藏。
嚴醇快步走近一把掀翻了婆子手裏的碗,又兩腳踢開了按著我的丫鬟。
把滿臉滿身都狼狽不堪的我擁進懷裏,我抬起早已紅腫的雙眼,對著嚴醇艱難地開口,
“王爺,王妃把簪子拿走了,妾身隻有那個了,還給妾身吧,求您了,王爺。”
嚴醇用衣袖替我擦了擦臉上的藥汁,頭都沒抬地朝楊清柳吼道,
“給本王滾過來!”
楊清柳在嚴醇出現的時候就已經慌亂地不知道站哪兒了,再被嚴醇這麼一吼,差點就跪下了。
跌跌撞撞地走到嚴醇麵前,第一反應竟然是捏著她略帶顫抖的嗓子撒嬌,
“王爺,你竟然因為這個賤人吼我,我......”
楊清柳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嚴醇的一巴掌打斷了,這一巴掌極重。
楊清柳的側臉霎時就已高高腫起,嘴角還滲出一絲鮮紅。
我眯著微腫的眼皮瞥著此時被打的跪坐在地的楊清柳,不自覺地從唇邊透出一絲笑意,
就如方才的楊清柳一樣。這抹笑被還驚愣在地的楊清柳捕捉到了。
她含著淚的雙眼迸發出無邊的惡毒,再也維持不住她以往自傲的端莊。
瘋了一樣撲向我,嘴裏還在不斷的咒罵著,
“你這個賤人,是你這個賤人陷害我,我要撕爛你這賤皮子的臉!”
嚴醇沒料到楊清柳當著他的麵還能如此發瘋,又狠狠推了她一把。
這個時候我的腹部開始泛起陣陣絞痛,是那碗藥起效了,我痛呼著蜷縮起身體,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但我不能暈,這接下來的戲碼我可不想錯過,
“王爺,王爺。肚子好痛,好痛啊。”
我緊緊攥著嚴醇的衣袖,身體撐不住往下滑去,嚴醇頓時慌張起來,
把我輕抱起來放在軟塌上,叫身邊的小廝去請府醫。
劇烈的疼痛讓我隻能咬著舌尖保持清醒,嚴醇看著我隱隱泛白的臉色,伸手把楊清柳扯到腳邊,厲聲問道,
“你給甄兒喂了什麼?”
楊清柳此時又裝起了柔弱,跪坐在地上扯著嚴醇的衣擺,淚眼婆娑地說,
“王爺,相伴二十載,如今你就為了這個賤人如此對我,要不是這賤人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我怎會灌她瀉藥,也隻不過想讓她在家宴上出醜罷了,還這般裝模作樣,
不過就是想在王爺麵前陷害我。”
嚴醇看著楊清柳楚楚可憐的臉,麵上透出些許不忍。
府醫這時趕了進來,嚴醇讓出了我身邊的位置,府醫看著我痛到顫抖的我。
詢問嚴醇我喝了何種湯藥,嚴醇讓小廝撿起了地上摔碎的藥碗,裏麵還有剩餘的一點藥汁。
府醫接了過來,低頭細細嗅聞,然後撲通一下跪在嚴醇麵前,
“王,王爺,這是能讓女子終身不孕的湯藥,側妃這......日後需好生靜養。”
府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嚴醇的暴怒打斷,嚴醇一把扯住還跪坐在腳邊的楊清柳的頭發,
把她拎到眼前,滿目赤紅地朝她吼道,
“楊清柳!這就是你所謂的瀉藥?我知你善妒,從我們成婚至今,你做了多少荒唐事,
仗著青梅竹馬的情分把後宅攪的天翻地覆,如今竟然欺辱甄兒至此,是我太縱著你了。”
楊清柳忍著頭皮的巨痛不斷著說著自己冤枉,嚴醇再沒有搭理她,叫來門外的侍衛,
下令徹查此事,又讓幾個丫鬟把楊清柳帶下去先禁足,回過頭來看向軟塌上的我。
此時腹中的痛感已經沒有那麼強烈,我呆呆地看著地上一處,嚴醇順著我的目光看去。
地上躺著那隻被楊清柳拿去的玉簪,嚴醇頓感心中一痛,親自走過去把玉簪撿了起來。
輕柔地放入我的手心,麵帶愧疚的對我說,
“甄兒,委屈你了,本王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一碗斷子藥,換來的僅僅是個交代,果然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呐,看來這把火燒的還不夠。
2
我是嚴醇從宮裏帶出來的婢女,中秋國宴,嚴醇被灌酒,醉的不省人事,
太後隨手指了端著果盤的我,帶嚴醇去側殿換下方才被酒水沾濕的外袍,
我在側殿中和嚴醇待了一整夜,理所當然的被他討了去,帶回王府。
我入府時,嚴醇已經有了楊清柳這個正妃和兩個側妃,其中一個側妃已有了四個月的身孕。
初始,楊清柳對我沒那麼大敵意,她的心思全放在那兩位側妃身上,
尤其是有孕的那位齊側妃,更何況嚴醇對我也不怎麼上心,
回府的這些日子也隻是讓我隨身伺候著,給位份的事兒更是提都沒有提過。
直到我入府的一月後,嚴醇接到了密旨,去邊境勘察外族的動向,
近來從多方的密報中都能看出外族有些蠢蠢欲動,作為皇帝最忠心的親弟弟,
又是驍勇善戰的武將,嚴醇當仁不讓。
近來因為齊側妃懷孕的事楊清柳幾乎天天在他耳邊念叨,楊清柳與另一位程側妃處的也不甚愉快,
隻要嚴醇回府,不是楊清柳在他旁邊念叨,就是齊側妃和程側妃跑來和他哭訴,嚴醇每日過的堪稱是煎熬。
接到外派的密旨,幾乎沒有猶豫,立馬吩咐了收拾行囊,準備擇日啟程。
當我提出要隨他一同前往時,嚴醇隻是猶豫了片刻就點了頭。
畢竟此時我在他那裏,隻是個端茶倒水貼生伺候的丫鬟罷了。
從都城前往邊境要一月有餘,在我們出發第二十八天時,嚴醇收到了一封王府快馬加鞭送來的信。
嚴醇快速掃過信中的內容,頓時變了臉色,手指用力捏皺了信紙邊緣。
看著嚴醇的臉色,我適時朝他手邊遞了一杯溫茶,開口詢問道,
“是都城出了什麼事兒嗎?”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嚴醇對我的態度親和了許多,也時常願意向我吐露些心中鬱結。
聽我這麼問,嚴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長歎一口氣說道,
“齊側妃的孩子沒了,齊側妃也沒了。”
“這......王爺節哀,離開時不還好好的,怎麼會出這種事兒。”
嚴醇的眼裏透出些許複雜,竟是將手中的信紙遞給了我。
信中說明齊側妃是在我們出發十一日的時候突然大出血,府醫趕到的時候已沒了生息。
齊側妃手邊有一方沾了血的絲帕,上書‘楊清柳’三個血字。
信中沒有寫明齊側妃小產的原因,可答案已經明晃晃地躍然紙上,我伸手捋平了信紙,
仔細疊好放置在嚴醇桌前,猶豫地開口道,
“這多半是誤會,王妃與王爺伉儷情深,怎麼會殘害王爺的子嗣,
待王爺回府,仔細一查便能還王妃清白。”
嚴醇低頭盯著桌上的信紙,輕歎了一口氣,緩緩向我講述起他與楊清柳從青梅竹馬到舉案齊眉的情誼。
一遍遍地敘述著楊清柳對他的感情,以及她有些嬌憨卻善良的性格,也不知是在對我說,還是對他自己說。
轉眼返程的日子就到了,此時的我正半躺在嚴醇懷裏,肩上披著嚴醇的厚披風。
瞥向馬車的角落,來時我還是跪在那裏端茶倒水的角色。
現在的我嘴裏銜著嚴醇喂到嘴邊的蜜餞,抬起略帶蒼白的眉眼朝嚴醇笑笑。
在嚴醇刻意的要求減速下,我們兩月有餘才回到都城,下馬車時,嚴醇打橫抱起我。
緩慢走向王府大門。站在門口的眾人以楊清柳為首,霎時沒有人說話。
走近府門,我已隱約看見了楊清柳攥緊的手指。
“王爺這是何意?”
楊清柳緊抿著唇,雙目含淚地質問著嚴醇。
嚴醇微蹙了眉,開口還是溫和寵溺的語氣,
“甄兒她在邊城替本王擋了一箭,要不是甄兒,你就見不到本王了。”
楊清柳大抵是沒想到這次僅是勘察的行程竟如此凶險,立馬神情緊張地上前關心嚴醇的身體,
順便用警告不善的眼神瞪著我。在我確定嚴醇察覺到楊清柳看我的目光後,
立馬掙紮著要從嚴醇懷裏出來。嚴醇有些責怪地看了楊清柳一眼,輕聲安撫著我,
快步走進府內,朝府醫處走去。
此時我的身體還有些虛弱,那箭傷在肩膀處,除了留下了比較明顯的傷疤,幾乎痊愈,
除了回府前兩日,嚴醇日日陪在我的院子裏,封側妃的聖旨嚴醇也為我請了回來。
楊清柳也在府中大鬧過一次,倒是沒有舞到我麵前來。
嚴醇坐在我身邊時常唉聲歎氣,對我抱怨著楊清柳又怎麼在他麵前鬧了,
這個時候我就會勸說嚴醇對楊清柳要多些耐心,王妃這麼做都是因為愛王爺。
於是那段時間,嚴醇對我說的最多一句話就是,柳兒要是有你這麼善解人意就好了。
我與嚴醇成親那日楊清柳沒有出現,別人問起,嚴醇隻能臉色難看地說王妃患疾在床,今日不便出席。
賓客們客氣地關切幾句,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畢竟王妃在王爺外出時毒害齊側妃一屍兩命的事情早就傳的人盡皆知。
第二日,我按照規矩要和程側妃一同去給楊清柳請安。我這一跪就沒能起來,
楊清柳坐在主位上睥睨著我,
“真不愧是宮裏出來的,會這麼多伺候人的手段,王爺這才出府了多久,魂兒都被你這個賤人勾去了。”
我跪在地上一言不發,就靜靜聽著楊清柳陰陽怪氣地羞辱。
等她罵累了,站起身來,拿起手邊已經涼透的茶,朝我兜頭澆下。
程側妃看著楊清柳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想伸手過來扶我起來。
程側妃是嚴醇母家的遠親,多少算點皇親國戚,楊清柳雖也時常為難於她,但不會太過分。
我順著程側妃的力起身,道謝,頂著粘著幾片茶葉的發髻,緩慢地往我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穿過長廊的時候還遇見了府外的一群過來送東西的婆子們。
回房後我就關了門,也沒讓丫鬟們進來,直到嚴醇回來,直接推門而入,
一眼就看見雙目紅腫,鬢發淩亂,發髻上還粘著茶葉,衣襟上的茶漬已經幹涸,側身倚在床榻上睡著的我。
我並沒有聲淚俱下地朝他控訴楊清柳對我的欺辱,若無其事地換下了臟衣,梳理了頭發。
默不作聲地伺候嚴醇換衣,察覺到嚴醇有些歉疚的眼神,我還抬起紅腫的眼睛對他笑笑。
嚴醇的眼神瞬間就從歉疚變成了心疼,他伸手撫了撫的鬢角,把我擁進懷裏輕聲安慰著。
第二日又送來了不少珠寶首飾,吃穿用度也提升了幾個檔次。
委屈不用從我口中說出,由他人之口所述的事實才更慘烈。
之後的幾日我都沒有出過院子,楊清柳那邊估計是鬧的狠了,嚴醇接連近幾日都不曾來過我的院子。
直到有一日,天色已暗,嚴醇一臉怒容地衝進來,我起身端來茶,嚴醇一飲而盡,略重地放下茶杯,
“柳兒最近越來越沒有分寸了,前日非要與程側妃爭一盤點心,
堂堂王府是拿不出兩盤點心嗎?程側妃也是,就這麼件小事,
鬧到母後那裏去了,今日又把本王好好說教了一番。”
宮裏那位本就不喜楊清柳,嚴醇正妃的位置本應是如今的程側妃的,
可耐不住嚴醇對楊清柳的喜歡,成婚之後還把楊家使勁往上提了提,
楊清柳本來就驕縱的性子更是無法無天。
齊側妃一屍兩命的事情上太後就已狠狠敲打過楊清柳一次,那畢竟是嚴醇的第一個孩子。
楊清柳已與嚴醇成婚五年有餘,一直無所出。
這次又欺負到自己家親眷頭上,太後的不滿肯定更多,兩邊的矛盾同時壓倒嚴醇身上,怪不得如此煩躁。
在我的柔聲安撫下,嚴醇在我這裏歇下了。睡之前還囑咐我最近不要與楊清柳多接觸,
她今日也同樣被太後嗬斥了,怕又會使許久的小性子。
第二天一早,我剛準備叫丫鬟準備我與嚴醇的早膳,院門外的小廝跑進來稟告說楊清在院外,
正鬧著要進來,我回頭看了一眼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出來的嚴醇,快步朝門外走去。
遠遠就看見楊清柳帶著幾個丫鬟站在我院外,一個丫鬟正大聲和我院門外的小廝爭論著什麼。
我還沒走近,楊清柳就大聲衝我喊道,
“王爺呢?是不是又在你這個賤人這裏,上次的教訓還夠是嗎,
還在王爺麵前嚼舌根,誰給你的膽子,早晚撕爛你那張嘴。”
身後隱約傳來嚴醇的腳步聲,我側身過去,在楊清柳耳邊輕聲說,
“王妃昨日被太後訓斥的還不夠嗎,看來當真不知太後為何那麼厭惡你,
你這潑婦一般的性子可真端不起王妃的架子。”
楊清柳脖頸處瞬間翻起豔紅,咬牙切齒地一巴掌朝我扇來,我順勢往地上倒去。
“楊清柳你在幹什麼?!”
嚴醇暴怒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楊清柳不知所措地退後幾步,隨即委屈地說道,
“王爺,這個賤人剛才說我......”
嚴醇快步走近打橫抱起我,打斷楊清柳,
“夠了,你真是越發沒個王妃樣子了,從今日起,王妃禁足於香潭院,好好反省你近日的所作所為。”
嚴醇一言不發地帶我回了臥房,臉色鐵青,將我輕放到榻上,撫上我有些紅腫的臉頰,輕聲說道,
“清柳最近心裏不爽利,她就是小孩子習性,任性了點。
委屈你了,本王會再好好敲打一下,定會讓她與你好好相處。”
我臉上掛著溫婉的笑容附和著嚴醇的寬慰,心裏卻不住的冷笑。
也隻有在嚴醇心裏,楊清柳這些惡毒的行為才會被歸為小孩子的任性。
那就讓嚴醇好好看看,他單純的王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