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少爺林宇軒的成年宴上。
作為林家傭人的媽媽,特意讓我穿了一身破舊衣服。
媽媽將我拉到林家主母身前,聲淚俱下:
“太太,弄錯了,當年醫院弄錯了!”
“宇軒大少爺其實是我兒子,見星這小啞巴才是您親生兒子。”
林家主母楊婉像是早就知情一般,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平日對我尚有關照的她,此時看向我的眼神卻充滿了厭惡、嫌棄。
她淡漠開口:“隻有我親手養大的,才是我兒子。”
“這小啞巴,他不配做我兒子。”
媽媽將我推倒,衝過去就搶她心心念念的林宇軒。
楊婉不顧自己的身份,和媽媽撕扯在了一起。
我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成了她們丟來丟去的累贅。
我悄悄看向兩人的麵相。
隻見楊婉的印堂有一抹青氣,破壞了她的福運宮。
媽媽的左腮更是泛起黑斑,侵蝕了子嗣宮。
兩人厄運纏身,運數將盡。
這一刻,我終於知道十年前師父告訴我身世的真相後,為什麼要讓我裝作不知情,陪兩個媽媽將這場戲繼續唱下去了。
……
從我記事起,媽媽就一直告訴我,我們在林家是寄人籬下。
她是林家傭人,我是一無是處的拖油瓶,處處都要小心翼翼。
為此,她特意給我起了一個叫陳見星的名字,讓我時刻提醒自己就是一個卑賤災星。
我從來沒得到過媽媽的愛,她對我動輒打罵侮辱,隔三差五就將我關進狹小的儲物間反省。
我也曾哭著問她,她到底是不是我媽媽,要如此折磨我。
媽媽總是板著一張臉,冷冰冰回應:
“小賤種,你以為我想當你媽媽啊,你這不是賴上我了嘛。”
“你別給我委屈,能讓你活著,就是對你最大的施舍。”
在她長期虐待下,我身上總是傷痕累累,性格也變得極為怯懦。
我看到人就會下意識低頭,身體忍不住發抖。
誰要是多看我幾眼,我甚至會嚇得癱倒在地。
而媽媽並非天生討厭小孩,她對林家少爺林宇軒就特別的好。
這種好,已經遠超她傭人的工作範疇。
她幾乎把所有精力都傾注在了林宇軒身上,給他講故事,陪他做遊戲。
有一次我偷偷躲在角落,看媽媽給林宇軒做精致的手工模型。
媽媽發現後,衝過來就踢了我一腳。
她惡狠狠地訓斥我:
“小賤種,你哪來的膽子偷看宇軒大少爺?”
“你是不是也想有好玩的玩具?你配嗎?”
我不配。
自那之後,我甚至不敢和林宇軒同時出現。
因為我一出現在林宇軒身邊,媽媽就覺得我是要和他爭寵,繼而打罵我。
媽媽省吃儉用,對我一毛不拔。
可她每次工錢一發下來,就去買最好的文具,最貴的運動裝備,送給林宇軒。
而我的衣服補了又補,都破洞了也沒得換。
楊婉見我可憐,就把林宇軒穿小了的衣服送給我。
媽媽卻要故意將那些衣服剪壞,縫上補丁後才讓我穿。
她說我就是個仆人命,沒資格穿好衣服,不縫上補丁,會給林宇軒帶去厄運。
對此,我不敢有任何怨言。
我以為是自己太差勁,媽媽才會對我有如此大的惡意。
所以上學後,我拚了命地努力學習,想要證明我其實不比林宇軒差。
可當我興奮地將獎狀遞給媽媽後,她卻直接將其給撕了。
她陰陽怪氣地嘲笑我:“傻小子,你以為會讀書我就喜歡你了嗎?”
“等你一成年,我就送你去工地搬磚,我可沒錢供你讀大學,趁早死了這條心。”
轉頭,媽媽就去溫柔地安慰隻考了及格分的林宇軒:
“宇軒你那麼聰明,可不是一張試卷就能體現你能力的。”
“你能說會道,又豈是陳見星那個隻會讀書的書呆子能比的?”
林宇軒得意地看著我,衝我做鬼臉,說我讀書再厲害,也沒娘疼。
我不敢恨他,隻是對他充滿了羨慕。
他是林家少爺,有那麼愛他的楊姨,還能搶走我媽媽的愛。
他的命為什麼就那麼好?
2
五年級的時候,學校選拔書法比賽選手。
林宇軒因為字寫得太潦草沒選上,我反而被挑中了。
林宇軒回家後一直哭哭啼啼,他和我媽說是我找老師走後門,才取代了他的位置。
媽媽聽後怒火中燒。
那是我長這麼大被媽媽打得最狠的一次。
她先是一拳將我打倒在地,又狠狠踹了兩腳。
我哭著說我什麼也沒幹,是林宇軒自己沒被選上。
媽媽更生氣了,用皮帶瘋狂抽我的後背。
邊抽我她邊罵:
“小賤種,長能耐了你,宇軒的東西你也敢搶,看我不打死你。”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有那個資格和宇軒爭榮譽嗎?”
任憑我怎麼哭嚎,媽媽都沒有停手,我的後背皮開肉綻。
我嗓子哭啞了,疼到麻木。
媽媽讓我找老師退出比賽,把名額還給林宇軒。
我死也沒有鬆口。
那是我第一次反抗她。
媽媽氣得將我關進了儲物間,我蜷縮在黑暗的角落,整個人被恐懼籠罩。
我以為媽媽再也不會放我出來。
可晚飯時,媽媽就端來了一碗熱粥。
她輕撫我額頭,第一次對我溫聲細語:
“見星,今天是媽媽衝動了,不該打你的。”
“你能參加書法比賽,媽媽其實也很開心,喝碗粥暖暖身子。”
久違的母愛,讓我哭得更大聲了。
我緊緊抱住媽媽,感覺自己抱住了全世界。
可一碗熱粥下肚,我很快就腹痛如絞。
我在地上打滾,整個人快要疼死。
媽媽站在一旁,雙手抱胸,得意大笑:
“小賤種,還真以為我會對你好啊?”
“給你下點藥,我看你拿什麼去搶宇軒的機會。”
我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
原來媽媽並不是良心發現了,而是要哄騙我喝下肚子疼的藥粥。
我身體不住地顫抖,猩紅著眼眶看著她。
她笑得越發肆無忌憚。
那一刻,我深切地明白。
她不像是我媽媽,更像是一個惡魔。
我拚盡力氣將她推開,瘋了般跑離了林家。
肚子疼得厲害,我想去醫院又身無分文。
最終,我絕望地選擇跳崖結束生命。
3
結果我沒有死,而是被一位白發老者救下。
那老者神神秘秘,說我骨骼清奇,命帶孤星,注定要成為他關門弟子。
他將我帶去一座古寺,僅用一碗草藥就醫好了我肚子。
他說我的命是他救的,今後不準再求死。
我渾渾噩噩,被他摁著腦袋在一尊佛像前,磕了三個響頭。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成了這老者的徒弟。
在老者要求下,我重新回了家。
回去後,我假裝嗓子啞了,咿咿呀呀地說不出話來。
媽媽非但沒有關心我,還為此沾沾自喜。
她指著我,笑著朝林宇軒邀功:
“宇軒,這雜種搶你名額,遭報應了。”
“他現在成了小啞巴,話都不會說,我看他還拿什麼和你爭。”
林宇軒一臉幸災樂禍,卻又故作擔憂道:
“陳姨,要是陳見星去學校後,和老師同學說是我害得他不會說話,怎麼辦?”
“陳見星最愛告狀了,真怕他誣陷我。”
媽媽眉頭一皺,看著我譏笑道:
“都成啞巴了?還上什麼學,明天我就給你辦退學手續。”
那天,我剛滿十二歲。
我成了媽媽眼中的小啞巴,也失去了上學的資格。
可我卻不再像以前那般痛苦。
沒有媽媽愛我,卻有一個真心幫我的老者。
他教會了我很多奇妙的東西,鼓勵我不要看輕自己,說我將來注定有大作為。
他成了我最親的人。
他說不能讓我身邊人知道他的存在,因此每次回家,我都會故意把自己弄得很邋遢。
不是摔破了臉,就是劃破了手。
媽媽見我活得像個傻子,又不會說話,又經常弄傷自己,打罵我的次數反倒是少了。
她將全部精力都花在了林宇軒身上,除了習慣性地嘲諷我幾句,她很少再關注我。
倒是楊婉阿姨隔三差五會對我表示關心。
楊姨有時候會給我送糕點,有時候會幫我塗藥。
隻可惜這些東西都被媽媽給搶走了。
她不僅自己不給我母愛,還不允許楊姨愛我。
我經常一個人偷偷幻想,要是楊姨是我媽媽該多好。
老者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平日從來不讓我提及家裏事情的他,破天荒地給我提了一個建議。
他說,得不到的愛不用強求,不是隻有血緣關係才是親情。
真正對我好的人,就是我媽媽。
我聽懂了他的意思,無數次想要找楊姨吐露心聲,讓她做我媽媽。
可我不敢。
4
有一年夏天,家裏突然停水。
空調和電扇都不能用,林宇軒熱得直冒汗。
媽媽就在那罵我,說我用水太多,才會停水。
討厭一個人時,就連喘氣都是錯的。
大中午的,外麵烈日炎炎,媽媽將我趕出了家門。
我一聲不吭,頂著烈日,在外麵遊蕩。
我不敢哭,怕眼淚會被曬幹。
最後還是楊姨開車將我接回了家。
她將我帶回房間,給我倒了一杯涼茶。
我再也忍不住,撲在她懷裏委屈地痛哭。
那一刻,我多想喊她一聲媽媽。
我想起了老者的建議,於是鼓足勇氣給楊姨寫了一句話:
“楊姨,您對我真好,我很想做您兒子。”
這時,林宇軒進了房間。
我丟下這張紙條,害羞地跑了出去。
我躲在房間門口,偷聽她們母子的談話。
林宇軒不悅地問:“媽,那小啞巴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
楊姨將我那張紙條撕碎,冷笑道:
“他想讓我做他媽媽,真是癡心妄想,他也配。”
林宇軒也跟著大笑。
很快林宇軒又好奇地問:
“媽媽,一定是你平時對他好,讓他產生了幻想,可你為什麼要對他好呢?”
楊婉冷嗤一聲,道:
“你沒發現嗎,我對那小啞巴越好,陳秀蘭就越不喜歡他,越要打罵他。”
“我隨便施舍一點愛給陳見星,就能讓她們母子互相傷害,多麼有趣的遊戲啊。”
兩人在屋裏得意地笑。
我站在門外全身顫抖。
原來楊姨也不適合做我媽媽。
除了老者,所有人都討厭我。
在得知楊姨對我好的真正目的後。
我對這個家,對所有人也徹底放棄了幻想。
我不再奢望她們半點愛意,一心跟著老者修行。
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閱曆的增加,她們對我的傷害也越來越小。
即使媽媽還是一逮到機會就羞辱我,但我卻已經可以做到波瀾不驚。
哪怕楊姨還是故意對我好,借此刺激媽媽打罵我,我同樣處之泰然。
至於林宇軒,在兩個媽媽的耳濡目染下,他也變得越來越心狠手辣,成天變著法兒欺負我。
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從來沒起半點反抗。
我謹遵師父教誨,待我成年,因果報應終將應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