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卻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裴振峰，兩人四目相對。

“起這麼早啊？”裴振峰硬著頭皮走過來打招呼。

宋曉枝笑著點點頭，目光卻摻雜了幾分懷疑，除了眼前的男人，周圍似乎找不到第二個穿軍裝的人了。

但剛剛那聲明明叫的裴長官，總不會是叫他的吧。

“部隊派人來采買，我來盯梢，你怎麼這麼看著我？”饒是他心理素質強，也經不住女人這般打量，聲音不自覺地都有幾分發虛。

“我聽到剛剛有人喊裴長官，裴振峰也來了嗎？你見到他了嗎？”宋曉枝開門見山。

“那可能是吧，我沒聽見。我們不是同支隊的，我也不太清楚，這樣吧，回去我幫你打聽打聽。”

宋曉枝還是有些疑慮，她總覺得眼前的人今天怪怪的。

“你買好東西了吧？我送你回去。”裴振峰自然地從她手裏接過袋子，護送她到家門口，才轉身離開。

宋曉枝將買回來的東西都擺放好，才掏出荷包，放在桌上，開始數錢數糧票，算起賬來。

這幾天零零碎碎的花銷下去，她兜裏的荷包快比臉還要幹淨了。

想到這，她不禁又對“李泉”多了幾分感謝，否則一直見不到裴振峰，她恐怕要淪落到睡大街的地步了。

不行，看來節流沒戲了，她要想辦法開源！

現正處於70年代末，自己做生意恐怕還屬於投機倒把呢！若是被抓到批評教育也就算了，沒收貨品的話她可負擔不起，倘若再為此影響到高考了......

簡直得不償失。

賣貨創業不行，隻能打工了，但是現在個體經濟不發達，公司更沒有，除了工廠外，招女工的地方怕是沒有了。

但工廠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不好進。

一個人的力量和頭腦是有限的，要是有人能幫幫忙......

突然，她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

宋曉枝飛速跑出家門，順著前進大街，疾步走到林記餐館門口。

“老板，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家裏還有生病的老母親啊！她等著救命錢呢！”廚子張死死地拽著老板的衣角哀求。

老板歎口氣，狠心甩開他，“老張啊，你別為難我。不是我不給你機會，你這坐過牢，大夥知道了誰還敢來我店裏吃飯呢？”

“咱再商量商量，求求您了！”

“你再去別家看看吧，我們這廟小，留不住您這尊大佛。”老板轉身離開，留廚子張一個人跪在原地，不知所措。

宋曉枝喘著粗氣，走上前去，心中暗自慶幸還好趕上了。

“張大哥，你有困難，我願意幫你，你先起來。”

她趕忙將對方攙扶起來，廚子張期待地看著她，“姑娘，你是能給我份工作嗎？”

“工作的事我暫時幫不上忙，但這錢你拿著去給大姨買藥。”宋曉枝將小荷包放到廚子張手裏，小荷包裏裝得是她的全部身家。

廚子張低頭看看手裏的荷包，感動到凝噎，想下跪感謝時，卻被攔下。

“男兒膝下有黃金，可別跪。如果你想感謝我，能不能收我做徒弟？你放心無論你答應不答應，這錢我都給你。”

說實話，開始宋曉枝的目的性極強，可真當看見這個彪形大漢當街下跪的時候，她突然生了惻隱之心。

廚子張的身世實在可憐。

他家裏窮，自小父親離世，和母親相依為命，家裏窮有時連飯都吃不上，早早地輟學打工貼補家用。

工廠裏嫌他年紀小不肯收，他隻能四處打、黑工，遭人白眼受人欺負。

這樣混了五六年，才被個好心地餐館老板收留，在餐館打雜。

餐館是個小餐館，老板和廚師是一個人，他待的日子久了，老板便教他廚藝，想要授人以漁。

廚子張在廚藝方麵格外有天賦，做出來的菜品比老板更勝一籌。

餐館裏的客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他的工錢也長了，他母親的身體也漸漸好轉，甚至能自己出門拿藥了。

卻不想，有一天，他母親出門拿藥，不小心撞到個酒鬼身上，連連道歉後，對方仍不依不饒。

酒鬼本想要錢訛一筆，但他母親除了藥錢外兜比臉還幹淨。

要錢不成，酒鬼惱羞成怒，又對他母親當街羞辱，甚至當眾扇臉。

廚子張得知後拿著菜刀衝了過去，對方正騎在他母親腿上，進行毆打。

“你不就是個臭廚子嗎？囂張什麼？老子今天打你老娘，明天就教訓你，你高低得叫我一聲祖宗！哈哈哈。”酒鬼沒有半分悔意，反而直言挑釁。

廚子張扔下菜刀，衝上去跟酒鬼廝打起來。

說實話麵對身強力壯的廚子張，酒鬼的小身板並不占上風，直到他趁其不備撿起帶上的菜刀，狠狠地砍向廚子張。

眼看著就要成功，廚子張彎腰閃過，一腳踹在酒鬼的腰間，那人摔倒在地，菜刀也在此時砍到了酒鬼的肚子。

最終酒鬼失血過多而亡。

而廚子張被判了過失殺人罪，因為菜刀是他帶到現場，無法證明他的初始動機，而後也正因為他那一腳，才直接導致酒鬼的死亡，最終廚子張入獄。

“我不能教你，這是師傅對我的囑托，傳男不傳女，這錢我會盡快還你。”廚子張連連道謝後才離開了。

宋曉枝並不是輕易放棄地性格，第二天她一大早出門去了廚子張家，幫他照顧老母親，卻隻字不提拜師的事，直到晚上十點才回去。

連續去了三天後，等她回家卻發現裴振峰坐在屋內等她。

“幹什麼去了？”裴振峰冷著臉，頭也不抬。

“做好事，照顧老人去了。”宋曉枝並不想解釋太多，畢竟越說越複雜，她總不能說她預知到廚子張以後會成為京城屈指可數的中餐大廚吧。

恐怕她說了，對方也不會信。

“哼，他殺過人，不是好人，你最好離他遠點，省得惹一身腥，何況你還是有夫之婦。”裴振峰好心提醒道。

自從知道宋曉枝與那人有接觸後，他就派人探了廚子張的底細，知道對方背景後馬不停蹄地來她這提醒。

宋曉枝眉頭微蹙，很不滿地解釋道：“他當年殺人並非他本意，你沒接觸過他，怎麼知道他不是好人的？我倒是覺得他孝順又有一手好廚藝，是個人才！”

“現在大家都因為個小汙點忽視他身上的價值，而我卻是他的伯樂，等他看到我的誠意，我們二人聯合做生意，肯定能小賺一筆！”

僅僅是描繪，宋曉枝都能感覺到未來一片光明了。

裴振峰更為不滿，張嘴想要反駁她，卻聽到門口傳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