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裴阿柱愣神。
什麼,
門口那美若天仙的女人,是那個醜村姑?
不可能吧!
眨了好幾下眼,他始終沒辦法把蘇雲朝看成從前的春花。
那麼醜的人,豐盈了也不會好看到哪。
更重要的是,
蘇雲朝臉上沒有那些嚇人的青斑。
還一身珠光寶氣,貴不可言,就像嬌養在閨閣的千金小姐。
哪裏是從小割豬草、喂雞鴨的春花能有的氣度?
“咳咳。”
裴菱菡掩了掩嘴角,“我一時太激動,叫錯了,蘇姑娘是照看大嫂的醫師,深得大嫂信任。
大嫂勞作累病,身子骨弱,養在正院不怎麼出麵,就由蘇姑娘代大嫂傳話辦事,見她如見大嫂。”
險些讓秘密被捅破。
要知道裴家二老並不知道醜媳婦,早就在七年間蛻變了模樣。
裴阿柱呼了口氣,“我就說,小妹剛才那聲,我還真以為是春花。”
恰巧,春花跟蘇姑娘也姓蘇......
真是同姓不同臉,但凡春花長得漂亮些,他也能收入房裏。
付婉婉鬆了口氣。
方才她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春花女大十八變,擔心相公心思會變。
沒想到七年過去,
春花不僅醜,還成了病秧子。
誰的勝算大,一目了然。
“見過裴老太爺,裴老夫人。”
蘇雲朝向二老福了福禮,“大夫人怕過了病氣,不便見人,請望大老爺體諒。”
話音剛落,裴婆子就瞪眼。
“得了,從前阿柱不在,我才認了她這麼個媳婦,現在阿柱都有了拜過堂的媳婦和孩子......”
“當初您讓二老爺兼祧兩房,大夫人的歸落,怎麼也要看二老爺的意思。
另外,無媒無聘算不得妻。”
蘇雲朝杏眸灼灼,看的裴婆子心底發虛。
不曉怎的,麵對這女醫,她氣勢就弱上一大截。
要不是老二護著,
她非得把人趕走,還有那個病婦,通通趕出他們侯府。
“爹娘,這是......真的?”
裴阿柱看向自己的老爹老母,後者點了點頭。
“是有這麼一回事,以為你那時不在了,不想老裴家在你這斷了根,所以......你弟弟主動兼祧,為了給你這房過繼留後。”
二弟受苦了......
為了他,碰了那個醜女人。
生下的小孩,肯定也不如成兒和茗兒好看。
裴阿柱同情了會,喝了口醇香的碧螺春,目光忍不住追隨蘇雲朝。
“可老二也不能管到哥哥房裏。
蘇姑娘,你就算再同情春花,也不能不顧及婉婉。
她為我生了兩個兒子,是裴家的大功臣,雖沒有請爹娘見禮,但我隻認婉婉為妻。
至於春花生的......就別過繼了!”
付婉婉也假裝拭淚:
“姐姐也是命苦,隻是成兒和茗兒怎麼接受得了自己有了弟弟妹妹......”
裴阿柱一臉鄭重:“我隻有成兒和茗兒兩個孩子。”
當著蘇雲朝的麵,兩人情難自禁擁摟在一起,十指相扣。
可蘇雲朝始終淡笑。
三分熱的碧螺春,口感略差,卻不減她的好心情。
“大老爺,你此話可當真?”
正麵對視上蘇雲朝的杏眸,裴阿柱微微失神,但仍堅定:
“那是自然,春花一介農婦,早跟我不是同身份的人。
怎麼能教養好裴家子孫?
但孩子到底是二弟的,就充作二房庶出,畢竟二弟還尚未娶妻。”
裴菱菡差點聽笑了。
什麼叫作錯把珍珠當魚目,她才算明白。
大哥就是個蠢腦瓜子。
那四個可愛的侄子侄女,個個比付婉婉帶來的兩娃好多了。
三個侄兒不僅聰慧,最大的頻頻被夫子誇讚,其他兩小隻也古靈精怪,又慣會討人喜歡。
更別提他們長相繼承了二哥和大嫂的優點。
可比這兩虎頭虎腦的小胖墩,漂亮精致不知多少倍。
蘇雲朝笑容意味深長,“回頭我都會細細轉述給大夫人。”
幾人聊了幾句,婆子過來傳話:
“老太爺,老夫人,廚房都備好菜席,二老爺剛到府。”
一聽小兒子回府,裴婆子笑得臉上全是褶子。
二老爺......
不就是傳說中的裴輕鴻。
裴阿柱和付婉婉頓時如臨大敵,身子都緊繃了起來。
他們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借二弟的勢。
一個想在官場謀個一官半職,一個想靠裴輕鴻的名聲,為自家生意保駕護航。
。
“大夫人和侄兒們可還好?”
裴輕鴻一身官帽朝服,五官俊美昳麗,身量約有八尺半寸,深褐色桃花眼深邃又迷人。
小廝過來給他換下常服。
月白色雲紋緞麵衣袍,平白為他增添了幾分書生儒雅氣息。
“回二老爺,大夫人讓雲朝姑娘去前院偏廳接見大老爺,幾位少爺都在宜蘭園讀書練字。”
裴輕鴻唇角弧度深了深,“叫侄兒們過來,隨我一同過去。”
前院離著宜蘭園不遠,不過片刻,三個年歲呈階梯狀的稚童,歡笑著走過來。
跟隨身後的丫鬟懷裏抱著粉衣女童。
“給我。”
裴輕鴻主動抱住女童,動作嫻熟,還甩了甩撥浪鼓逗弄。
“二叔父,聽說娘親的相公回來了......”
嘴上雖叫著叔,可語氣卻是格外親昵。
他們人雖小,可都知道跟裴輕鴻的關係,私底下還會叫爹爹,在明麵上就叔侄相稱。
作為三兄弟的代表,老大開了口:
“可是,二叔父,我們都不能接受突然多出的爹爹......”
娘親說過,活生生的爹隻有一個。
每年清明燒香磕頭喊爹的是靈位,可不是什麼詐屍大爹。
“放心,他不會錯認你們。”
裴輕鴻修長的手掌拂過玉冠垂落的緞帶,墨眸閃爍幽光。
用餐的地方在花廳。
裴阿柱看著一道道上來的菜肴,哪怕他當了幾年的地主,也沒見過這些精雕細琢的菜肴。
餐具都是玉器打造,形狀雕刻各種祥瑞花紋。
不僅色香,擺盤的賣相都像是宮廷禦宴。
付婉婉抱著兩孩子上桌,他們一見桌麵的美食,就等著張嘴讓娘喂飯。
在家裏放縱慣了,兩人也不覺得有什麼。
就在這時,裴輕鴻帶四個小孩穿過珠簾,踏入花廳。
他烏發綰玉冠,月白錦袍隨風翻袂。
清風霽月,如天邊的皎皎明月。
讓人望塵莫及。
裴阿柱和付婉婉都愣了愣神,手裏剛拿的筷子,頓時覺得燙手。
隨後才注意,他懷裏的女娃娃,腿邊站著三個小孩,乖巧又守禮。
付婉婉瞧著,卻感覺有些不得勁。
一對比,成兒和茗兒倒沒了規矩,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小孩。
裴阿柱則有些抬不起頭,“二、二弟......”
曾經在腳邊喊哥哥的弟弟,搖身一變,成了高不可攀的崇陽侯爺,皇帝身邊的紅人。
“二弟,他們是?”
他看向裴輕鴻懷裏的女童,心底隱隱有猜測,就見到她露出小米牙。
對蘇雲朝伸開小手,“娘親,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