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但我還清楚記得，當年你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女人轉過身來，逆著光的臉上，看不清神色，卻讓人不寒而栗。

她說話的語調很冷，幾乎沒有情緒起伏：“你說，我不得好死。”

實話說，我真不記得了。

好像是十二歲那年，我媽自殺的那晚。

我隻記得那晚下了很大很大的雨，還有我媽躺在地上，已經冰冷的屍體，地上的血跡幹涸成黑紅色。

後麵，就是她來了。

她來做什麼，說了什麼，我都記不太清楚。

那時候，我像一頭發怒小公牛，被傭人死死拉著，猩紅著眼眸，衝她說了很多難聽的話。

我不認為我媽會自殺。

我覺得跟她有關係，所以我很恨她！

再後來......

我自虐般衝進暴雨裏，瘋了似的一直跑，直到筋疲力盡。

也是那時候，江安然出現了，一把傘撐在我的頭頂。

自此，我視江安然為救贖。

可如今，為了女兒能安穩長大，竟求到仇人麵前。而我視作救贖的江安然，孩子的親媽，卻不是個可靠的人。

兩兩相比，何其諷刺。

“對不起。”

我屈辱的低下頭，鄭重其事的為我當年口出狂言而道歉：“當年，我年少無知，道聽途說，才會把一切都弄錯搞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諒當時年紀還小的我。”

隻是我的眼底沒有任何歉意。

低下頭，單純不想我的謊言輕易被拆穿。

我的仇，跟找她托付妍妍，是兩碼事。

女人嗤笑一聲，動作優雅的在猩紅真皮沙發坐下，抿了一口紅酒：“好了，廢話少說。”

語氣略帶不耐煩。

我皺眉。

是她先提起當年的事，現在我道歉，她又好像不在意。

不過現在是我有求於她，被戲耍，好像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我先說了妍妍現在的情況，還特意拿出妍妍的照片給她看：“妍妍真的很乖，很懂事。”

拇指輕輕摩挲女兒的臉蛋，才把照片放下。

本以為她會不屑一顧，卻沒想到她拿起妍妍的照片。

重點，她還看了我一眼。

“你們父女倆很像。”

“本來前天，妍妍有機會可以換心臟，但錯過了。”我繼續說。

她不置可否的挑眉，沒有追問原因。

我也沒有解釋：“很快，我就要離開。”

再開口，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懇求：“現在妍妍急需換心臟，隻要你能幫我找到，名下的財產......”

“你覺得我缺錢嗎？”女人冷冷打斷我的話。

我也知道，金錢於眼前的女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但我真不知道自己還可以付出什麼代價。

“你說吧，你想要我做什麼？”

似乎就是在等這一刻，女人笑了，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她捏著紅酒杯的手，輕輕一丟——

當啷！

紅酒杯應聲碎裂在地上。

下一秒，她冷酷的聲音響起：“跪下，求我。”

轟！

我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

讓我去跪害死我媽的仇人！？

本來我虛與委蛇的來求她，已經足夠罪該萬死，現在怎麼可能給她跪下！

見我遲遲沒有動作，女人眼神越發不耐：“給你三秒鐘思考的時間，如果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到，你實在不該來找我。”

“三，二......”

撲通！

我的雙膝重重跪在了玻璃碎片上，疼痛使得我越發的理智，攥緊的拳頭，緊貼著身體兩側。

可當我的視線落在女兒笑容燦爛的臉上時，拳頭漸漸鬆開。

在心中權衡利弊。

眼前這個女人的權勢很不一般，否則也不會有如此豪華的別墅，屋裏的東西都價值連城。

以她的人脈，肯定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合適妍妍的心臟。

思及此，我的拳頭完全鬆開。

半響，女人站起身，居高臨下，眼神憐憫。

“行了，你可以走了。”

丟下這話，女人踩著高跟鞋離開。

我艱難開口：“謝謝。”

當我一瘸一拐的走出別墅時，外麵的陽光很刺眼，不由得眯了眯眼睛，而後看到老管家站在我旁邊。

老管家不知道別墅裏發生的一切，他笑嗬嗬：“您能來找夫人，應該是把從前的事情，放下了吧？”

放下？

這是永不可能的。

我扯了下嘴角，並沒有回答。

......

回到醫院，我陪著妍妍看動畫片。

動畫片是《我們這一家》。

盡管我們這個小家，有點支離破碎，但妍妍依舊看的津津有味，偶爾高興的時候，還讓我給她個弟弟。

因此，妍妍想要弟弟這個執念，還挺深的。

不知道是因為這部動畫片，還是其他別的原因。

“爸爸，爸爸！”

等我回過神，就看到小妮子生氣的瞪著我：“爸爸，你到底在想什麼呀？我跟你說話，都不理我。”

因為我在想，該如何安排我走後的事情。

還有，我又會以什麼樣的方式離開？

剛才叫係統，係統都沒有回應我，估計要等到七天後，係統才會再次出現吧。

“抱歉寶貝。”

我把妍妍抱到懷裏，給她指窗外的藍天白雲：“天氣這麼好，不如爸爸帶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那我想到天台去。”妍妍眼睛一亮，忙說道。

我不解：“天台有什麼好玩？樓下還有蹺蹺板，難道妍妍不喜歡嗎？”

聽到蹺蹺板的時候，妍妍還是有些猶豫的，不過她最後還是很堅定的選擇上天台。

她還讓我幫她拿一張毯子。

她認真叮囑：“要很大的。”

作為女兒奴的我，還能說什麼，肯定是滿足女兒的所有需求。

到天台後，大片的陽光落在身上，真的特別舒服。

空氣好像也格外的新鮮。

妍妍讓我把毯子鋪在地上，這樣就可以躺下來，曬太陽，看看藍天白雲。

就在這時，我注意到不遠處，有個女人站在欄杆上，還拿著一個相機，好像是在拍照。

但這樣未免太危險了！

我微微皺眉無法視而不見，想著過去提醒一下。

突然，女人一腳踩空——

“小心！！”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伸手拽住了女人的外套。

“爸爸！！”

身後傳來妍妍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