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爸媽為了找我，被車撞死，對此蘇瑾沒有絲毫愧疚：

「當初我尿毒症手術，你失蹤了一年，如果不是靳寒捐了自己的腎救我，我就死了！」

「所以就算是你要死，我也必須先報答靳寒！」

她不知道，我確實是快要死了。

當初給她捐腎留下了後遺症，我也得了尿毒症。

1

「許先生，您確定要放棄手術嗎，您的病情已經到了晚期，就算是日常治療維持，最多......就剩一周的時間了，要是徹底放棄治療，隨時會死。」

父母的葬禮上，我接到了來自醫院的電話。

看著父母的屍體，看著我身邊空蕩蕩的席位，我堅決的回應道。

「我確定！」

「您跟家人和愛人都商量過了嗎？」

「我已經沒有家人了，至於愛人......」

話沒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因為剩下的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我的愛人，已經去愛別人了。

放下手機，我繼續沉浸在葬禮的悲傷的氛圍中，可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似乎並不悲傷，他們都在興奮的討論著這場葬禮，以及蘇瑾是如何的愛我。

「不愧是蘇式集團的掌舵人，這出手真是闊綽，老許兩口子也算是風光大葬了！這輩子活的值啊！」

「是啊，蘇小姐對許明朗的感情真是深厚啊，給一個贅婿的父母花這麼多錢，也算是世間罕有了。」

這些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而我也越發的沉默。

葬禮快要結束了，我想給蘇瑾發消息問她還來不來。

一個小時前，她就發過消息，說忙完手頭上非常重要的事情就過來。

可我給她發消息，她依舊沒有回複，而這個時候我翻到了她秘書靳寒的朋友圈。

那是一張從上往下的自拍，直接照到了他肚子的位置，那裏，正有一雙纖細雪白的手，輕柔的幫他按摩著。

那雙手的婚戒無比的刺眼，因為我手上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

原來，比我父母葬禮還重要的事情，就是靳寒肚子疼。

他配文道：

「某人非說我太累，要給我按摩，怎麼感覺這不是按摩，而是饞我腹肌呢？」

曖昧的氛圍幾乎通過屏幕都要溢出了。

她愛我，已經愛到別人的床上去了。

按照往日，我必定的心痛的難以言喻，然後跟她大吵一架。

但這次，我已經不想再吵了，父母的離開讓我的心也已經死了，剩下的時間我隻想安靜的等待肉體的死亡。

葬禮的事情處理完畢，我給蘇瑾打去了電話，沒有質問也沒有歇斯底裏，隻是平靜的跟她說。

「我們離婚吧。」

2

電話對麵，是長久的沉默。

我原本以為是蘇瑾在為父母的死而愧疚。

作為兒媳婦她做的並不合格，我們已經四年都沒能陪我父母過年了。

以往的每次過年，蘇瑾都要以需要我坐鎮公司為由，強行將我留下。

而她則帶著靳寒出國考察項目。

去年新年，因為三年沒回家過年，蘇瑾難得產生了一絲愧意，要跟我一起回家過年，可行至半路，她看到了靳寒發的一張一個人吃泡麵的圖片，便毫不猶豫的折返了回去給他做飯。

我一個人回了家，硬撐著給蘇瑾找借口說公司忙的時候，

她已經帶著靳寒出國去旅遊了。

而這次，更是間接的害死了我父母。

忽然，一陣刺啦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隨後便傳來了蘇瑾不自然的輕吟，那聲音，無比的刺耳。

原本我以為的愧疚，隻是她不方便說話。

很快，蘇瑾調整好了聲音，又恢複了冰冷的語氣。

「許明朗，不用拿離婚嚇唬我，現在公司發展的這麼好，像是你這樣最會審時度勢又自私的人，怎麼可能舍得離開。」

「我知道你在為葬禮的事情生氣，但你也知道逝者已逝，活著的人才要更好的活著，靳寒昨天喝了酒，我看著他喝完醒酒湯就過去，你也知道，他為了捐了一個腎，我必須得照顧好他的身體。」

蘇瑾的話說的理所當然，而我也沒有像往常一般發火，隻是提醒道。

「你既然這麼關心他，跟我離婚了不是正好成全了你們？你以後可以全身心的照顧他。」

我想跟她離婚，其實隻是想拿回那些屬於我的錢，在父母的旁邊再買塊墓地。

隻不過對於我的提醒，她很是不屑。

「嗬嗬，誰說結婚才能全身心的照顧一個人，我跟你結婚是為了照顧你嗎，不，我是為了懲罰你，懲罰你在我當年最需要你的時候，不告而別！」

「咳咳。」

我想要說話，可是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病症晚期帶來的全身器官的衰竭，讓我身體隨時隨地可能會出現各種問題。

強烈的眩暈感讓我痛苦的跪在了地上，在手上嘔出了一抹殷紅的血跡。

等我稍微緩過來一點，卻發現通話並沒有被掛斷。

電話對麵，還有陣陣輕微的對話聲傳來。

「靳寒，你怎麼打噴嚏了，是不是昨天出門凍著了？」

「我沒事。」

「什麼沒事，你怎麼這麼強，我現在就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伴隨著一陣慌亂的聲音，通話這才被掛斷了。

葬禮服務公司的負責人小跑了過來，一臉緊張的看著我。

「許先生您沒事吧？」

我將手上的血跡隱藏起來平靜的問道。

「遺體告別儀式結束了，是不是可以入葬了！是土葬沒錯吧？」

「對，這是這次葬禮的全部花費清單，您看有問題嗎，沒問題我們就報上去，蘇總說了，這次的費用全部由她承擔，讓我們按最大的規格辦。」

「這樣嗎，那倒是省了我不少的事情，你把我父母墓地旁邊這個墓一起買下來吧，這兩天就能用得到。」

負責人看我的表情很疑惑，但也沒再多問，幹他們這行，客戶自然是花的越多他們賺的越多。

墓地的事情順利解決了，我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這樣我隨時都可以解脫了。

3

葬禮結束後，我無力的癱坐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病痛的折磨，讓我的身體像是變成了一個漏鬥，生命力正源源不斷的流失著。

趁著還沒有徹底走不動，我強撐著坐車回了家，想拿上身份證去醫院打點止痛針，讓我能體麵一點的離開。

隻是剛回到家，我就耗完了全身的力氣，癱倒在了地上。

而這個時候，蘇瑾和靳寒正坐在客廳看著春晚的重播，桌子上擺放著各種零食和水果。

或許是出於對我父母僅存的一絲愧疚，蘇瑾並沒有像是往常一樣，對我視而不見，而是出聲詢問了一句。

「吃飯了沒？」

我張了張嘴，但疼的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切，耍什麼脾氣啊，沒吃就廚房有剩飯，自己去熱一下吧。」

說完，她又轉頭看向了靳寒，柔聲道。

「今天感覺怎麼樣，吃太多零食也不好，我去給你下碗麵吧。」

靳寒點了點頭，蘇瑾立馬跑到了廚房做飯。

我已經習慣了做個透明人，也不在意這兩人當我麵眉來眼去，強撐著起身到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了身份證和錢準備離開。

隻是我剛準備出門，便被靳寒重重的一拳打的癱在了地上。

「許明朗，你可真是貪心啊，剛才葬禮服務公司的人報賬，多了一塊墓地是怎麼回事，想倒手賣了賺點錢是吧？」

「我警告你這個廢物，不要想著從公司撈錢，不管蘇瑾還是公司的錢，都是我的！」

靳寒踩著我的臉，語氣冰冷的警告著。

而這巨大的力道，讓我重重的吐出了一口鮮血。

很快，蘇瑾聽到聲音跑了出來，先是查看了一下靳寒的身體，隨後冷笑的看著我。

「行了快起來吧，不用再我麵前耍這點小心機，他缺了一個腎還能把你一個正常男人打吐血，這血倒是挺逼真，從外麵買的血包吧？」

「明朗哥不會真出問題吧，抱歉我實在是覺得他太過分了才沒忍住，畢竟你的錢也是辛辛苦苦賺來的。」

靳寒小聲的說了一句，蘇瑾卻不可置否的一笑。

「不用管，他當年可是學校的長跑冠軍，這些年裝虛弱不過是看我覺得你身體弱就格外憐惜你，他在這兒東施效顰呢。」

我疼的說不出話，而這個時候，手機卻亮了起來。

靳寒隨手拿起手機查看了一下信息。

是醫生發來的，問我什麼時候到醫院，他那邊已經準備好了。

「你怎麼了？」

蘇瑾皺著眉頭看了過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從她的眼神裏看出了一絲擔憂。

到了這個時候，我也沒有任何隱瞞的必要，我強撐著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

「我快要死了。」

4

在聽到我的話之後，蘇瑾和靳寒兩人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嗤笑了起來。

「明朗哥，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愛撒謊，當年你還說拯救了蘇蘇的那顆腎是你捐的呢，還偽造了捐獻證明和醫院的證明，怎麼現在又換花樣了？」

「好了，醜人多作怪。」

聽到當年的事情，蘇瑾的臉色又冷了下來。

本來準備轉身離開繼續去做飯，可盯著我看了一眼，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出聲道。

「既然快不行了，那就給他送醫院吧，倒要看看他到了醫院還怎麼裝。」

靳寒不情不願的將我扶上車，任由我像個死屍一樣癱在了後座上。

蘇瑾開著車，眉頭越皺越是厲害。

「不都答應帶你去醫院了，你還裝出一幅要死的樣子幹什麼？」

鑽心的疼痛讓我懶得再說任何話，我能感覺到蘇瑾提了一些速。

不過等車開到快到醫院的時候，靳寒的肚子忽然咕嚕叫了一聲。

蘇瑾這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猛的踩下了刹車。

「就算是你要死，也一時半會死不了，靳寒身體不行，不能挨餓。」

「讓明朗哥也一起是跟著去吧，沒準他這也是餓的呢？」

而靳寒笑嘻嘻的看著我，拖著我一起進了餐廳。

很快我就知道了他非要讓我一起來的目的。

我癱坐在椅子上，看著蘇瑾小心翼翼的給他剝著蝦，而靳寒的腿不老實的在蘇瑾的腿邊晃蕩磨蹭。

「你啊，不是餓了嗎，還不老實吃飯！」

蘇瑾將蝦喂給靳寒，而他則滿臉享受的吃著蝦，挑釁般的朝我挑了挑眉毛。

靳寒的如意算盤打的倒是響亮，但可惜注定要落空了。

這一幕，這麼多年我早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他向我炫耀的戰利品，在這一刻，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隻想早點結束，早點去下麵見我的父母。

或許是感受到了我心中已無半分生存的信念，腦袋中的眩暈感猛的變得強烈了起來。

我眼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模糊，很快，便直接昏倒了過去。

在意識徹底斷絕之前，我聽到了蘇瑾有些慌亂的聲音。

「許明朗！你別裝了，你快起來！我現在送你去醫院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