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想要抱我回臥室。
我推開他,無聲拒絕了。
霍修愣了下,笑著問我:“是在怪我這些天太忙,沒空陪你嗎?”
他握住我冰涼的手掌,輕輕揉捏。
和往常一樣,低聲哄道:“是我的錯,那這兩天我都留在家裏陪你,好不好?”
他就像一個盡職盡責,溫柔深情到不可思議的完美丈夫。
在安撫任性不懂事的殘疾妻子。
偽裝得如此好,隻怕如果現在有第三個人在場的話,也隻會為他心疼不值。
可我知道他背著我做下的那些事情後。
隻覺得他很假,很惡心。
我遏製住心底的顫抖和痛苦。
努力讓語氣平靜下來,對他說:“霍修,我的眼睛其實,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這是季家一致對外的說法。
可事實是。
我的眼睛,是被季寧玉拿圓規狠狠戳瞎的。
她自幼體弱多病。
雖然擁有美麗的臉蛋和一頭烏黑茂密的卷發,被全家人捧在手心裏當寶貝一樣寵愛。
但她不能經常出門,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醫院。
她說我們是最好的姐妹,但我的健康在她眼裏,是一種背刺。
所以她從小到大都熱衷於傷害我,見我流血受傷。
而我不能,也不敢還手。
因為養母對我並不好,我在她眼皮子底下本來就活得小心翼翼,更何況季寧玉還有心臟病。
她就像個惡毒又脆弱的瓷娃娃,打不得罵不得,碰一下也不行。
我對她從來是能躲則躲。
但是那天,季寧玉在我的水杯裏下了藥。
我沒能躲掉。
我的眼睛徹底瞎了,就算是霍奶奶請來最好的眼科醫生,也救不回來。
我對季寧玉恨到了極致,說要報警。
我知道家裏因為怕季寧玉出事,在客廳和房間裏都裝了監控。
我有足夠的證據。
可是。
我的養母,她哭著跪下來求我。
她說她就季寧玉這一個孩子,她從小到大就沒離開過自己身邊。
她還有心臟病,要是坐牢了可怎麼辦啊⋯⋯
我沉默著聽她說了很久。
然後聽見另一道細弱的聲音說,對不起,姐姐。
我知道她是裝的。
季寧玉已經被寵壞了,心腸冷漠如蛇蠍,卻慣會用一副柔弱可憐的姿態博取同情。
我不想原諒她。
但是養母有一句話說得沒錯。
我這條命是外婆撿回來的,外婆離世後,是她撫養我成年。
我欠季家的。
於是我妥協了,選擇不報警。
但我有一個條件。
我和季家,從此兩清了,徹底斷絕關係。
養母根本不在乎我,她滿口答應。
我知道她的秉性,特意拜托霍奶奶,叫來了律師作證。
養母本來還以為我瞎了眼睛,成了廢人,霍奶奶就不會讓她的寶貝孫子娶我了。
她準備以外婆的恩情,勸霍奶奶讓季寧玉來當這個霍太太。
但霍奶奶是個正直的人。
她弄清楚前因後果,厭惡透了季寧玉母女,根本沒搭理她們。
我雙目失明,她反而對我更加疼惜。
那時她年歲已經很大了,撐不了太久了。
而霍修彼時正好在外遊學,不知道這些事情。
霍奶奶不放心我,把霍修提早叫了回來,在我麵前,一次又一次地讓他承諾——
霍修一定會好好待季瀟,永遠不辜負她。
我當時並不相信承諾。
總覺得時間長了,霍修一定會厭棄我。
可我和他結婚八年,他對我好,始終如當年。
我以為我遇到了真愛。
就算稱不上愛,這麼多年的同床共枕相知相伴,感情也是無人可比擬的。
結果。
承諾果然是假的。
眼睛的事,我還以為霍修是不知情的。
但我把真相說出來,等了很久。
對麵的霍修,才在黑暗中,平靜地對我說:“瀟瀟,都過去了。”
原來他都知道。
但他依然選了季寧玉,當他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