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門口,薑愈瞥了一眼隔壁的門,還是鎖著的,季川還沒回來。
薑愈和季川是從小玩到大,兩家挨著,而周好家也在同一條小道上,隻是隔了兩片菜園。
薑愈回家洗了個熱水澡,打開衣櫃,一件醒目的粉色連衣裙掛在最中間。
那是季川送給她的,在不知道這是宋時染不要的裙子時,她曾經天天穿著到處炫耀這是季川送的禮物。
直到周好說漏嘴,她生氣卻又舍不得。
將裙子從衣架上扒下,裹成一團後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隨後重新選了個白色薄毛衣搭了一條淺色長褲,套上一件卡其色大衣,整個人顯的十分幹淨利落又有氣質。
滿意的看了眼鏡子,正沉浸在美貌裏,突然連著五個噴嚏,她意識到自己可能感冒了。
沒有在意,隨便灌了兩口熱水。
一覺睡到半夜,薑愈頭疼的厲害,勉強站起身眼前卻一片模糊,走路像是飄起來,腦袋卻重的要死。
薑愈臉色蒼白,強撐著最後一絲精神,靠著肌肉記憶摸到隔壁,敲響了季川家的門。
“季川,救我......”
“季川…”
薑愈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拍了幾下門,最後無力的癱倒下去,靠在門上徹底暈了過去。
屋子裏傳來幾聲暗罵:“薑愈,你說不聽是吧,大半夜發什麼瘋。”
話音剛落,敲門聲止,季川以為薑愈離開了,也就沒有出去查看。
薑愈是後半夜被冷醒的,手腳已經被凍到麻木。
對著手心哈了兩口熱氣,她想起身卻發現根本站不起來,她受凍太久又發著高燒,此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旁邊的屋子裏傳來幾聲咳嗽,隨後是季川溫柔地低哄:“喝點熱水,難受就靠著我休息。”
薑愈拖著虛弱的身體,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地爬著往衛生所去。
昏迷之際,她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七歲的時候,一個人在寒夜裏又冷又餓。
是十二歲的季川送來了炭火,給她煮了一碗粥:“吃吧。”
屋裏碳火的昏黃映在季川的臉上,他的聲音稚嫩卻溫柔:“你也是一個人嗎?以後跟著我吧。”
薑愈抱著熱粥看見了溫暖的光。
薑愈是怎麼到衛生所的她也不知道,寒冷的秋夜裏她根本什麼都記不得了,隻是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她不停地爬。
昏迷之際,隻看見一個黑影向她狂奔。
再睜眼的時候,守在床邊的是周好。
薑愈撐著身體坐起,眼眸一閃,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你送我來的?”
周好麵色沉的可怕,許久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好好休息,我去買點吃的。”
薑愈目送他離開,看向遠處試圖回憶起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瓶藥水吊完,護士進來換藥,“怎麼坐起來了,你現在身體很虛弱知道嗎,發著高燒還吹了一夜冷風,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淩晨你被送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硬了。”
護士嘮嘮叨叨地邊說邊換藥,薑愈伸手攔住:“護士,這個藥貴不貴啊?”
“我感覺我好多了,你讓我出院吧。”
“再貴你現在也不能出院,給我老實待著。”
薑愈的爸媽在外地工作,已經十幾年沒有回家了,隻有每年固定寄回來的兩百塊錢。
薑愈知道,他們後來有了一個兒子,他們不需要她了。
而她在的廠裏,滿腦子都是季川,廠長故意壓低她的工資她都不在乎。
一個月隻有50塊。
突然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走廊傳過來。
“醫生,快來這裏有人暈倒了?”
衛生所規模不大,病房稀少,又值秋冬換季,生病的人不少。
薑愈剛要躺下,卻被季川叫住:“薑愈!你怎麼在這?”
“你一個小感冒住什麼病房,時染早上突然暈了過去,你把病床讓出來,她身體弱需要住院。”
抬眼瞥了一眼他懷裏麵色紅潤的宋時染。
薑愈伸手想要握住季川,觸碰的一瞬間一股寒意逼得他閃躲。
冷笑兩聲,“好。”
反正本來也不想住院多花錢,順水推舟了。
季川有些意外,探視的眼神將薑愈的所有反應盡收眼底,這才注意到了薑愈慘白的不正常的臉色和剛剛手指觸碰時刺骨的冰冷。
眉頭緊鎖,聲音裏帶著責怪,開口反問:“你怎麼了?”
薑愈搖搖頭,“沒什麼,你好好照顧宋時染,我先回去了。”
她身體本就虛弱,又一天沒進食,下床時突然雙腳無力。
下意識向離自己最近的季川伸手,卻被避開了,她直直的跪到了地上。
“你身上涼,就別靠近我了,時染身體弱,經不起凍”
季川懷裏的宋時染悠悠轉醒,故作驚訝:“薑愈姐怎麼跪在地上。”
“沒事,她大概知道自己錯了,給你道歉呢。”季川哄著懷裏的人。
一旁的護士蹙眉,趕忙扶起地上的薑愈。
冷笑兩聲,薑愈不想糾纏,隻想快點離開這個不幹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