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樾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滿意地勾起嘴角:“老婆,這樣才乖,換血手術後,我就帶你去北海道泡溫泉,你不是一直說想去嗎。”
“念瑾還年輕,她女兒還沒長大,你一向善良,也不忍心看她就這樣病逝吧。”
祝霜降同意換血後,他又變回了往日對她親昵疼寵的愛人。
可沈清樾不知道,她再也沒有以後了。
祝霜降深吸一口氣,壓抑著自己心中翻湧的酸澀。
他明明知曉,要想救下祝念瑾隻能一命換一命。
卻依舊選擇放棄她。
如今的變化,無非是因為她識相地同意了換血。
他的溫柔如今都建立在她的百依百順上。
以前舞團有前輩以年紀大沒機會再站上舞台為由,和祝霜降競爭領舞時。
當時她心軟,想主動放棄。
沈清樾卻捧著她的,認真道:“霜降,你主動為別人放棄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妥協。”
“我希望未來的你熠熠生輝,遵從自己的本心,永遠不要在意別人的目光。”
而現在,一次又一次逼她妥協的人卻變成了沈清樾自己。
見祝霜降沉默不語,沈清樾無奈地歎了口氣。
仿佛她又在無理取鬧一般。
“晚上爸的生日宴,我早點回來接你。”
“帶著你的舞鞋,念瑾一直說想看你跳舞。”
祝霜降手指慢慢蜷縮,蒼白的骨節和青筋凸起。
舞團以前和投資方吃飯時。
中年發福的老總端著酒杯,逼迫祝霜降在飯桌上跳舞,色眯眯的眼神打量著她曼妙的曲線。
卻被趕來的沈清樾一拳打倒在地。
那時的他護在祝霜降身前,身影挺拔可靠。
“霜降,跳舞是你一生的熱愛,我絕不會讓任何人玷汙你的夢想。”
如今,他卻讓她像小醜一樣表演,隻為取悅心上人的女兒。
沈清樾離開前將小穎接到了家中。
“念瑾身體不好,最近和小穎會住在咱們家裏。”
說著,他蹲下身替小穎將散亂的頭發整理好。
祝霜降看著容貌像極了祝念瑾的女孩,心仿佛被看不見的巨手攥緊。
她神情僵硬,強撐著牽過小穎的手,“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沈清樾的車剛駛離家中,小穎就大力甩開了祝霜降的手。
她臉上浮現不屬於五歲女孩的惡意。
黑黝黝的瞳孔滿是嫌棄,“壞女人,還不快點救媽媽!”
“爸爸說了,你隻不過是媽媽的血庫而已,還敢不聽話。”
她聲音稚嫩,卻聽得祝霜降渾身發抖。
見祝霜降不為所動,小穎驕縱地踹向她的小腿。
可她力氣太小,一個站立不穩,便撞到了一旁的裝飾花瓶。
眼見一人高的瓶身傾斜。
祝霜降緊緊咬牙,將小穎進懷裏護住,任由瓶身砸在她單薄的脊背上。
悶哼的痛呼聲響起,碎片插進她後背的肉裏,溫熱的液體流出。
見祝霜降受傷,小穎帶著哭腔推開她,撥通了沈清樾的電話。
“爸爸,壞女人欺負我。”
祝霜降驚愕地看著小穎,她卻得意地做了個鬼臉。
沈清樾趕回家時,祝霜降還麵帶痛苦地癱坐在地上。
他卻仿若沒看見她的背後被血跡浸濕的衣服。
“祝霜降,你怎麼如此小肚雞腸,一個孩子你都容不下嗎?”
“怪不得祝家沒人喜歡你,果真心思陰狠,冷情冷血!”
這已經不是小穎第一次這樣汙蔑祝霜降。
上次她假裝被推下水,渾身濕漉漉地和沈清樾委屈地告狀。
他毫不留情地責怪祝霜降。
當時祝霜降用力捏緊手心,整個人沒了支撐一般搖搖欲墜。
她忍住哭腔問沈清樾:“你不信我嗎?”
可他隻是一邊安慰著哭泣的祝念瑾,一邊抱著小穎轉身離開。
隻冷冷地丟給她一句:“你做的事情,配讓我相信嗎?”
往常想到他當時的懷疑和厭惡時,祝霜降總會覺得痛苦得快要窒息。
可這次,她卻淡淡開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要去醫院處理傷口了。”
沈清樾聞言,因她淡漠的態度愣了一瞬。
他這才注意到祝霜降背後的傷勢,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我送你去醫院吧......”
話音未落,小穎抽噎著,好不可憐地撲進他懷裏:“爸爸,我好怕。”
沈清樾焦急地摟著她哄,“爸爸在這保護你。”
他的眼神沒再分給祝霜降半分。
他一口一自稱的爸爸,好似夢魘纏著祝霜降。
起初她也質問過,“小穎和你無親無故,叫你爸爸算什麼?”
沈清樾卻煩躁地揉著眉心,“行了,念瑾離婚了,孩子那麼小渴望父愛而已,別太斤斤計較!”
如今,祝霜降終於意識到自己才是多餘的人。
以前照顧過祝霜降的護士見她獨自一人來處理傷口,詫異地開口:“霜降,你怎麼自己來了,沈先生呢?”
祝霜降抿了抿唇,將嘴邊的痛呼咽下,輕輕一笑,“他在忙更重要的事。”
以前在沈清樾心中,她的事永遠放在第一位。
祝霜降練舞時不小心摔了一跤,腳腕骨裂。
他推掉千萬合作項目,在家不眠不休照顧她,學著熬骨頭湯給她補身體。
這一切溫柔關懷,都在祝念瑾回國後變成了屬於她的,包括沈清樾這個人。
原來,愛和在意都是可以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