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對我說過兩次“永遠”。
第一次,他表白成功,抱著我在璀璨的煙花下,說:
“我永遠永遠,隻會愛你一人。”
我信了,不撞南牆不回頭地陪了他六年。
可等我出國留學回來,他身邊站著長得和我七分像的替身。
“永遠”的期限,從開始到結束,隻有短短六年。
第二次,他那個和我長得有七分相似的替身金絲雀哭了。
男友惡狠狠地瞪著我,說:
“你去整容吧,要變得和薇薇不像了。”
“不然,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我笑了,迫切地希望“永遠”真的是永遠。
他不知道,我早就不要他了。
我要結婚了,新郎卻不是我曾經以為的他。
……
寧澤遠陰沉著一張臉進門的時候,我正站在客廳的角落,觀看滿牆的照片。
他將桌上的杯子砸碎在我腳邊,看向我的眼中滿是怒火:
“盛妍,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在薇薇麵前隱瞞你的存在。”
“你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突然回來?”
麵對他的質問,嘴角掛上一抹自嘲的微笑。
我不是突然回來的。
半個月前,為了給寧澤遠一個驚喜,我瞞著他,提前回了國。
卻在找他的路上,遭遇了車禍。
我給寧澤遠打了十一通求救電話,全被掛斷。
第十二通,終於接聽。
電話裏,他的聲音冷漠,又不耐煩:
“澤遠,救......”
“在忙,有什麼事一會兒再說。”
電話掛斷,耳邊隻留下了無盡的忙音。
住院的半個月時間,寧澤遠沒有主動聯係我,也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我為他找了許多借口。
公司上市、業務繁多、交際應酬,諸如此類。
直到我尋著定位找到宴會上,對著沈幼薇深情款款的寧澤遠。
直到我在照片牆上,看到半個月前,沈幼薇相機下定格的,為她熬煮薑糖水的寧澤遠。
“因為姨媽痛,阿遠竟然推掉了所有的工作陪著我,嘻嘻,好愛他。”
原來,在我生死攸關之際,他在心疼姨媽痛的沈幼薇。
不是姨媽痛比人命重要。
是沈幼薇,比我重要。
我緩緩抬頭,看著眼前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
“寧澤遠,你還記得我們的兩年之約嗎?”
兩年前,我為了學業選擇出國深造。
寧澤遠親自把我送到機場,他一個大男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痛哭流涕。
“妍妍,我會一直等著你。”
“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
如今兩年已過,我回來了,他卻不在原地了。
寧澤遠眼中閃過一抹愧疚,語氣雖軟了些,但態度依舊強硬:
“我沒忘,可你突然回來......”
“薇薇因為你受到了傷害,你必須求得她的原諒,我們才能結婚。”
他高高在上的樣子,像極了“施舍”。
我嗤笑一聲,寧澤遠皺緊了眉頭。
正要說什麼,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從前,寧澤遠說隻給我一人設置專屬的來電鈴聲,說我在他的世界,獨一無二。
可現在,獨一無二,變成了無獨有偶。
我臉上的嘲諷更甚,寧澤遠卻無心關注。
他臉上湧起莫大的喜悅,一邊接聽電話,一邊著急往外走。
“薇薇,你終於願意理我了。”
“不不,你怎麼會是替身呢?”
“哐——”巨大的關門聲隔絕了寧澤遠的聲音。
臥室裏一隻小泰迪追著寧澤遠跑出來,它扒著大門,急切地想要出去。
我眼睛一亮,蹲下身,溫聲地叫著它:“乖乖,過來......”
乖乖是六年前我撿回來的一隻流浪狗。
我撿到它時,它虛弱的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
是我把它送到寵物醫院,沒日沒夜地照顧它,陪著它,把它救回來。
出國前,我更是千叮嚀萬囑咐寧澤遠,一定要好好照顧它。
誰料現在它卻趴在一雙粉色的毛絨拖鞋上,衝我齜起牙,發出低沉的恐嚇聲。
原來在我不在的時間,連狗,都偏心了沈幼薇。
我譏諷地站起身,看著衝我擺出進攻架勢的乖乖。
又看著身後,我和寧澤遠用了六年都沒有填滿,卻被他和沈幼薇兩年填得滿滿當當的照片牆。
算了,人心都善變,又怎麼去要求一隻狗呢?
正好,我要和別人結婚了。
狗和人,我都不要了。
02
第二天一早,我叫來搬家師傅,把家裏屬於寧澤遠的東西全都收拾好。
寧澤遠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東西被裝在大大小小的箱子裏。
他身上帶著陌生的香水味,白色襯衣領口沾著的口紅印,
如果我沒有記錯,正是昨天宴會上,沈幼薇唇上的色號。
寧澤遠疲憊的臉上湧現不悅,他皺眉看著我:
“盛妍,你又在鬧什麼?”
我麵色平靜,坐在沙發上。
“我沒鬧。房子是我全款買的,也記在我的名下。”
“現在,請你搬出去。”
我的冷靜落在寧澤遠眼中,變成了裝腔作勢。
他上下打量著我,最後不屑一笑:
“好了妍妍,我昨晚剛哄好一個,今天真的沒心思再哄你。”
“而且我已經說了會和你結婚,你還想怎麼樣?”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寧澤遠。
從前,說對我一見鐘情的人是他,主動追求我的人是他。
說要娶我,允諾我未來的人也是他。
怎麼當我陷進這段愛情裏以後,結婚反倒成了他拿捏我的手段?
寧澤遠見我不說話,揉揉眉心,似無奈般歎口氣。
“這樣,今晚有個聚會,你跟我一起。”
我剛想拒絕,又聽他繼續說:
“給你個台階你就下,別這麼掃興。”
他強硬地帶著我去了聚會。
等到了以後,我才發現,除了寧澤遠的幾個兄弟。
沈幼薇也在。
為首的兄弟麵露尷尬,撓著頭,說話磕磕巴巴:
“寧哥,你,你這也沒說帶哪個嫂子來啊。我們都以為......”
餘下的話沒說完,沈幼薇先紅了眼。
那天宴會上的匆匆一瞥,沈幼薇隻覺得和我長得像。
如今麵對麵站著,看著兩張七分像的臉,沈幼薇心中徹底坐實自己隻是一個替身。
她雙眼含淚:
“阿遠,一直以來,你都在騙我。”
“是我太傻,竟然相信你是真的愛我。”
說完,沈幼薇就要往外麵走。
寧澤遠急忙拉住她,語氣著急:
“薇薇,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沈幼薇臉色一片慘白,她死死咬著唇,整個人看起來隨時都要碎掉:
“還要怎麼解釋?我們兩個這麼像,難道你能讓她換一張臉嗎?”
她推開寧澤遠,哭著離開。
寧澤遠怒不可遏,他猩紅著一雙眼看我,語氣裏滿是憤恨和埋怨:
“如果薇薇出什麼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說完,他追著沈幼薇離開。
這是寧澤遠第二次對我說“永遠”。
第一次,他向我許諾,說永遠永遠,都隻會愛我一人。
可惜永遠的期限,截止到沈幼薇出現,隻有短短六年。
而這次的“永遠”,我希望真的是永遠。
我釋懷一笑,轉身看向不知所措的其他人:
“大家吃好喝好,今晚我請客。”
......
吃完飯,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我打開客廳的燈,看到寧澤遠低垂著頭,坐在沙發上。
他的半張臉隱藏在發絲的陰影裏,轉頭看我的時候,眸光晦暗不清。
“你回來了。”
他一步步走近我,嘴角明明帶著笑,卻讓我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我的後背抵在門板上,看著他從懷中掏出一枚戒指。
戒指很熟悉,是前不久我發在朋友圈,說很喜歡的同款。
“妍妍,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結婚嗎?”
他的聲音很溫柔,眼神也很繾綣。
可撫摸著我臉頰的手,卻異常冰冷。
“我不要你的道歉了。”
“你去整容吧,隻要你變得和薇薇不像了,我們就結婚。”
寒意從心臟傳到四肢,我整個人都在顫抖。
“寧澤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寧澤遠眼底充斥著一片紅。
“我欠薇薇的太多了,妍妍,我沒有辦法。”
他臉上的愧疚不假,卻不是對我,而是對沈幼薇。
可明明一開始,是他把沈幼薇拉進我們的關係裏。
現在,卻要我來償還他的情債。
胃裏突然湧起翻天倒海的惡心,我推開他,拉開衛生間的門。
趴在馬桶上,恨不得把今天吃過的飯全都吐出來。
許久,我狼狽地坐在地上,臉上是生理反應帶出的眼淚。
我怨恨地看著寧澤遠:
“寧澤遠,你愛上沈幼薇,我不怪你。”
“可不要讓我恨你。”
寧澤遠身體一僵,似乎不敢想象這番話是從我嘴裏說出來。
以前的我是多麼愛他啊。
我陪他住過漏雨的地下室,即使在生理期,也在大雪天站在公司樓下等他下班。
我為他洗衣做飯,恨不得把一顆心都掏給他。
可現在我卻用最怨毒的語氣,說不要讓我恨他。
寧澤遠的心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住,叫他喘不上氣。
他也終於回過神,手足無措地想要拉起我:
“妍妍,對不起,我......”
我一巴掌拍開他的手,指著門口的方向:
“滾!我不想再看見你。”
寧澤遠一動不動。
我抓起架子上的卷紙砸向他:
“我讓你滾啊!”
寧澤遠眼中流下兩行淚,似失了全身力氣,一步一回頭,關門離開。
他剛離開,我就給開鎖師傅打電話,讓他們連夜上門,給大門新換了一個門鎖。
這樣的事情,我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餘後三天,我都沒見到寧澤遠,但卻收到了很多他送來的禮物。
蛋糕、項鏈、衣服等等。
隻要我曾經提過的喜歡的東西,他都送到了我家門口。
他記住了我全部的喜好。
可一把傘不能同時打給兩個人,一顆心也不能同時分給兩個人。
寧澤遠的禮物,和他的真心一樣廉價。
我把這些禮物,連同那晚他送給我的戒指,一起扔進垃圾桶。
而後,拉黑了寧澤遠所有的聯係方式,專心籌備自己的婚禮。
父親說婚禮定在一星期以後,我也和那位楚先生約好,明天一起去拍婚紗照。
第二天,我提前半個小時到達攝像館。
攝像館的前台熱情地走上前迎接我:
“請問是盛小姐嗎?楚先生還沒來,我先帶您參觀一下一會兒拍婚紗照的場地。”
我剛想點頭應“好”,就聽寧澤遠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他似是不可置信,語氣中滿是慌亂。
“妍妍,什麼婚紗照?”
我轉過身,對上寧澤遠驚慌失措的眼神。
寧澤遠比我上次見他時,更疲憊了一些。
他的眼下一片烏青,向來有潔癖的他,下巴上也有沒刮幹淨的胡茬。
我移開視線,不打算理會他。
可他卻衝上來,攔住我:
“妍妍,這是給新人拍婚紗照的地方,你怎麼會來這兒?”
“跟你有什麼關係嗎?”我冷眼看著他。
寧澤遠一怔,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沈幼薇穿著一身白色的緞麵婚紗,從寧澤遠身後走來。
她親昵地挽上寧澤遠的胳膊:
“阿遠,你怎麼在這兒?我找了你好久。”
寧澤遠下意識鬆開沈幼薇,和她分開一步的距離。
“妍妍,我......”
“啊!妍妍姐,我,我不知道你也在這兒。”
沈幼薇像是才發現我的存在,她一臉詫異地捂著嘴,看著我。
“妍妍姐,你別誤會,我知道在阿遠心裏,我比不上你重要。”
“我也不會一直纏著他,我隻是想和他一起拍個婚紗照。”
“就當是我唯一的願望。”
沈幼薇的眼底蓄滿了淚水,好似隻要我說一句“不”,她的眼淚就會傾巢而下。
我的視線掃過沈幼薇身上的婚紗,以及寧澤遠穿著的與之搭配的西裝。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就是不知道寧澤遠一麵費盡心思地討好我,一麵答應和沈幼薇拍婚紗照,會不會覺得自己惡心。
可這些事情和我無關,我重新看向前台小姐。
“麻煩先帶我去看婚紗照的拍攝地吧。”
寧澤遠眼中的急切更甚,他不顧脆弱的沈幼薇,抓住我。
“妍妍,你和我說清楚,什麼婚紗照?你要和誰拍婚紗照?”
我皺著眉:“放開!”
“妍妍,別和我開這種玩笑。”
“你知道的,我不能接受你離開我。”
寧澤遠乞求般看著我,聲音帶著一抹哭腔:
“如果你是因為之前的事情和我生氣,我向你道歉。”
“你要怎麼懲罰我,我都接受,但別鬧了,好不好?”
寧澤遠的乞求落在耳朵裏,我隻覺得好笑。
我冷聲說道:“我再說一遍,放開我。”
“我不放!”他的聲音驟然拔高,眼底一片猩紅。
他拉著我往外走,神情似清醒,又瘋魔。
“你不會離開我,你隻是在和我鬧脾氣。”
“妍妍,我們回家,我們這就回家......”
我試圖掙脫他的桎梏,可他的手卻像一把鉗子緊緊拷住我。
好像稍微小了力氣,我就會在他的世界裏,消失不見。
“寧澤遠,你發什麼瘋?你放開,放開!”
突然,一隻溫暖的大手覆蓋住我的手腕,寧澤遠的腳步生生釘在原地。
來人穿著得體的西裝,一雙幽深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著寧澤遠。
“寧先生這是打算把我的準老婆,帶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