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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承諾不會變如果承諾不會變
局部宇宙

第一章

和離前,我給了青梅竹馬的長公主三次機會。

第一次,她歉疚地對我說聖命難為,將我從堂堂駙馬貶成了後院裏的麵首。

第二次,她給腹中的孩子準備了出生禮,用玉佩換我搬出主院。

第三次,我心如死灰離開,她卻當著眾人的麵說我父親死有餘辜。

這一次,我徹底看透了她。

在她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後,我隻做了一件事。

就是讓人拿出早就備好的和離書。

後來聽說,那位金尊玉貴的長公主,一夜白頭。

1

自從賜婚的聖旨下達,薑晚月房裏的燈就燃了一整夜。

這是她懷孕後,第一次失眠。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在想著如何抗旨。

隻有我知道,她是在等我這個駙馬親自求她。

求她不要抗旨,納新人進門。

畢竟,聖上讓她娶的,不是別人,正是她一見鐘情的少年郎。

而她,舍不得“癡情不悔”的名聲,更舍不得青梅竹馬的我。

書房內,我想著她已經八個月的孕肚,獨自咽下所有的苦澀:

“走吧。”

今天是聖上下旨的第二天。

也是我決定和薑晚月和離的第二天。

已是寒冬臘月,院子裏的青竹還是一如既往的翠綠,剛正不阿。

我愛竹,進門的第一天,薑晚月就讓人在公主府種滿了竹。

那麼顯而易見的寵愛,我沉浸了整整三年。

現在再看,隻一眼,就刺痛了我的心。

從書房到公主的寢殿,沒有通報、沒有阻攔。

順利的讓人不敢相信這是長公主的寢殿。

薑晚月坐在榻上,眼下帶著明顯的烏青。

“林檎,你來了。”

我嗯了一聲,裝作聽不出她話裏的篤定和期待。

見我沒接話,薑晚月眼神一閃,自顧自地開口:

“林檎,聖旨的事情......”

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眼含熱淚:

“公主,接旨吧。”

“就當是......看在公主府上上下下幾十口人的性命。”

“當我......求你......”

說完最後一句話,我立刻低下了頭,眼淚迅速劃過臉頰,隱入地麵。

年輕的公主長歎了口氣,依偎在自己善解人意的丈夫懷裏,滿臉憐惜:

“林檎,委屈你了。”

“不委屈。”

委屈又有什麼用?

我隻是難過,難過你騙了我這麼久,卻還是因為韓俊熙露出馬腳。

我寧願......寧願你一直騙下去。

而不是在我做了三年“願得一心人”的美夢後,再將我一棒子打醒。

薑晚月肚子裏的孩子彷佛也發現了我的眼淚,不安地動了動。

我感受著血脈相連的心跳,原本堅定的想法也變得猶豫。

也許,我應該為了孩子,忍下這份心酸。

也許,就算她變了心,也還是在意我們的孩子。

也許......

我想了很多,可薑晚月隻一句話就澆滅了我的猶豫。

“林檎,聖上的意思是你畢竟是個罪臣之後,所以......俊熙哥哥進府後,他做駙馬。”

攬著她的手突然卸了力氣,無聲無息。

就像我對薑晚月的那顆真心,在無人在意的時候,徹底碎裂。

“也就是說......以後,我隻是你的麵首了?”

薑晚月不敢看我,點了點頭。

我閉上眼,聲音哽咽

“那我們的孩子呢?”

薑晚月沉默了一會兒,沙啞地開口:

“如果你願意,我會把他記在俊熙哥哥的名下,以後還是嫡子。”

好一個還是嫡子。

這樣施舍般的語氣。

薑晚月,你也說得出口。

睜開眼,我終於下定決心。

將提前準備好的賬本放到桌上。

“這些是府裏的這些賬本以後就交由新......駙馬掌管吧。”

“隻是還要拜托公主在這些契書上簽字,以免之後造成誤會。”

薑晚月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我這麼大方。

可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韓俊熙,立刻就應下了我的話。

看也沒看就簽上了名字。

放下筆,她感動得拉住我的手,保證道:

“林檎,相信我,以後我一定會對你和孩子更好的。”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澀。

什麼叫做更好?

如果你真的在意孩子,又怎麼會在新人還沒進門,就想好了把他記在別的男人名下。

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又怎麼會隻顧著感動,看不出我的強顏歡笑。

都是假的。

就像那疊契書,也是假的。

最後一張是我提前寫好的和離書。

我們的夫妻情分會終結在,你履行諾言幫林家翻供的那天。

倒計時,七天。

2

後來兩天,薑晚月一次也沒有踏進過主院。

身邊的下人告訴我,這幾天薑晚月一直帶著韓俊熙出雙入對。

他們在登高樓賞月,在玉桂舫品詩,在馬會上賽馬,在河邊放燈。

曾經薑晚月陪我做過的每一件事,如今,都被她一一補償給了韓俊熙。

似乎這樣,就能泯滅掉和我的三年。

我和薑晚月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八歲那年,她為了見我翻牆,摔斷了腿躺了整整半年。

十六歲那年,她知道我喜歡看書,瞞著聖上從禦書房偷了兩本絕版手記送我。

事後被罰跪了兩個時辰。。

十八歲那年,父親被人陷害,流放嶺南。

薑晚月收到消息從宮裏跑回來,不顧宮人勸阻,執意要我跟她進宮。

求聖上同意,讓我做她的駙馬。

唯一的駙馬。

她說:

“林檎,我一定會護住你的。”

她說:

“林檎,等我們有了孩子,我一定會去找皇上,讓她還林家清白。”

那一刻,她成了我的光。

可現在,她要照在別人身上了。

也許是意識到了最近對我太過冷落,晚上薑晚月終於抽出了時間看我。

彼時,我正坐在書桌前為即將出生的孩子擬名。

一抬頭,就看到了滿臉春風得意的薑晚月。

馬上就能迎新駙馬進門了,她是該得意的。

我不說話,薑晚月也不覺得無聊。

從懷裏掏出一塊上好的羊脂玉遞給我。

“林檎,這是我給孩子準備的出生禮,喜歡嗎?”

我有些驚訝,沒想到她還記得我們的孩子。

接過玉佩,上麵還帶著女人的體溫,稍稍驅散了我心頭的陰霾。

“難為公主還記得,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喜歡的。”

笑了笑,我抬手輕輕撫上她的肚皮,似乎連孩子也在高興。

見我露出了笑臉,薑晚月也笑了幾聲,接著臉上閃過一絲躊躇:

“林檎,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俊熙哥哥馬上就要進門了,這主院......也該空出來了。”

“你放心,搬院子的事情我會讓管家辦好,不會讓你累到的。”

玉佩掉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

所有的熱情都在瞬間熄滅。

我下意識抓緊了桌角,尖銳的桌角劃破了手掌。

“你找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想來看我。

氣氛一下變得凝滯,薑晚月偏過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林檎,畢竟你現在是......麵首了。”

“是啊,我怎麼忘了,我是你後院裏無名無份的麵首了。”

再過幾天,我的妻子就要在這個房間,和新丈夫洞房花燭了。

我該自覺的。

扯了扯嘴角,我卻擠不出一個笑容,隻留下發紅的眼角。

“好,我知道了。”

得到了想要的回應,薑晚月沒臉再留,急匆匆地走了。

隻是踏出院門前,回頭看了眼緊閉著的窗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沒有去撿掉在地上的玉佩,隻是紅著眼繼續寫字。

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沾濕了幹淨的紙張。

時間,還剩四天。

3

翌日一早,管家就帶著人來替我搬院。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來,臉上在沒有從前的恭敬。

我坐在院中,冷漠地看著她們的動作,眼裏再無波瀾。

都這樣了,還能再差到哪兒去呢?

搬到一半,身後傳來一道歡欣的男聲。

“阿月,這就是我們以後的院子嗎?”

韓俊熙親密地摟著薑晚月,笑得一臉甜蜜。

薑晚月害羞地靠在她懷裏,聲音是我熟悉的溫柔:

“嗯,喜歡嗎?”

韓俊熙環視了一眼周圍,視線落在院子裏的竹林上,眼裏滑過一絲嫌棄。

“其她都挺好的,就是這些竹子太醜了。”

我笑了笑,直接開口:

“既然不喜歡,那就全換了吧。”

“反正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

兩人這才注意到我。

薑晚月下意識拉開了與韓俊熙的距離,皺眉道:

“怎麼不值錢,這些竹子......”

薑晚月的話沒說完,可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這些花是我成為薑晚月的駙馬那年,她一棵一棵親手栽下的。

曾經,我視若珍寶。

現在,一文不值。

韓俊熙臉色微變,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又偏過頭,視線定格在女人隆起的孕肚。

“公主,他就是你口中的那個罪臣之後?”

一句話,打碎了我所有的驕傲。

我想起了林家獲罪的那天,所有曾經交好的人都在頃刻間變了臉。

他們嫌棄地看著我,極盡所能地用惡心的字眼描繪我。

隻有薑晚月,隻有她。

擠開人群,將我護在身後,真誠地對我說:

“林檎,我相信林家,相信伯父,他絕不會是罪臣。”

那時的話語彷佛還在耳邊,眼前的人卻已不是彼時人了。

抬手摸上臉頰,隻覺得一片冰涼。

薑晚月麵上閃過一絲慌亂,朝我走了兩步。

“林檎,我......”

可下一秒,韓俊熙就拉住了她的衣袖。

腳步頓住,她回頭看了眼韓俊熙,最後還是沉默了。

我艱難地站起身,心臟逐漸變得冷硬。

“抱歉,我身子不適,先走了。”

挺直腰板,我緩慢卻堅定地路過兩人。

就像是路過了之前的三年。

從今天起,過往三年,煙消雲散。

擦肩而過的瞬間,我聽見韓俊熙笑著說:

“公主,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身體。”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了,就跟我姓。”

“畢竟我們都不希望公主的孩子,有個罪臣之後的父親。”

話落,滿院寂靜。

4

我不敢置信地轉過身,看向薑晚月。

“她說什麼?”

薑晚月抿著唇,不敢看我。

“林檎,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孩子著想。”

“你也不想讓她出生後被人嘲笑,有個罪臣之後的父親吧?”

我愣愣地看著她,心臟彷佛被一張無形的大手反複揉捏。

讓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不知道我的孩子會不會嫌棄我這個父親。

可我無比確認,薑晚月的輕賤。

垂下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我幾乎是撲到了薑晚月的身邊,緊緊攥住了她的袖口:

“薑晚月,你答應過我的,會在你生產後的替林家翻案。”

“那時,我就不再是罪臣之後,我的孩子也不會被人笑話。”

薑晚月愣了一下,臉色有些蒼白。

但我沒心思在意,隻是執拗地看著薑晚月,想求個安心。

可薑晚月的臉色卻逐漸變得青白,她看著我,嘴唇蠕動了幾下都說不出一個字。

反而是韓俊熙自得的聲音響起:

“林小侍你還不知道啊,公主早就用這個孩子向聖上求了賜婚的聖旨。”

“林家平反,下次再說吧。”

薑晚月麵露愧疚,聲音小得讓我幾乎聽不清。

她說:

“林檎,人死不能複生。”

“反正伯父她們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平不平反的,也沒什麼關係......”

我震驚地看著她,突然笑了。

笑出了眼淚。

好一個人死不能複生。

好一個沒關係。

都是騙子,騙子。

我定定地看著薑晚月,眼裏的光徹底熄滅。

“你騙我。”

“你騙我。”

眼淚滑落,這一次,我卻連擦去的力氣都沒有。

我想不明白,如果你真的看不上我。

又為什麼要答應幫我。

給我希望的是你,說會幫我的是你,最後輕賤我的,也是你。

薑晚月,你好狠。

心臟越來越疼,可我還是竭力站直了身子。

我是林家最後一根傲骨,林家的人寧折不彎。

轉過身,我直接往外走。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身尖叫:

“公主,血!”

我轉過身,眼神一凝,連忙將薑晚月抱起衝進了廂房。

“快叫大夫!快!”

院子瞬間亂了起來,下人們急慌慌地跑出去叫人。

韓俊熙不懷好意地走上前,挑撥道:

“林檎,都怪你氣得公主早產!”

“公主金尊玉體,要是因為你的孩子出了什麼事,你這個罪臣之後也別想再苟活了。”

“想翻案?下輩子吧。”

“閉嘴!”

薑晚月轉過頭,猩紅著眼瞪了他一眼,轉過頭拉著我的手,聲音顫抖:

“林檎,我錯了,我不該氣你的。”

“等我生完孩子,我一定去求皇上,求她幫林家翻案。”

“你原諒我。”

我沒錯過兩人的對話。

心裏隻覺得諷刺。

為什麼人們總是要真的失去才會懂得後悔。

這樣的後悔,又到底有幾分真心?

我知道女子生產是道鬼門關。

我也不確定公主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

假如她真的挺不過去,我絕不要她和我的孩子,帶著薑晚月的姓氏死去。

這是我作為林家子,最後的尊嚴。

薑晚月的眼淚滴落在我的手上,宛如跗骨之疽。

讓我惡心。

大夫和穩婆趕來,將我推出了廂房。

我在院外,從天亮等到天黑。

直到嬰兒的啼哭聲傳來,才回過神癱坐在地上。

走進產房,薑晚月還清醒著。

見我進來,薑晚月眼神一亮,急切地接過孩子向我展示。

“林檎,快看,這是我們的孩子。”

笑容還未揚起,就看到我拿出了一封信。

不知為何,她的心突然亂了一拍,惴惴不安。

不等詢問,我疲憊的聲音響起:

“公主,我們和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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