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跨年夜時，我爸在高速路上出了車禍，被送到醫院後奄奄一息。

可身為主治醫師的我卻拒絕治療。

媽媽跪下求我，

“這可是你親爸啊，他最疼的人就是你，媽求你就救救他吧！”

肇事司機見狀，也聯係媒體過來實時直播。

“呂醫生，你可想好了。如果還堅持不救，你的醫生生涯也別要了！”

我依舊毫不猶豫的拒絕，

“不救。資源有限，當然要救更需要的病人。”

……

“閨女，你這到底是跟爸媽有了多大的怨啊？媽給你磕頭行不行？！”

我媽哭的不成樣子，使勁在地上給我磕頭。

另一邊的肇事司機，氣的一把拎起我的衣領。

“怎麼會有你這樣做女兒的！醫生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你再不救人，別怪我不客氣！”

我媽被其他人拉起來，額頭已然紅腫，看起來甚是可憐。

“閨女，媽知道你是怨我們催你結婚，爸媽知道錯了，以後不催你了成嗎？”

“媒體馬上就來，你要是再不動手術，媽也幫不了你了。”

旁邊看熱鬧的人也憤憤不平的罵我，

“不就是催個婚嗎？我還以為是什麼深仇大恨呢。”

“這種人竟然還能當醫生，一定要舉報她！”

我無所謂的聳聳肩，還打開手機自顧自的刷起視頻。

“你們愛怎麼說都行，反正今天這個手術，我動不了。”

病床上的我爸，在此刻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他被撞的顱內出血，生不如死。

每多活一秒，就多一份折磨。

我媽心痛的直捶自己的胸口，朝我崩潰大喊，

“呂一諾！你睜眼看看你爸的樣子，你怎麼能這麼冷血無情？！”

我不耐煩的嘖了一聲，

“要死就抓緊點，我多看一眼都覺得晦氣。”

聞言，我媽再也忍不住了。

她用盡全力揮手打了我一巴掌，歇斯底裏的指責我。

“你這個白眼狼，忤逆不孝的東西！再不動手術，我今天就把你打死在這！”

其他人紛紛叫好，還有幾個護在我媽身前，怕我對她動手。

我捂住臉上的紅腫慢慢起身，下一秒，直接拔了我爸的氧氣麵罩。

“你幹什麼？！”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我爸的麵容也迅速衰敗下來。

他艱難的說了最後一句話，“閨女，爸不怨你......”

便徹底失去意識，撒手人寰了。

心電機發出警告聲，我媽絕望的看著這一切，慘叫了一聲後，直接暈了。

而這一切，也被剛好趕來的媒體全都直播了出去。

鬧大之後，病房裏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聽到消息的主管，帶著我的其他同事趕了過來，狠狠瞪了我一眼。

“呂醫生，就算你是腦科專家，也不能仗著自己的才華隨意決定病人生死！”

“今天的事純屬你個人行為，醫院不會為你承擔任何責任！”

聽到這話，我摘下胸前的工牌，淡淡扔到桌子上。

“好啊，那就開除我吧。”

見狀主管氣的不行，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我媽微弱的聲音打斷。

“領導，別怪我女兒，她隻是一時任性......”

她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可卻依舊不忘為我說話。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一幕打動了，看向我的眼神也更加厭惡。

“你爸媽對你這麼好，你卻眼睜睜見死不救，以後想起來就不會愧疚嗎！”

我依舊雙手插兜，表情不屑。

“這都是他的命，我有什麼辦法？”

“再說了他死就死唄，他自己都說了不會怪我，你們這麼激動做什麼？”

記者皺著眉，把鏡頭對準我，

“呂醫生，來的時候我們都調查清楚了。你明明是最權威的腦科醫生之一，為什麼不惜葬送職業生涯，也要這樣對自己的父親？”

我挑眉不答，清楚的看到直播間人數飆升到了百萬觀看。

彈幕裏有不少罵我的，“就是因為怕生出這種孩子，我才不敢結婚。”

“是啊，她爸媽穿的那麼樸素，可她卻還帶著梵克雅寶的項鏈，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醫生！”

“我要是有這種孩子，早在生下來的時候，就提前掐死了！”

“不不不，如果是我，她都沒有被生下來的可能！”

這些話我都看在眼裏，指甲嵌入肉中，又疼又惡心。

可麵上的表情，卻依舊雲淡風輕。

“我就是不救人又怎麼了，憑什麼要和你們解釋？”

“何況，他根本就不配當我的爸爸。”

媽媽被我同事喂了顆速藥救心丸，緩過來後，又起身握住我的手。

“閨女，你爸現在已經沒了。媽什麼也做不了，隻求你別在他的遺體麵前，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當初你選醫科，是你爸賣了老家的房子供你讀書。他為了你在工地全年無休的幹，怎麼就不配當你爸爸了？”

我沉默了。

這些話都是真的，我爸的確對我很好。

在別家女孩考不上大學，就隻能去嫁人換彩禮的時候，

他們卻砸鍋賣鐵也要供我複讀。

我每回生病，爸媽都親自上山為我采草藥，有好幾次都險些出意外。

村裏的人，無一不誇我爸媽把我放在手心裏疼，同齡夥伴更是羨慕我。

許是覺得我被媽媽感化了，原本對我滿臉憎惡的記者，現在竟嘲諷向我提問。

“呂醫生，你後悔嗎？想不想對爸媽說句對不起？”

所有人都期待的看著我，想看我痛哭流涕的懺悔。

媽媽也抹了抹眼淚，上前握住我的手。

“閨女，媽也不求別的。爸媽手裏沒有存款了，你爸的棺材錢，就由你來出行嗎？”

“你放心，可以選次一點的棺材，隻要能讓你爸有個安息的地方，媽就心滿意足了。”

我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甩開了她。

“讓我出棺材錢？做夢！”

“買不起棺材，就隨便刨個洞埋了吧。跟我有什麼關係？”

說完，我趁著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大步離開現場。

我媽又暈了過去。

主管著急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愣著幹什麼，快搶救啊，否則這個大娘也活不成了！”

我沒有回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倘若我媽也病了，以後我就不用再被糾纏了。

隨後我直接開車，準備回家。

可沒想到卻被人堵在了家門口，“你就是那個沒有醫德的醫生？”

“呂一諾是吧？我們就是特意來找你的！”

看著他們手中的武器，我皺眉看去。

“你們想幹什麼？這有監控，敢動手你們都逃不掉。”

他們冷哼一聲，

“現在知道害怕了？我們是在為你爸爸出氣，警察也不會管！”

“再說了，像你這種不懂感恩的社會敗類，人人都可以教訓！”

說完，他們便湊過來想對我拉拉扯扯。

情急之下，我對著身後喊了一句，“媽，你怎麼來了？”

趁他們回頭看時，立刻轉身跑走。

所幸最後趕上了電梯，爭取到一點時間。

隨後我撥通了報警電話，躲到保安亭裏等警察過來。

保安原本不想收留我，在聽到我威脅自己出事後，他也是從犯後才作罷。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群人終究還是找到了我。

“原來在這躲著呢，你以為自己能跑掉嗎。”

他們拿著攝像頭對準我的臉，妄圖找出一絲恐懼慌亂。

可我卻冷靜的幾乎淡漠，就算看到直播間裏咒罵我的話，也麵不改色。

甚至還覺得有些想笑。

還以為這些人是什麼正義之士，原來也不過是為了來直播炒熱度而已。

“你這副表情是什麼意思？把自己的爹給活活拖死，你倒清高起來了是吧？”

直播間的人越來越多，許多人都刷評，隻要他們動手就刷禮物。

為首的大漢見狀怒視著我，突然上手掐住我的脖子。

我用盡全力也掙脫不掉，還被他們死死按住。

就當我瀕臨絕望時，警察終於趕了過來。

似乎是沒想到我會真的報警，他們連忙放開我，臉上還閃過一絲心虛。

“警察同誌，我們也是為民除害，這不都直播著麼？”

“是啊，她就是那個害死爸爸的醫生，你們要抓就抓她！”

警察沒理他們，檢查過我的傷勢後，便把他們給帶走了。

我對上保安有些瑟縮的眼神，終究還是沒追究他的責任。

“網上的事真真假假，不關自己的事就別信。以後不管怎麼樣，都別放他們進來了。”

臨走之前，我提醒了他一句。

後者慌忙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家，我直接躺在床上刷手機發呆。

各個社交平台都在推送，今天下午直播的截圖，

評論區的網友，紛紛為那些鬧事的人抱不平。

更有甚者，還發出了我的家庭住址，給我p了遺照。

“該死的人是她，而不是把她拉扯大的爸爸！”

這條高讚評論下麵，竟然也有不少人支持。

這件事似乎鬧得越來越大了，不過對我卻不是什麼壞事。

回想起今天我爸被送過來，在病床上痛苦的樣子，我的嘴角微微上揚。

就在這時，手機卻忽然振動了一下。

“媽報了個調解節目，你看後天有沒有空來參加一下？”

我媽不僅醒了，還親自聯係了家庭調解節目。

我沒有拒絕，直接回複了可以。

這兩天我足不出戶，窩在家裏，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

手機屏幕不斷亮起，各個社交平台推送的消息如潮水般湧來，全是關於我的惡評。

“老天爺怎麼不收了她，這種人渣怎麼還有臉活著？”

“真是喪心病狂，連自己的父親都能見死不救，簡直是畜牲不如！”

“這種人就應該被千刀萬剮，居然還當醫生，呸！”

我默默點擊不感興趣，心裏也毫無波動。

終於，到了後天上節目的日子。

我早早地起床，精心打扮了一番後，又拎上我的名牌包包。

今天，我要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所有人的麵前。

來到節目現場後，我媽已經入座了。

她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十分樸素，

和我這副光鮮亮麗的打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在心裏冷笑一聲，知道她這是故意在博取同情。

過了一會兒，主持人開始介紹今天的嘉賓和主題。

他向我發問，“呂醫生，請問你看到你媽媽手上的輸液孔了嗎？她因為你，足足掛了兩天的吊瓶！”

“可你呢，卻依舊毫不悔改，還打扮的這樣花枝招展！”

我媽一看到我，就開始抹眼淚。

“好了，我閨女自己有錢，想怎麼打扮我是管不著。也沒想管。”

“諾諾啊，媽什麼也不要。還是那句話，你隻用出個棺材錢，行嗎？”

我坐在原處，雙手抱胸，一臉不屑。

“我也還是那個回複，不管是什麼錢，我一分也不會出。”

見狀，主持人皺眉：

“呂醫生，注意你的措辭！我們節目組已經調查過了。”

“你父母對你很好，甚至在鄰居眼中幾乎到了溺愛的程度。你為什麼會這麼恨你父親呢？”

說完他還拿出了一遝資料，放在大屏幕下麵。

都是鄰居為我爸媽講話的證詞，

“諾諾這孩子就是被養廢了，誰不知道她爸媽可是把她當心肝疼？”

我輕笑一聲，扭過頭，眼神也冷了下來。

“我確實恨他，恨到隻要看見他活著，就會覺得惡心。”

我媽聽到這裏，突然激動起來。

她張了張嘴，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

觀眾們都群情激昂，紛紛大喊我是個畜牲。

更有甚者，還拿起手中的礦泉水瓶子向台上砸過來。

主持人強忍對我的怒火，控好場之後，又咄咄逼人地質問我到底為什麼。

“呂醫生，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會對你母親的打擊有多大？”

我沉默了一會兒，“我當然知道，但沒辦法。我不會為了她而委屈自己。”

我媽聽到這裏，哭得幾乎要暈過去了。

就在這時，警察趕了過來。

其他觀眾都在說警察是來抓我的，紛紛叫好。

“警察終於來了，這個呂一諾就應該判故意殺人，直接死刑。”

“是啊，等她被拘留了，看還囂不囂張。”

而我不僅不怕，反而還鬆了一口氣。

因為真相，終於要大白了。

“王女士，你涉嫌的案件比較多，請跟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