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學後回府的馬車上,後母坐在一旁罵罵咧咧,可我實在不知她在跟誰說話。
「你管這叫青梅竹馬?這叫霸淩!叫犯賤!」
「什麼男女主的感情線,不健康的親密關係就是慢性自殺,我精心養大的女兒憑什麼要去伺候男人!」
提到了我?
「母親你在跟誰說話?」
我忍不住發問。
後母這才發覺我在,立馬尷尬地掩飾。
「哦…我,我在自說自話,有助於提高想象力。」
我歎了口氣,她總是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可後母卻以為我還在為方才的事難過,恨鐵不成鋼地教育我。
「以後被欺負了就要反擊回去知道嗎?」
「給你特訓了兩年,你一拳都能把木樁打斷,怎麼對上人還是這麼弱呢!你打呀!打不過就撓啊!」
我實在不知道後母溫婉的臉上是怎麼做出這麼多奇怪誇張的表情的,說話時手舞足蹈,一點也不像大家閨秀。
而且她說的這話我也實在不知該怎麼回答。
我撓誰?梁王世子嗎?他家祖上可是開國功臣,唯一一位外姓王,到他這就剩他一根獨苗,誰敢惹他。
「我害怕,而且女子該溫婉淑儀,大家都是這麼說的!」
「讓大家見鬼去吧!」
「啊?」
後母拍了拍我的肩膀。
「冉兒,你聽著,這世上沒有什麼女子該什麼男子該什麼的道理,你能做到就去做,被欺負了,就打回去!天塌下來,母親給你頂著!」
有了後母這番話,我好像真的有些了勇氣。
第二日上學堂,梁景安氣勢洶洶地來找我麻煩的時候,我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梁景安慘叫一聲,然後立馬捂住鼻子痛呼。
「啊!陳湘冉你竟敢打本世子!」
梁景安拿開手,鼻血立馬流了一地,仔細看,鼻梁好像也被打歪了一點。
我嚇得縮了縮手,明明我沒使多大勁,梁景安一個男子,怎麼這麼脆弱!
教書先生雖是有名大儒,也不過一介白衣,一邊是梁王世子,一邊是手握兵權的陳大將軍的獨女,那邊都吃罪不起,隻好報了官。
府衙內,梁王府已經來了人,由王府管家帶頭,站在一邊,比府尹大人還要威風。
而我一個人低頭站在另一邊,孤零零地,心裏不停地在打鼓,此時後悔不已打了梁景安這一拳。
早知道就不聽後母的了。
說什麼能頂天,都是騙人的!
「將軍府的人來了!」
突然,門外圍觀的百姓喊了一聲。
我這才抬起頭來,充滿希冀地看向門外,就見到百姓突然散開,後母在前麵帶頭,身後跟著十八個書生打扮的男子,浩浩蕩蕩地走進來。
「參見府尹大人!」
十九個人的聲音齊整又洪亮,將梁王府那邊的氣勢,都襯弱了不少。
後母走向我,將我護在身後。
此時我的耳朵裏,眼睛裏,心裏已經沒有其他東西了。
我抓著她的手,見她神情堅毅,我的心臟在快速地跳動,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肆意生長。
「娘!」
我在一眾訟師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問自取是為偷」的辯論聲中,悄悄叫了一聲娘。
她低頭看了我一眼,麵上的嚴肅立馬化為溫柔,抬手摸了摸我的頭。
「母親說了,天塌下來,我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