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夙夜等了一整天都沒有等到母後，孤身一人坐在樹下，小手輕輕觸碰著樹幹。

“大樹伯伯，母後怎麼還不回來，素衣姑姑也不告訴我。”

唐眠隱隱約約感覺到棲鳳殿內的詭異氣氛，但她無法離開這棵樹，回答不了夙夜。

她輕輕晃著樹枝，樹葉沙沙作響。

深夜

素衣哄了很久，可夙夜今日就是不肯睡，他睜著眼朝素衣撒嬌，“姑姑，你陪我睡嘛。”

“母後不在，我睡不著。”

素衣哼歌的語調停住，“好，那你要乖乖睡覺，睡醒就能看見你母後了。”

素衣沒有撒謊，夙夜第二日醒來時真的看見母後了。

那時候夙夜什麼都不懂，他隻知道母後回來了，他就不在孤獨了，可他不知道，他已經不再是棲鳳殿的小殿下，他有了名字，他是七皇子，是禍世災星。

林雪回來一事很快整個棲鳳殿都知道了，素衣第一個衝出來迎接。

在看到林雪的一瞬間，眼淚劃過臉頰，她用衣袖擦幹，牽住夙夜走向林雪。

“娘娘要沐浴更衣嗎？”

林雪淡漠的掃視著兩人，眼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那雙好看的狐狸眼從此失去了光芒，雙目空洞的像個人偶。

夙夜有些害怕，他想要牽住母後的手，卻被推倒，他坐在地上有些委屈，好不容易起身想要靠近母後，沙啞的嗓音從上方傳來。

“將他關起來，不要帶來見我。”

宮人們麵色大驚，唯一素衣一人麵色如常，看不出心思。

素衣將夙夜帶到偏殿囚禁起來，不顧身後夙夜的哭喊聲。

殿內昏暗一片，隻有窗棱處透著一縷光。

夙夜用盡全力的扒拉門，可門已被上鎖，他跑向窗台，但窗戶早已被封死，這一切都像是早有準備。

夙夜一直在哭，哭得唐眠的心一顫一顫的，她想要去安慰他，可自己根本動不了身，無力的捶打樹幹。

素衣每日按時給夙夜送飯，都是夙夜愛吃的，那是夙夜一天之中為數不多能見光的時刻。

他被禁足在偏殿裏，見不到母後，唯一能見的素衣姑姑也變了。

夙夜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他求了素衣很多次，母後依舊不願意見他，最後換來了一扇窗戶的機會。

夙夜每天端著凳子，站在窗下，在等什麼人，一日複一日，從秋天到冬天。

他想著母後也許隻是一時生他的氣了，也許是自己不夠乖，也許是自己糕點貪吃多了。

夙夜努力的長大，他不再吵著鬧著，白日裏就學習書架上的書，夜裏就坐在凳子上看樹。

唐眠搖著樹幹回應夙夜，她不想讓夙夜在漫漫長夜裏感到孤單。

日日夜夜，朝逝夕去。

“今日是除夕呢，娘娘說今日放我們休沐。”

“太好了，那我們晚上去花園那兒放燈吧。”

“嗯。”

夙夜趴在門上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如今都已是除夕了嗎？

深夜，棲鳳宮的宮人都放出去休沐，素衣陪同林雪參加年宴，如今這棲鳳宮中隻剩夙夜一人。

當然還有樹上的唐眠。

夙夜坐在窗邊強撐著腦袋，明明已經困得止不住的點頭，卻還是堅持要等母後回來。

唐眠打著哈欠睡眼迷離。

宮門吱呀作響，夙夜驚得一激靈，趴在窗台上向外看去，隱隱見著素衣姑姑扶著人影跌跌撞撞地走。

是母後。

夙夜使勁的伸著腦袋，忍不住大喊，“母後，素衣姑姑，母後。”

回廊下的人影身形一頓，又繼續向前。

夙夜有些著急，他爬上窗戶一躍而下。

嘶，好疼。

可母後已經走遠了，不行，要追上她們。

夙夜忍著痛，一深一淺的追上去。

“母後，你等等我，母後。”

林雪聽著後方傳來的動靜，她停下腳步，背對著夙夜，低沉的嗓音傳來。

“誰把他放出來的，宮人都是幹什麼吃的。”

素衣扶著林雪，輕聲回應：“娘娘今日放他們休沐，如今怕是都還沒回來。”

夙夜好不容易追上來，就見母後站在原地似乎在等他，他走上前，卻又有些害怕，離了幾步遠。

稚嫩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明亮的雙眸含著怯生生，夙夜張著嘴忍下心中的哭意。

不能哭，母後本就生氣，該更不高興了。

“母後，是我做錯了什麼嗎？你為何不願意見我。”

“沒關係，我可以改的，我會好好學習功課，再也不偷懶了。”

“再也不多吃糕點，母後說什麼我都聽的。”

“母後，我......”

“夠了，”林雪有些不耐煩，不願意再聽，她背對著夙夜，連一次麵都不願意留給夙夜。

她的聲音在夜色中遊蕩，帶著冬夜的寒涼，遊進夙夜的心中。

“回去吧，不要再出來了。”

話音一落便邁著步子離開，素衣抱起呆愣原地夙夜。

夙夜掙紮著想要脫身，可素衣抱得太緊，他無法掙脫，嘶吼著，“母後，母後你回頭看看我，你為何不見我，母後...”

素衣將人抱進偏殿，夙夜淚眼婆娑的望著素衣，“素衣姑姑，母後為什麼不願見我，我已經很聽話了，你讓我見見母後，求你了，素衣姑姑。”

素衣充耳不聞，克製著自己不去看夙夜，轉過頭，扔下一句“乖乖帶著”。

夙夜趴在地上，淚水浸濕了衣領，院門關閉，空蕩無人的偏殿隻剩夙夜一人。

唐眠捂住耳朵，讓自己不去聽夙夜的哭聲，她的心也跟著揪起來。

夙夜哭著哭著就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見聽見宮人們的叫喊聲。

“起火了，起火了...”

“快來救火”

火？著火了？

夙夜猛地驚醒，爬上窗台，隻見熊熊大火在主殿繚繞，灼熱的溫度連帶著偏殿都開始受影響。

唐眠趴在樹上被嗆得直咳。

母後，母後在裏麵！

夙夜搬動房間裏的物品砸門，偏殿常年無人居住，年久失修，夙夜費了一番勁終於破開了門。

跌跌撞撞的奔向主殿，周遭宮女們慌亂著提著水桶救火，無人注意到夙夜竟然跑了出來。

夙夜繞過人群，沒有母後，母後一定還在裏麵。

來不及思索，夙夜越過火焰跑進主殿，林雪躺在地上，表情有些癲狂，像是沒有察覺周圍的火焰。

夙夜跑過去蹲在林雪身旁，“母後，母後，快走啊，你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