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傾倒,男友秦霍將救生艇上最後一個位置留給他的小秘書付箐箐。
他凝視著冰冷海水中害怕不已的我:
“箐箐她不會遊泳,這裏離岸邊隻有幾公裏,你自己遊回去吧。”
死裏逃生,我嚴重肺部感染。
孤單躺在醫院,卻看到付箐箐發社交平台。
“某人專門赴法國為我定製的婚紗,也太愛我了吧。”
望著幫她試婚紗的男人熟悉的身影,我撥通我媽的電話:
“媽媽,我願意嫁給李家豪。”
1.
通完電話,我媽才知道我竟然被秦霍害得住院。
不到半小時,父母就風風火火地趕到了醫院。
我媽憤怒又憐惜地將我摟著懷裏。
“秦霍心思太重,我和你父親原本就不看好他,你現在看清他真麵目,也不遲。”
我爸眼底閃爍著我看不懂的冷意。
“李、祁兩家是故交,你和家豪門當戶對。你嫁給他,我和你媽媽才放心。”
我感受著我媽溫暖的體溫,想著自己這些年傷了父母的心,紅著眼狠狠點了點頭。
我在醫院住了整整一周,秦霍隻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他淡淡地問我回家沒有,說他最近有點忙,忙完才能回來。
我的回答,是肺裏的病菌讓我重重咳嗽了幾聲。
秦霍在電話裏皺了皺眉頭:“你......”
這時,他那邊傳來付箐箐嬌弱的叫聲。
“秦哥哥,怎麼辦,人家的腳被高跟鞋磨破了,你背我好嗎?”
秦霍停頓了一下,隨後匆匆對我說。
“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
我聽著電話裏機械的忙音,沒有太多的憤怒,隻是翻身下床,對門外的保鏢說。
“讓人把我留在秦霍那裏的東西,立刻全部搬走。”
過了幾天出院回到家。
一走進臥室,就看到我媽放在我床上的各種婚紗照片。
“這些全是家豪送來的,世界頂尖婚紗設計師的作品,你盡快選個你最喜歡的。”
看著這些華麗耀眼、琳琅滿目的婚紗選片。
我不由得想起,付箐箐發的照片。
燈光下綴滿碎鑽的婚紗,輕盈得像雲朵一樣夢幻,她穿著漂亮的裙子,眼睛裏倒映著秦霍寵溺的模樣。
心臟,無法控製地抽了又抽。
一開始,秦霍並不是這樣的。
我們是在一場宴會上相遇的。
那時,自小失去父母,在國外長大的秦家少爺、秦氏未來繼承人,剛剛歸國。
陪他爺爺參加第一場宴會,他身邊便圍滿想要攀附秦家的鶯鶯燕燕。
但秦霍仿佛沒有興趣,始終也沒多看她們一眼。
後來我被酒醉的陌生男子騷擾,我狼狽地掙紮,眼看就要被輕薄了。
噴著酒氣的胖子,突然被人狠狠地揍翻在地。
“膽子真大,敢動我秦霍的未婚妻!”
醉漢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卻在看清楚他的樣子時酒醒了大半,狼狽不堪地跑了。
“你沒事吧?”他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將外套披在我瑟瑟發抖的肩上。
這個人看著孤傲,言談舉止中散發著拒人千裏的氣息。
像一輪孤懸夜空的冷月。
他卻親自為我穿上,在混亂間掉落的高跟鞋。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時。我穿透他淡漠的眸子,窺見他深藏於心的萬頃孤獨與溫柔。
秦霍回國接手秦氏,忙得常常睡辦公室。
卻一有閑暇,就出現在我家門口,無論我爸怎麼為難,他都風雨無阻。
漸漸地,整個上流圈子都在傳,秦氏大少爺秦霍,在追求祁家小姐祁星盈。
我知道,秦霍隻是聽說我父母要讓我接受包辦婚姻,所以想幫我。
“什麼年代了,還政治聯姻。去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找你自己喜歡的人,你應該有選擇人生的自由。”
但倘若一個人的好,一次次隻為一人展露。
冰封暗藏的柔情,隻敞開懷抱讓一個人看見。
那場夜宴上一眼萬年的心跳。
怎麼能不若海潮,千億年澎湃不息?
那一天,我爸又將他擋在了樓下。
我攀上二樓的陽台,在陽光裏大聲地問他。
“秦霍,你願不願意帶我走?”
他微笑著朝我張開了雙臂,讓光輝和自由灑滿我年少的衣裙。
“飛吧,盈盈。”
秦霍對我說。
於是我在我媽驚駭、我爸震怒的目光裏,一躍而下。
天旋地轉間,落入秦霍滾燙有力的懷抱。
2.
原來情深意濃,不過大夢一場,如今我方才初醒。
其後幾天,我受到邀約,去參加明月灣年輕豪門們一年一度的宴會。
我媽說聽說秦霍也要去,流露出深深的擔心。
“你要是不想參加就算了,普通的宴會而已。”
我說:“沒關係,我跟他已經斷了。”
“我不想當個逃兵,我不怕他。”
此時秦霍才從法國帶著付菁菁回來,剛剛知道,我已經從他那裏搬走。
他打過我的電話,但我沒有接。
我們在晚宴上毫無意外地相遇,他連忙拉住我,仿佛想要對我說什麼。
然而他還沒開口,手臂上就挽上來一雙纖纖玉手。
抓著我的手指,鬆開了。
付箐箐小鳥依人地偎在秦霍的肩頭問他:“秦哥哥,我爸問你周末有沒有空,去陪他喝喝茶、打個高爾夫。”
付菁菁雖說是他的秘書,實際上卻是付氏集團的小女兒。
她當他秘書,不過是玩兒罷了。
我肺還沒好,看著他們親密相交的手,痛怒交加,忍不住咳了幾聲,咳得眼前一片昏花。
秦霍見狀喉頭滾動了幾下,最後卻冷漠地轉過頭,寵溺地對付菁菁勾起唇角。
“陪你和伯父我當然有空了,到時候,我早一點登門拜訪。”
於是付箐箐高昂著精致的小臉,得意地望著我這邊一笑。
“姐姐怎麼幾天不見就成了個病秧子,要不你還是回家關著,別出門了吧。”
秦霍皺了皺眉頭,對付菁菁說:
“我們趕緊走吧,你抵抗力弱,別被傳染了什麼病。”
他一句道歉,連開口挽回我的話都沒有。
仿佛已忘記他將我扔在茫茫大海中。
那個深黑的晚上,無盡的害怕與孤獨湮滅了我。
可我必須忍著傷心絕望與疲憊,拚盡全力地朝有燈光的岸邊遊啊遊。
有好幾次,我都差點因為精疲力竭和抽筋,被大海吞沒。
我死裏逃生時他在做什麼呢?
像現在這樣,溫柔至極地攬著付菁菁,心疼地問她有沒有被嚇著?
3.
秋夜風起,冷入骨髓。
這晚,所有參加宴會的人都見到,秦霍的身邊人,換成了付家小千金付箐箐。
他們光明正大成雙入對。
“嘖嘖,秦大少和箐箐這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紙醉金迷的華夜,二人端著酒杯,笑意盎然地接受四麵八方的奉承與祝福。
而我在人群外,咳得心肝脾肺都要嘔出來。
那些望向我的目光,不再是豔羨。
而是同情、更多是嘲笑。
我不顧家族利益與父母勸阻跟秦霍私奔,四年深情,終成為笑話。
付菁菁累了,秦霍攬著她坐在浪漫的秋千上,溫柔地給付菁菁揉腳。
眼前這一幕讓我再也支撐不住,天旋地轉地往後栽倒。
風中傳來付菁菁驚訝的譏嘲聲。
“啊!姐姐怎麼暈了,之前不是說身體挺好嗎?”
秦霍忽然鬆開付菁菁,從秋千上站起身,大步地向我走來。
卻又在看到另一道身影奔向我的時候,停下腳步,眸底燃起一陣火。
他輕蔑地盯著我。
“我看,是裝的吧。這女人我還不了解?身體哪有這麼弱。”
是,我是裝的。
我落入海裏,躺進醫院,現在暈倒,全都是裝的!
付箐箐跟上來,一個踉蹌,她的高跟鞋突然重重踩我的手背和手指上,暗暗狠碾了幾下。
“啊——”
十指連心,我痛得滿頭大汗,鑽心刺骨。
如此一番看我痛不欲生她才收回腳,無辜地退到秦霍懷裏。
“哎呀,對不起哦星盈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沒踩著你吧?”
“不過你的心機真深,可惜秦哥哥不會上當的,你就別裝了。”
許多人圍上來看我的笑話,指指點點。
“為了挽回秦少的心,居然這麼不擇手段,真是綠茶!”
“一個千金大小姐卻這麼低賤,還裝病。”
“不、咳咳......我沒、我沒有!”
好難受,我感覺自己快死了,渾渾噩噩地望向秦霍,視線相交時,秦霍卻一把將臉轉開。
我心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就這樣隨我的心徹底沉沒於大海。
紛紛竊笑聲中,隻有一個人衝破人群。
“秦霍我去你媽的王八蛋!”
他推開秦霍,目眥欲裂,將我抱了起來。
我抓緊衣襟,心臟如同要炸裂,眼淚不斷滑落臉頰。
卻痛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4.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自己的臥室裏。
我媽紅著眼眶,牽著我的手,不知道為我哭了多久。
“你看看你都被他害成什麼樣子了?別人看不到他出軌,隻看到你丟盡臉麵。”
“他但凡還有一點心都不會這樣對你,要不是昨晚家豪去接你,你還不知道被那些人怎麼侮辱糟蹋呢。”
她叫傭人搬來幾箱東西,在我麵前一一打開。全是秦霍送我的東西。
秦霍忙裏偷閑親手折的一千顆星星許願瓶。祈禱我的願望都能實現。
秦霍送的永生花。代表至死不渝的承諾,永不凋謝的愛意。
我出小車禍手臂被刮時,秦霍為我求來的平安符。
從山腳下,他一路跪拜數百米,等他匍匐在菩薩腳下時,早已磨破膝蓋,頭破血流。隻因他聽說那座廟,求平安最靈。
......
曾經,我也被他像至臻至寶嗬護在手心。
可惜山水有盡,愛亦是如此。
我的願望,是與他白頭到老。童話,果真都是騙人的。
滿滿三大箱東西,刺得我眼睛生痛。我媽拿過剪刀,抓起一件東西就要下手。
“等等!”
我媽氣得鬱結:“你還舍不得這些爛東西嗎?!”
我卻一把從我媽手中奪過剪刀,抓起和秦霍一起離開時,遺落在家中的平安符。
一刀狠狠剪成兩半。
剪斷所有的情深與過往。
我媽滿意地看著我剪爛秦霍送的所有東西,歎口氣。
“你安心養好了身體,再選個好日子,就和家豪結婚吧。”
“好,媽媽。對不起......”
5.
我和李家豪的婚期沒定,我們的婚事,暫時就還沒公開。
這天爸媽都不在家,管家突然猶猶豫豫地跑來花園。
“小姐,秦少爺和付家小千金來了,說是探望你的病情。”
因為和付家有生意往來,管家也不知道該不該直接把人攔在外邊。
我還沒拒絕,秦霍已徑直穿過走廊,朝我過來。身後還跟著付箐箐。
“那天晚上我以為你是裝的,你的身體、沒事了吧?”
他站在我麵前,看著我毫無血色的臉。
眉宇間假情假意的憂慮,看得我犯惡心。
我冷冷地回道:
“就算不是裝的,也不用你來看我。”
“星盈姐姐你這就錯怪秦哥哥了,自從知道你是真生病後,秦哥哥可是很內疚呢。”
“這不,我們還專門選了禮物來看你。”
付箐箐從他身後冒出來,咬緊了“我們”兩個字,眉宇間是濃濃的炫耀。
說著,她從袋子裏取出一枚鑽石胸針。
“你看多漂亮啊,這可是秦哥哥從法國帶回來,挑出來送你的。”
瞟到那胸針,我幾乎笑出來。
昨天閨蜜才發給我看,付箐箐在社交平台上秀恩愛。
“某人為了討我歡心,買了好多禮物啊。這部分是不喜歡的,姐妹們有沒有看中的送你們。”
其中,就有這枚送到我眼前的東西。
付箐箐已經把胸針往我身上別,我嫌惡地用手擋在胸前。
“滾開!我不收破爛。”
誰想到她抓著尖銳的針頭,竟直接刺穿了我的手心!
“啊!”
我痛得臉色慘白,一把揮出,手掌恰好扇在付箐箐的小半邊臉上。
付箐箐頓時驚叫著,倒進秦霍懷裏。
秦霍也刹那變了臉色。
付箐箐捂著臉,淚水瘋狂從眼角滾落,可憐委屈極了。
“你、你就算不喜歡我的禮物,說就是了,為什麼打我?!好痛嗚嗚嗚!”
我還沒說話,秦霍已垮了臉瞪向我。
“祁星盈你在做什麼?箐箐她也是好心,不喜歡就算了,你何必做得這麼難堪。”
隨後就細細地用指腹揉著,付箐箐隻泛起一點紅的臉。
哈哈哈!
我做得難堪?明明是他們欺人太甚啊。
握緊滿是鮮血的手心,我大聲罵道。
“你們給我滾!秦霍,麻煩你不要再出現我的視線裏行不行!”
鮮血順著手心滴落在地上,秦霍這才發現我受了傷。
臉上閃過一抹緊張和愧疚。
“盈盈你——”
“滾!”我抓起桌子上的水晶擺件朝他狠狠砸去。
秦霍竟沒躲,也沒擋。
任憑堅硬的水晶直直戳到他的額頭上!
瞬間,他額上通紅一片。
鮮血汩汩滑下他眼角,觸目驚心,就像他正在流下一行血淚。
我愣住了,心裏害怕得不行。
他為什麼不躲?要是再往下一點,就會砸爆他的眼睛啊!
可他仿佛察覺不到傷口與疼痛。定定地對我說。
“這樣,箐箐傷你的,就扯平了吧。”
在付箐箐的尖叫聲裏,他深深看我一眼,牽著哭哭啼啼的付家小千金走了。
原來,他是為了付箐箐,才寧肯被我砸破頭的。
這不是真愛,又是什麼呢。
5.
休養了一個多月,身體好了許多。
李家豪經常過來陪我,換著花樣逗我開心,我的心情也逐漸晴朗起來。
這時候婚紗也定做好,從國外送了過來。
李家豪出差去了,於是我邀請閨蜜陪我去試穿。
試過婚紗後,我特別喜歡,視頻讓李家豪也看看。
他像隻護主的小狼狗。
“真好看,盈盈,我再也不讓別人搶走你了。”
李家豪比我小兩歲,我放棄跟他的婚約和秦霍私奔時,他還在念書。
在我沒在意的角落,他已經是個能衝破重重壁壘,頂天立地的男人了。
試完了婚紗,我和閨蜜在等設計師過來,商量一些需要調整的小細節。
突然,門口方向一陣喧嘩。
“這次再不改得完美一點,就不要了!那個托馬說是什麼法國頂尖設計師,我看是騙人的吧!”
“可是付小姐,我們每次都是嚴格按照您的要求做的調整,已經改了不下十次了。”
訝異地回過頭,果然,視線裏竟出現了付箐箐挑三揀四的臉。
而跟隨在她身旁的,正是秦霍。
秦霍的額上傷已經痊愈,但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傷痕。
為了保護付箐箐留下的功勳。
一想到這裏看著這對狗男女就想吐,正欲轉身換個位置,兩人已經看到了我。
猛然瞥見我懷裏的婚紗,秦霍的眉心緊鎖起來。
“盈盈?你在這裏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