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空氣中彌漫著燒雞的香味。

劉常青開口道，“媽，你們吃了嗎?我餓了…”

趕了三個小時的路，中午的兩個饅頭早就消化沒了，現在劉常青饑腸轆轆，聞著燒雞味，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沒吃，你沒回來，我們哪有心情吃飯。”

劉母回了一句。

見劉常青沒去賭，似乎是真心悔過，一家人的氣氛融洽了不少。

為了配上這隻燒雞，劉母把家裏僅剩的一點米煮成了粥，端上了桌。

劉常青把油紙撕開，撕了兩個雞腿遞給父母，又找了一塊好肉遞給小雅。

一家人默不作聲的吃著。

吃著吃著，劉母眼淚就下來了，兒子懂事了，真的悔悟了，她發自內心的高興。

劉大海看了她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哭什麼哭，有這麼好吃的燒雞還堵不上你的嘴，還有功夫哭，趕緊吃飯。”

劉母擦了擦眼淚，臉上帶著笑，“不哭了，以後都不哭了…”

劉常青眼睛通紅，心裏更是發誓。

從今天開始，他不會讓父母和妹妹流一滴眼淚!

他要讓全家人過上好日子!

把一百塊錢塞進母親手裏，劉常青鄭重開口，“媽，這你拿著明天去給父親抓藥，以後咱們家好日子長著呢，隻要你們平安健康，我才放心。”

劉母手裏緊緊握著劉常青的手，重重點了點頭。

劉大海看著眼前溫馨這一幕，鼻子也有些發酸。

兒子終於懂事了！

還不算晚。

骨子裏的要強沒讓他流出眼淚，假意的咳了兩聲，劉大海轉移了話題。

“剛才看你拿了瓶白酒，什麼牌子的，拿來我看看。”

“好，爹，我這去給您拿。”

劉常青心中一喜，父親這是接納他的表現。

剛要起身，妹妹小雅卻是快了一步，“我去拿。”

聽著那輕快的聲音，劉常青心裏暖洋洋的。

這頓飯比他吃過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好吃。

翌日。

天還沒亮劉常青就上山了。

山上還有二百多斤的果子，劉常青今天打算都賣完。

背了兩趟果子，劉常青突然看見了妹妹劉曉雅的身影。

劉曉雅遠遠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默默的背起來一筐早已經裝好的果子。

劉常青心一痛，趕緊跑過去攔住了劉曉雅。

雙手搭在劉曉雅肩膀，劉常青輕聲說道：“以後這些交給哥哥好不好。”

劉曉雅這次沒有躲開，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視了劉常青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背的動!”

劉常青眼眶有些濕潤，此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了，寵溺的摸了摸劉曉雅的頭，突然想起自己兜裏還有幾顆大白兔奶糖。

他拿了出來塞進劉曉雅手裏，故作輕鬆的開口，“小雅這麼懂事，我這當哥哥的自然要給獎勵!”

“以後隻要小雅聽話，天天有大白兔奶糖吃!要什麼哥哥都給你買!”

劉曉雅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糖，又看了看劉常青。

哥哥，好像真的變了呢！

兄妹來回幾趟，山上的果子就被運回了家。

套上了板車，劉常青在全家期盼的目光中出了門。

村裏有果樹的不光劉常青一家，走在村裏的小路上，劉常青能看見不少人家套了板車，準備去供銷社賣果子。

劉常青摸了摸自己兜裏的四十塊錢，心裏有了主意。

正想著，突然身後傳來車輪聲。

劉常青回頭一看，眼睛都直了。

身後是個極其漂亮的女人，穿著一件碎花格子衫，裏麵空蕩蕩的。

村裏的路不好走，一路坑坑窪窪。

這女人坐著車，自然也是一顛一顛的，那場麵極具衝擊力，讓人挪不開眼睛。

女人叫葉曉梅，是兩年前嫁到小山村的。

婚姻不幸，剛嫁過來就死了丈夫，成了俏寡婦。

村裏人迷信，認為是她克死了丈夫，再加上一個外來媳婦身份，葉曉梅在小山村過的自然是舉步維艱。

三天兩頭就有喝醉了的流氓來砸她家大門，口出汙言。

劉常青就是其中最凶的一個。

這個時代，八幾年都是坑坑窪窪的土路，劉家村又在山上，因此是難走的。

天色遲暮，太陽快要落山，劉大海和劉母早就守在家門口，焦急的等待著。

“唉!”

劉大海扶著腰，歎了口氣，“都現在這個點兒了，怎麼還不回來?”

“這個孽子，他不會死性不改，丟下小雅一個人，又去賭了吧......”

“不，我看常青他有改變，應該......應該不會再那樣了吧。”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劉母眼神中透露出的憂愁，話語中底氣的不足，已經說明她還是擔心的。

浪子回頭難能可貴，可真正能浪子回頭的，又怎麼會那麼簡單?

“唉，等等你看，他們回來了!”

劉母眼神一亮。

劉大海抬頭望去，便看見出現在村東頭熟悉的兩個身影。

劉常青跟小雅牽著騾子板車，已經緩緩朝這邊走了過來。

“爸，媽!”

見到站在屋外等候的兩個老人，劉常青想起前世的種種，眼眶竟不禁有些濕潤。

“你們怎麼還站在外麵?快進屋!”

劉常青要招呼老父老母進去，哪知卻被父親劉大海給攔在了外麵。

“爸，你這是幹嘛?”

劉常青一愣。

“常青，你實話跟我說，今天到底出去幹了些什麼?”

劉大海緊蹙眉頭，語氣嚴肅的問道。

“我......我跟小雅去賣水果了啊!還能幹什麼?”

“那這是怎麼回事?”

順著劉父所指，劉常青看到了板車上空蕩蕩的幾筐子蘋果。

“難不成這些，都是你賣完的?”

劉大海很清楚自己兒子的能耐到底有多大。

如果真是出去賣的，又怎麼可能在短短一天時間內，將這些東西，給賣的一幹二淨?

“害......”

劉常青聽了他的話，這才意識到，對方誤會自己了。

這麼多蘋果一天之內空空如也，還是他幹的，或許任誰也不會相信。

劉大海可能以為他是拿了這些東西，又去做抵押賭博什麼的壞事了。

“爸，我真的是把它們都賣掉了，沒騙你，你看，這是今天賺的錢......”

說著，劉常青從衣兜裏取出一遝鈔票來。

“這......”

劉大海愣在那裏，劉母則走上前，接過那遝鈔票，認真的數了一遍。

“213塊錢，一分不少，都在這裏。”

劉常青輕鬆道。

“兩百、兩百一十、兩百一十一......”

片刻，劉母數完所有的錢，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