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是聽到護院急報趕來的,萬萬沒想到,一來就聽到了沈嫣然的勁爆發言。
他一時間不知作何表情,臉色鐵青,滯在原地。
沈嫣然驚恐扭頭,看到裴玄站在門口,被嚇得癱軟在地上。
“裴玄哥哥......”
她反應實在是快,眼淚瞬間就掉下來,梨花帶雨地伏在地上。
“裴玄哥哥救我——!!姐姐她瘋了!她殺了老夫人,還逼我說了很多瘋話!我不說她就要殺了我,我好害怕啊!你快救救我......”
哇!
屋內丫鬟、屋外護衛眼珠子差點蹦出來。
又換了一種說法!
嫣然小姐這張嘴,變得簡直比翻書還快。
不管沈嫣然這話是真是假,當著屋裏屋外這麼多人的麵,她給了裴玄一個台階。
裴玄眼底的陰沉深深隱下,臉色無比難看,徑直朝房門走來。
堵在門口的阿嬋和阿絮,本能地握緊手裏的武器。
“姑爺......”
“阿嬋,阿絮,你們過來。”
沈玥及時打斷。
裴玄是真正從沙場上過來的人,一身武藝不是虛的。
兩個丫鬟都不懂武功,攔不住他。
阿嬋和阿絮立刻跑回她身邊,沈玥拿過阿嬋手裏的斧頭,看也不看回頭一指。
鋒利的斧尖精準抵在沈嫣然的脖子前。
“再走一步,她就死!”
沈玥語氣不容置疑。
沈嫣然整個人都僵住了,眼裏滿是驚恐。
“......”
裴玄停住腳步。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屋內的亂局,地上躺著滿頭滿臉是血、生死不明的裴老夫人和裴思薇,和一身狼狽的沈嫣然一樣,被繩子緊緊捆著。
角落裏,裴衛氏和丫鬟們瑟縮成一團,身上並沒有傷。
“差點忘了,沈嫣然剛給你戴了頂綠帽子,你不一定在乎她的命。”
沈玥似乎剛想起來,又補充道,“那我換一句,你有任何動作,你娘和你妹妹就一起死。”
“阿嬋,阿絮。”
兩個丫鬟心領神會,抓起茶杯砸在地上。
一人撿一塊碎瓷片,直接抵住裴老夫人和裴思薇的脖子,用行動表示對小姐的支持。
裴玄眉毛狠狠一跳,不知是被沈玥的話氣的,還是被主仆三人的行為氣的。
他站在原地沒動,目光如冰錐般刺來,聲音冷如寒冰。
“沈玥,你是不是瘋了?鬧這麼一出想幹什麼?”
“鬧?”沈玥嗤笑。
“就當我鬧吧,我有一個條件,換你裴家三條命,你覺得如何?”
裴玄眉心緊擰,目光寒徹,卻並無多少緊張和擔憂。
即使自己的母親和妹妹就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裴玄也有絕對的自信,可以輕鬆製住沈玥。
沈玥自小流落民間,雖有將門血脈,卻從未習過武。
她手腳細弱,腰肢纖軟,力氣也很小,實在不像是護院口中,從新房一路殺到鬆鶴院,見人就打,踩著傷員往前走的女人。
裴玄簡直想不通,她是怎麼辦到的?
之前死掉的杜嬤嬤也是......
“鬧出這麼大的事,你還有臉跟我提條件?”裴玄冰冷地說。
“你都有臉站在這,我為何沒臉提?”
沈玥毫不客氣地反擊,斧尖穩穩抵著沈嫣然的喉嚨,“你說過,沈嫣然的父親官職依舊,她還是官家女。若是不明不白死在裴家,你如何跟嶽家交代?如何跟朝廷交代?”
“再則,裴老夫人是你親娘,裴思薇是你親妹妹。她們的命,總該值點錢吧?”
阿嬋和阿絮緊緊抓著碎瓷片,眼神堅定。
隻要小姐一聲令下,她們就會毫不猶豫割斷裴老夫人和裴思薇的喉嚨。
絕對救不回來。
裴玄眼神發冷,“殺了她們,你以為你能逃命?”
沈玥笑了,“我為何要逃命?殺一個不虧,殺三個血賺,總比被人踐踏的強。”
裴玄眼底怒火更深,目光死死盯著她,“從前沒看出來,你竟然如此偏激瘋魔,不識好歹!我明明給了你生路,你為何要做這種事?”
“你的生路就是讓我被人活活勒死,沒死成還要心甘情願給你做妾,給你們所有人吸血,你當我傻啊?”
沈玥眉眼浮出冰涼的譏誚。
“我是當朝武安侯的女兒,沈家世代錚錚鐵骨,沒有跪著做妾的女兒。你不僅羞辱我,羞辱我父兄,還有臉讓我感恩戴德?”
“......”
被斧尖指著喉嚨、被迫仰著脖子不敢動的沈嫣然,眼底閃過一絲深深羞惱。
這句話仿佛在打她的臉,說她不配為沈家女。
她就是想做太子的妾,怎麼了!
能嫁進皇家,是多少人求不來的,沈玥一個民間長大的死丫頭懂什麼!
裴玄眼眸微深,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沈玥,意識到她的身上,同樣流著沈家人的血。
沈家是大燕的開國功臣,世世代代征戰沙場,幾乎每一代沈家男兒,皆是馬革裹屍,從未怯戰。
四十餘年前,大漠入侵邊關,朝廷援兵未能及時趕到,邊關險些被破。
危急關頭,已經年近六旬的沈家老爺子及夫人,與沈家六子二女全部上了戰場,死戰不退,無一生還。
沈家嫡支最終隻剩下幼子沈觀山與庶弟妹三人,十具棺槨回京,滿府飄白。
先帝感念沈家滿門忠烈,賜爵武安侯,由當時年長的沈觀山繼承。
他就是沈玥的父親。
“裴玄哥哥......”
微弱的泣聲傳來,裴玄的注視被打斷,他看向地上癱軟的沈嫣然。
她眼眶通紅,水眸含淚,淩亂的頭發散落在頰旁,柔弱的像一支楚楚百合,惹人憐愛。
“裴玄哥哥,救我......我不想死......”
這是裴玄最喜愛她的模樣
美麗,柔弱,猶如一朵脆弱又美好的花,隻能被人圈養保護。
裴玄又看向沈玥,她唇帶譏誚的站在那裏,纖瘦的腰挺直,手中握著斧頭,比沈嫣然更勝一籌的精致美麗,眉眼間盡是耀眼和鋒芒。
太刺眼了。
這種性子,以後必須得改......
裴玄聲音冷淡,“你要什麼條件?名分?還是裴府的管家權?”
沈玥覺得他要麼是個傻子,要麼就是瞧不起她,都什麼時候了,還以為她惦記他那點破名分。
呸,白送她都嫌惡心。
真是狗屎。
沈玥清清楚楚地說:“我要你寫一張和離書,解除你我關係,我父母給我準備的嫁妝,一分不少送回沈家,這就是我的條件。”
“......”
裴玄險些以為聽錯了,定定看著她,眼底驟然爆出極深的怒火。
“你、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