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涵毫無防備的被他拉起來,痛呼一聲,浴巾鬆鬆垮垮差點掉下來。
季城楓就像沒有看到一樣,把她拉到我的麵前。
即便被如此對待,她仰起臉,卻藏不住眉梢間的喜色。
她的聲音夾雜著哭腔,可憐巴巴的對我說:
“姐姐對不起,我來的路上因為下雨摔倒了,沒有季老師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平時太依賴季老師了,沒有意識到自己給你們帶來了困擾,我跟你道歉。”
她話裏的挑釁和諷刺浮於表麵,帶著年輕人的盛氣淩人。
我沒接她的話茬,隻是靜靜的看著她,看她眼中的竊喜漸漸變成尷尬。
我高高抬起手,耳邊傳來季城楓有些緊張的警告:
“安蔓,你別欺負她,今天是我做的不對,是...是我讓她來家裏的,你別跟她一個小孩計較,好嗎?”
我的手僵了一瞬,心裏的失望更是像潮水一般溢了出來。
我諷刺的看了季城楓一眼:“你可真寶貝她啊,這麼小心翼翼。”
“我不是這個意思...”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季城楓又想解釋。
我打斷了他,扯下我不喜歡的窗簾,隨手蓋到了女孩的身上。
“勤學苦讀十幾年,何必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如果是年輕的時候,或許我會給她一巴掌。
可是我今年三十三歲了,分得清孰是孰非。
許之涵起來二十出頭,還是初入社會的懵懂年紀。
要論起錯處,大了她將近十歲的季城楓才是那個應該被指責的人。
其實早在幾個月以前就有人暗搓搓的提醒我,醫院護衛部來了個小實習生。
因為被男朋友分手,絕望的跳了醫院旁邊的人工湖,被路過的好心人救了上來。
“你們家城楓剛好路過,還見義勇為了,不過我看著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好像...不大對勁”
“不過你放心,季主任躲她那簡直是躲蚊子一樣。”
我也曾經幼稚的刻意去宣誓主權,給整個科室的人帶了自己做的蛋糕。
許之涵小心翼翼拿起一個,像是怯生生的小兔子,小聲向我道謝。
一邊吃,一邊眼睛不舍得離開書本,勤奮的很難讓人討厭。
聽同事說,許之涵查房時沒回答出問題,被季城楓毫不留情麵地罵了一頓。
她緊張的午飯都沒吃,一直在看書。
我頓時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對自己心裏的那些猜忌更是後悔。
學醫本就是漫長而艱難的路,我怎麼能因為三言兩語就戴著有色眼鏡去看一個小姑娘。
因為心裏的歉疚,後來我在聽到季城楓對她的抱怨,還勸他對後輩要寬容,畢竟她比我們小那麼多。
我再也沒猜疑過,所以沒發現,他仗著我的信任,縱容許之涵一點點融入進我們兩個之間。
直到今天,就像是一滴涼水,滴進了滾燙油鍋。
然後我幡然醒悟,原來他的嚴苛,他的責罵,都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那麼,在我之前幾次三番的勸他別太嚴苛的時候,他們有沒有一起笑話我的愚蠢呢?
我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身體搖搖晃晃,後知後覺的泛起一陣惡心。
我頭痛欲裂,咬著牙說出最後一句話,跌倒在沙發上。
“你們給我滾,滾啊!”
昏過去之前,季城楓不停的呼喊我的名字。
“蔓蔓、蔓蔓...”
隱約中,還有許之涵的哭聲。
“城楓,她那麼老,家境也沒我好,我那點比不上她?”
“她那麼堅強,根本不需要你,可是我沒有你會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