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北平賣藝的戲子。
在和金主糾纏數年,被其無數次摧殘身心後。
我忽然聽見了一道詭異的心聲。
「男人哪兒有不偷腥的,臭戲子女主幹嘛一直揪著這點不放呐,真是賤!」
我一頓,瞬間停止了哭泣。
「而且都怪那個該死的男二!要不是他多嘴提醒臭戲子,男主哥哥又怎麼會被她捉奸在床,丟了麵子。」
「哼,本係統這就給男主哥哥安排任務,讓他痛揍臭戲子一頓出氣!」
我聞聲先揍了金主一拳。
01
「——孟玉笙你居然敢打我?!」
陸越舟瞪著我,眼中全是難以置信。
我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聽那個自稱係統的女聲獨白。
【尼瑪身為虐文女主,居然敢打男主哥哥?!】
【啊啊啊氣死!本係統當初就該讓男主,把這臭戲子和她爹一起推下樓摔死才對!】
係統的話令我呼吸一滯。
孟家班近來不知得罪了誰,遭整個梨園排擠,接不上戲。
阿爹為了養活戲班,不得不向謝氏商行典當行頭。
可誰知沒幾天,便有自稱謝氏的打手上門,以阿爹抵押假貨為由將人帶走。
我得到消息後匆匆趕去謝氏。
卻隻看到,阿爹從謝氏大樓墜下慘死的場景。
因此我一直以為殺害阿爹的凶手,是謝氏當家謝寒聲。
「沈眠是我未婚妻,將來我們是要結婚的,我現在和她睡一覺怎麼了?!」
陸越舟的話令我瞬間回神。
他說著,粗暴攥上我手臂,將我甩向身後堅硬地桌角。
腰間一陣劇痛來襲,疼得我呼吸都打顫。
這時,係統的心聲再度傳來。
【哈哈哈本係統最愛看虐女橋段了~男主哥哥你可千萬別心軟呀!】
【畢竟就算把臭戲子虐到隻剩一顆腦袋,這蠢貨也不會離你而去的~】
想起過往陸越舟對我的種種傷害與摧殘,我不由捏緊了雙拳。
阿爹從前便不喜我與陸越舟來往。
他說若男人真心愛一個女子,會連她的一根頭發絲,都舍不得傷害。
可陸越舟卻打著愛我的名義,處處限製我,暴力對待我。
「阿爹說得對...是我太傻,太天真了...」
陸越舟,根本不是真心愛我。
02
思及此憤恨瞪向陸越舟,和他身上看不見的詭異係統。
「你敢瞪我——?!!」
陸越舟見我如此,麵色陰沉,頃刻間扯掉皮帶,在空中甩出巨響。
「孟玉笙,你不過是我養在外麵的戲子,別以為仗著本少爺的寵愛,你就能無法無天!!」
我忍著腰間劇痛,鼓足勇氣拽住他揮下來的皮帶。
「陸越舟,現在是民國新社會,你沒有權利這麼對我。」
「新社會?」
陸越舟瞪著我,分外惱火。
「嗬,新社會又如何?你孟玉笙不還是個千人枕的戲子!要不是爺願意花錢捧著,你以為,你和外麵那些妓女有什麼區別?」
這話說得我心頭生出寒意,眼淚跟著奪眶而出。
「妓女....妓女....哈、哈哈哈....陸越舟,原來在你心裏,一直是這麼看待我的。」
「你果然和那些有錢公子哥一樣,都是隻會花言巧語的混蛋!我要和你分手!!」
聽了我的話,陸越舟像是被瞬間打醒,他飛快丟掉皮帶,將我緊緊抱入懷中。
「不!你不能離開我——!!」
「玉笙對不起...我沒有看不起你,我、我隻是害怕你離開,才一時口不擇言的,我愛你啊!」
陸越舟攥著我肩膀,苦苦哀求。
【啊啊啊男主哥哥你要加油啊!要是臭戲子變心離開,你的攻略任務就失敗了,就再也回了現代了!】
「....」
係統的心聲,讓我瞬間心如死灰。
原來...
他陸越舟對我的愛,是有前提的。
倘若當初係統所謂攻略對象不是我,說不定陸大少,甚至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尤其想到我阿爹極有可能,就是被陸越舟和這個係統害死的,我更覺渾身怒火沸騰。
我用力推開陸越舟,看著他冷冷開腔。
「你所謂的愛,不過是無數次傷害我,利用我...這樣的愛,我孟玉笙不屑再要,我要和你分手。」
可惜陸越舟並沒有相信我的話。
「玉笙,我知道你生氣,但你怎麼能說出,要和我分手這種狠心的話呢?」
「而且...而且你如果聽話乖乖待在家裏,我又怎麼會打你?你知不知道,像你這種出身的女人,在北平沒有靠山,會被別人摧殘成什麼模樣?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啊。」
他說著煩躁地抓著頭發,麵露崩潰。
「我已經低聲下氣求你了,玉笙,你別再無理取鬧了行不行...我好累,我真的好累...你知不知,為了和你在一起,我究竟付出了多少!!」
【是啊,當初男主哥哥為了陪臭戲子過生日,沒有完成係統任務,導致錯失了贏得女配沈眠好感的機會。】
【這一失誤,更令他錯過了不少賺錢的機會...嗚嗚男主哥哥已經犧牲很多了,他不開心,揍你幾下怎麼了?瞧你那矜貴樣!】
我在係統的心聲之中,將陸越舟送的定情項鏈甩到地上。
「既然這麼辛苦,那你更不應該和我在一起了。今晚我就會搬離陸氏公館,至於你送的東西,我也會一一歸還....」
「你我從此,恩斷義絕!」
03
我和陸越舟相識於三年前的一場酒會。
他救了當時被下藥,差點失去清白的我。
陸越舟和北平的男人不一樣,他會與我說從未聽過的新奇玩意兒,肯花心思為我縫製戲服。
會為了我一句喜歡,整夜不眠不休,排隊買杏花樓的糕點。
會冒著寒風暴雨,陪我走數十小時,隻為走訪梨園名伶。
彼時外界都說,我是陸越舟放在心尖兒上寵的人,是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麻雀。
麻雀雖然卑賤,卻有自己的自由。
可我不行。
為了能和陸越舟在一起,我妥協放棄了事業,甚至還甘心做受他折磨的地下情人,遭遍世人冷眼。
「孟玉笙啊孟玉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你哪裏來的臉哭!」
我說著擦幹眼淚,收拾好細軟離開陸氏公館。
樓外不知何時下起了瓢潑大雨。
因為看不清路,半晌我還跟拉黃包車的撞了個對臉,包袱散了一地。
【啊哈哈哈臭戲子活該,誰讓你離開男主哥哥的!】
【哼,敢讓男主哥哥傷心...你等著,明天本係統就給他安排任務,讓你和你爹的孟家班一起蹲大獄!】
不知從哪兒傳來的係統心聲,叫我渾身一顫,跟著抬眼便望見,孟家班大門外那懸著的白色燈籠。
「爹.....」
望著白燈籠,我聲淚俱下。
宅裏的大師姐聽見動靜,濕紅著眼將我拉了進去。
04
阿爹當初不同意我和陸越舟在一起。
為此還當著眾人的麵,將我抽得鮮血淋漓。
是大師姐苦苦哀求,才叫我留下了一口氣。
那時阿爹瞪著我,氣得眼眶充血。
【孟玉笙啊孟玉笙,你平日裏不是很有骨氣麼?你不是說你今後要當梨園魁首,把孟家班的戲曲發揚光大的麼!而今為了個男人,你竟要把打小學的本事全、全都丟了...】
【茲要是給人做妾的,哪個能有好下場?!你師姐妹的遭遇,難道還沒讓你看明白麼!!】
【好...好....今兒我就成全了你!往後你便是死在街頭,也甭想我孟家班替你收屍!】
憶起那張恨鐵不成鋼的臉,我在靈位前,一個接一個地磕響頭。
「阿爹....女兒知道錯了,女兒後悔了....嗚嗚嗚...女兒哪兒也不去了,求您原諒女兒吧!求您讓女兒回家吧!」
大師姐輕撫著我,落淚歎息:「傻姑娘,師父早就原諒你了啊。」
「不....不可能,因為我,阿爹和孟家班遭了無數白眼...又受盡欺淩...爹他怎麼可能輕易就原諒我了呢...」
大師姐含淚搖頭。
「若是師父沒原諒你,當初根本就不會為了你,而跑去求陸越舟。」
我一頓。
「大師姐,你、你說什麼...?」
【啊哈哈哈哈!想起臭戲子她爹那個老頭,本係統就覺得搞笑。他居然為了陸越舟能不拋棄臭戲子,親自下跪求人耶!】
「....」
我不由回憶起兩個月前。
那時我剛懷有身孕,就被陸越舟和沈眠訂婚的消息,刺激到小產血崩。
性命垂危之際,我好像隱約聽見了...阿爹無奈而氣憤的哭聲。
「你大出血那會兒,高燒不退,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哭求陸越舟別拋棄你。」
大師姐的話,佐證了我的猜想。
「師父是真氣你,也是真心疼你啊!他怕你沒了孩子想不開,所以背著大家夥兒,跑去求陸越舟給你名分。」
「可那該死的陸越舟,卻命人將師父亂棍打了出來!!」
「而且他還在背後使壞,讓咱們孟家班遭排擠,接不上戲。師父...師父他若不是為了養活我們,又怎麼會被謝氏商行的人愚弄害死呢...」
可我知道。
害死阿爹的凶手,另有其人。
05
通過係統的心聲,我可以百分百確定,殺害我爹的真凶就是陸越舟。
但我沒有背景,即便是到警署報案,也會因為陸越舟和陸家的勢力,而最終不了了之。
思來想去,我目前唯一能仰仗的,隻有謝氏商行的當家謝寒聲。
說起謝寒聲,他和陸越舟還有段淵源。
兩人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當初陸母移情別戀,拋棄了謝寒聲和謝父。
而陸氏和謝氏又是生意場上的死對頭,故而謝寒聲一定很恨陸越舟和陸家。
加上陸越舟陷害栽贓謝氏,破壞了謝氏的名譽,所以謝寒聲肯定急於捉拿真凶。
「我不會幫你。」
「你、你說什麼....?」
望著老板椅內看報的男人,我頓感錯愕。
「謝先生,您是不是沒聽清我剛才說的話?我說,嫁禍謝氏殺人的,是你的死對頭陸越舟。」
「嗯。」
係統的心聲,跟著不合時宜的冒了出來。
【啊啊啊啊男二,你可以一定要把口是心非的悶騷人設,維持到底啊!】
【否則被臭戲子知道你對她一見鐘情,非常喜歡她,還默默在背後為她做了很多事...讓臭戲子對你移情別戀的話,我的男主哥哥就完不成任務,回不了家了!】
「....?」
望著對麵正襟危坐的高冷男人,我瞬間屏住呼吸。
係統說...
謝寒聲喜歡我?
似是為了應和了我的想法,係統的心聲再度傳來。
【哼哼~還好本係統夠機靈,給男二安排了其他麻煩,才讓臭戲子誤以為,當初在酒會救下她的人是男主哥哥。】
【也是本係統聰明,提前告訴了男主哥哥,男二偷偷塞錢給臭戲子和她爹應急,才讓男主哥哥可以借花獻佛,贏得臭戲子好感,完成任務的呢~】
係統所說的,正是兩年前我阿爹害病,急需用錢的時候。
【嘿嘿,本係統還提醒了男主哥哥,讓他快男二一步,抱走在大雨中昏迷的臭戲子,好趁機培養感情。嘖嘖,本係統真是太棒了!】
那次我遭梨園同行嫉妒,被安排在暴雨天戶外唱戲,高燒昏倒。
彼時我為陸越舟,拋下沈眠來找而我感動。
鬧了半天,讓他從沈眠床上離開的,不是對我的擔心和愛,而是為了完成勞什子的係統任務。
思及此,我望向謝寒聲的目光中,充斥著感動與酸楚。
酒會上狀似無意的擋酒,醫院外佯裝不經意的巧遇....還有暴雨中獨行的背影。
「謝寒聲,原來一直都是你....」
許是我盯人的目光太過明顯,謝寒聲很是不滿地蹙起眉來,跟著冷笑道:
「想讓我幫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