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夜突遭海嘯。

身為塔台指揮員的我平靜的放起音樂。

波瀾不驚的看著那船上的人們被翻卷進海中，活活淹死。

前世我剛發現有海嘯的症狀，當即向上級調動救援，開啟一切救援模式。

直到撐過這場海嘯，船上所有人無一受傷時，我緊繃的神經才緩緩鬆解。

可下一刻我便被警察帶走，被舉報涉嫌大型殺人。

那些死裏逃生的人不停的朝我扔東西，辱罵聲不絕於耳。

“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竟然想把我們都在這兒活活淹死，進去贖罪吧！”

“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種十惡不赦的敗類，原本隻是海風大了一點，如果不是你中斷了船和塔台的聯係，又怎麼會這樣？”

我不可置信的聽著他們的話，掙脫警察的束縛，調取監控自證清白。

可監控畫麵一片黑暗，我的丈夫竟拿出我毀掉監控的視頻。

“這場謀殺她蓄謀已久，我實在是害怕，不敢不說......”

百口莫辯之下，不等警察把我帶走，一些情緒激動的人猛然將我推到海裏。

我死後，我的徒弟以替我照顧我丈夫為由住進我家，代替我的位置。

我的丈夫更是日日在網上懺悔，得到一片憐惜和安慰。

靈魂猛然撕裂開來，我竟又回到海嘯這天。

1

溫柔的小手剛觸碰到我的後背，我一個機靈站起身來。

映入眼簾的便是那我見猶憐的小臉，家境貧寒我破例收的徒弟。

“姐姐，我今天身體不舒服，能不能再讓我請一天假？”

她來回揉捏著手指，猶豫不決的樣子絲毫掩蓋不了眼中的欣喜。

對於她的要求，我向來是有應必答。

前世正是因為如此，毫無防備的落入她為我精心準備的牢籠之中。

就算是生病也從不請假的她，卻在海嘯發生前與我請假，這場鬧劇又怎會跟他沒有關係呢？

隻是我從未懷疑過她。

她人在船上，是怎麼天衣無縫的設局的呢？

萬一他的局沒有成功，與他陪葬的便是整條船上幾十口人命。

我麵不改色的看著她，語氣平靜，“今天晚上有很重要的事情，改天我給你多批幾次假。”

她當即驚訝的抬起頭來，連忙晚上我的胳膊不停的搖著，眼中的焦灼之色明顯。

“好姐姐，我今天身體真的不舒服，我不想因為我一個人等會影響到大家，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才會想來跟你請假的。”

說著說著她竟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支口紅塞到我手裏哭訴著。

“姐姐，我知道你早就喜歡這一款了，我實在無能為力，送你更好的東西，我求你就批了我的假吧......”

他的哭聲吸引了周圍不少人的注意，一些平時喜歡開玩笑的人打趣起來。

“你看你把人家急的，像這樣的事情也關上門再說才好，要是把我們都連累了可就不好了，不過這樣的事兒跟我們沒有關係啊。”

“看人家小姑娘平時裏勤勤懇懇，今天哭成這個樣子，肯定是身體不舒服，再大的事又能有什麼事，你就批了他的假吧。”

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我不由得嗤笑一聲，一個眼神都沒留給麵前的人。

“那好，那我就批你今天的假。”

江月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喜笑顏開的拿起口紅就要往我嘴上抹。

“謝謝姐姐，我一定不會忘了你的大恩大德，一定會好好回報你的。”

我並未理會他，轉過身去做我自己的事情。

他卻窮追不舍的追到我身後，不知從哪又擠出兩滴眼淚來看著我。

“姐姐是因為我的要求生氣了嗎？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跟你請假以後，我就算有生命危險也絕對閉口不提，不會惹你生氣了......”

他內疚的說著，窸窸窣窣的哭聲又將剛剛替他說話人的注意吸引了回來。

餘光裏看著那些人的眼神，我不由得後背發涼。

上一次在我答應她請假之後，允許了她替我塗上這口紅。

可是這支口紅。

又和之後發生的事情有什麼關係呢？

在周圍的注視之下，我不耐煩的將口紅扯過來塗在嘴上。

江月這才露出笑容，激動不已的一蹦一跳離開。

“我就說姐姐一定會喜歡的，今天這麼好看，一定做什麼事情都會順利的。”

在中午吃飯的時候，我丈夫麵色關切的將飯盒拎到我麵前。

“老婆，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值班？我今天剛好跟人換班了，就在這裏陪你吧。”

看著麵前人細心為我夾菜的樣子，我心裏莫名泛起一陣惡寒。

江月今天難得跟我請一次假，賀昭也難得要陪我加班。

我前世竟然蠢到，沒有懷疑他們之間的勾當。

他們之間如此裏應外合，生怕我沒有入了他們的局，好讓他們失望。

在前世開始刮海風的時候，賀昭因為擔心會出意外，也參加了救援。

甚至還在這期間幫了我不少忙。

一切都和往常這種情況正常發展，甚至比以前的情況都要好一些，怎麼就會引發海嘯呢？

連船上的雷達也是在開船之前我親自檢查的，又怎麼會全部損壞呢？

賀昭將盛好的飯菜朝我麵前一推，我心裏莫名一冷，下意識抬頭望向麵前的人。

......

迷迷糊糊一直到後半夜，在手機響的第二秒，我連忙接起。

是江月。

“姐姐，我離開的這艘船突然遭遇了惡劣海風，我擔心可能會發生更惡劣的情況，你快跟救援隊申請救援一下！”

上一次也是這樣，他沒有按照正常流程來走，直接將電話打到我手上。

那時我並未多想，當即按照他說的話去辦，也沒有核實他說的真假。

而現在聽著電話那頭的焦灼聲，和今天早上他向我請假時眼裏的欣喜重疊。

這一場鬧劇。

果然是她親手造成的。

我漫不經心的將手機放在桌子上，緩緩道，“就算天塌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也要按照正常的流程去辦，等到我這一步再說吧。”

江月的驚呼聲幾乎要從電話那頭刺過來，“姐姐你是不是睡糊塗了，我現在這艘船上少說也要有幾十號人，難道你不把這些人命放在眼裏嗎？”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你就直接打開監控來看，這樣也是最快能救急的辦法！”

我慢悠悠的將電腦開機打開，看著屏幕上漸漸浮現出的畫麵。

果然是一場不小的海風。

見我依舊沒有絲毫動作，江月簡直要從電話那頭跳過來。

“沈嬌嬌你要幹什麼？難道你要親手殺了我們這麼多人嗎？如果我們今天出了什麼意外，你一定會和你好不容易得到的這份職業一起陪葬的！”

“現在隻要你盡早一秒做決定，我們就可以多一秒安全，你到底還在猶豫不決什麼？”

我將手機音量調到最小，淡然的放在耳邊，“從你來到這裏的第一天，我就一直把你帶在身邊教導，今天的情況不是你見到最差的，剛好你和他們在一起。”

“這個立功的機會送給你了，好好把握。”

3

江月不可置信的尖叫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才再次出聲。

“你怎麼能這麼見死不救，如果讓上麵的領導知道你今天這樣的行為，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爬起來了，你簡直不配做人！”

“我隻是一個新來的實習生，你平日裏偷著藏著生怕我代替你的位置，今天怎麼能這麼為難我，我求你快來救我們吧......”

就在我想掛電話的時候，我的丈夫麵色發白的推門而入。

“嬌嬌，外麵的海風刮的這麼大，萬一要是有海嘯的話就來不及了，你快點請求救援吧！”

我麵不改色的將一旁的音響打開，慢慢悠悠的看著麵前的人。

“江月是我最優秀的徒弟，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我相信他一定能解決這件事情的。”

“我有心想讓他用這件事來立功，難道你不想給他一個機會嗎？”

上一次我匆匆忙忙的給救援隊打了電話，海空兩路救援隊急匆匆趕到。

親眼看著他們將船上的受難者都救了出來，並且檢查過沒有人傷亡。

很快撐過了海嘯。

江月還火急火燎的跑回塔台跟我報喜，並且要同我一起出去慶祝。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真實的讓我不敢相信，那一切曾經真的發生過。

就算如今重來一次，我也絲毫未察覺到他們做這件事情的動機在何哪裏。

不等我細想那些事情，在塔台的同事蜂擁而至衝進來。

“沈隊，外麵的台風刮的那麼大，還有船在海麵上航行，你沒有接到請求救援的通知嗎？”

他們臉上的埋怨之色明顯，恨不得將我撕幹抹淨一般。

我不屑的看著他們，自然的坐回我的位置上。

“我的徒弟就在那艘船上，你們沒有收到她的安排嗎？”

一個十分火大的同誌當即衝到我麵前將音響關掉。

“沈嬌嬌，這可是會出人命的事情，你竟然還有心情在這裏聽音樂！”

“你到底是覺得如今這份工作配不上你沈嬌嬌，還是覺得那些人命不配你多看一眼？”

“那可是會出人命的海嘯！”

我並不否定他們的話，反而十分讚同的看著他們。

“我知道這可能會引起海嘯，可江月就在那艘船上，沒有人會比他更了解船上的情況，難道你覺得我會比他指揮的好嗎？”

剛剛關上音響的人當即拎起我的領子，怒不可遏的瞪著我。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今天晚上在這裏坐著的人是你，發生所有事情該負責任的人就是你，你為什麼還要替自己狡辯呢？”

“而且他隻是一個新來的小徒弟，他見過什麼大風大浪，你知不知道你的疏忽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我平靜的拍了拍他抓著我衣領的手，語氣依舊不緊不慢。

“我已經做了我應該做的事情，如果你覺得我做的不夠好，那我現在也可以去親自救人。”

“你們也不用氣憤，明天天一亮我就去辭職。”

4

賀昭從人群裏擠到我麵前，氣不打一處來的指著我的鼻子怒罵。

“沈嬌嬌，明明從一開始你根本就配不上指揮員這個位置，你從來都不把人命放在眼裏，你根本就不配當人！”

他指著我鼻子的手指氣的發抖，“你曾經跟我說過那麼多次，你想殺人，你想讓那些所有饒了你情緒的人都去死，我以為你隻是跟我開玩笑，沒想到你竟然真敢這樣......”

“在第一次發現你是這樣的人的時候，我就該舉報你，這樣就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事情！”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錄音筆出來，將錄音放給大家聽。

錄音筆裏的聲音，正是我的聲音。

“今天晚上又輪到我值夜班了，要是萬事大吉還好，萬一出什麼事，我恨不得他們都死。”

“就算遇到海嘯和惡劣天氣也是他們的命，死了的話也是他們該死，憑什麼讓我去替他們收拾爛攤子？”

“自從做了這個工作之後，我老了幾十歲，就算平時再多收錢，我也補不回來我的氣質。”

上輩子他也是在這樣眾目睽睽之下，將這個錄音公之於眾。

我在這個錄音中的聲音格外有分辨力，甚至沒有任何能讓人擬造出來的雜音。

我曾無數次懇求警方去調查這個錄音，可不管調查多少次。

結果都是一樣的。

那些死裏逃生的人聽到這個錄音之後，十分氣憤，當即將我推進發生過海嘯的海裏。

想到從前發生的場景，我將指甲掐進手心，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不去殺了麵前的人。

這個錄音完全不可能是從我口中說出。

賀昭一臉悔恨的同大家講著，像是我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他的錯一樣。

“從一開始我就該直接去舉報你，這樣你的賊心就算不死也會被抑製住，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不會發生！”

“沈嬌嬌，今天這些人要是敢出一丁，半點的事都和你逃不了關係，都是拜你所賜！”

“這段錄音我現在已經發到網上了，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的嘴臉，你就收手吧，嬌嬌。”

一旁聽到錄音的同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卻又說不出一句站在我這邊的話。

“沈隊，你知不知道這麼多年我們都以你為榜樣，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

“這些年就當是我眼瞎，看走了眼，竟然看錯一個人這麼多年，你萬死不惜！”

......

聽著周圍的責罵聲漸漸停止，我緩緩抬起眼皮，看著麵前這些嘴臉。

“如果你們還有什麼話可以繼續說，質疑聲可以再大一點，我都聽不見你們的聲音了。”

“就算今天的事情是拜我所賜，你們有功夫在這裏質問我不如去救人，若是出了什麼事，你們每個人手上都粘著他們的血。”

我撇了眼站在一旁的賀昭，揚了揚下巴，“這麼匆匆忙忙，有理有據的告發我，你的目的是什麼？是想讓大家都聽你在這裏演講，害死那些人栽贓在我身上嗎？”

賀昭快步衝到我麵前，死死的瞪著我的眼睛，咬牙切齒道。

“我隻是因為你感到恥辱，這一切明明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怎麼還有臉在這倒打一耙呢？”

我緩緩閉上眼睛，不去看麵前醜陋的嘴臉。

身後的同事想朝門外趕去救人，賀昭卻又猛然站直了身子，仰頭大笑起來。

“現在已經晚了，沈嬌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