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霍家搬離那天，我斷了和霍雪泠所有的聯係。

她的好姐們嬉笑說，「林望那傻小子這麼愛你，當了你這麼多年的舔狗，好不容易和你在一起了，鐵定撐不過三天就會回來。這次就當磨磨他的性子。」

霍雪泠聽進去了，她斷了我所有的資金來源，甚至放話我再不回來就把我所有東西丟出去。

可三天又三天過去了，甚至過了好幾個月，我杳無音訊。

直到網傳財閥家族的大小姐裴清韻要結婚的消息，我的照片被媒體挖到流露在網絡。

傳聞一向自持冷靜的霍家小公主霍雪泠瘋了。

正滿城找她的未婚夫。

不過，這和我已經沒有關係了。

後來再遇見霍雪泠，她委屈巴巴地看著我，看著快要哭了：「林望，我知道錯了，你和她離婚，回到我身邊來好不好，我們結婚！」

裴清韻出現在我身邊，親昵地挽起我的手，笑的粲然，「不好意思，我丈夫隻愛我一個，離不了。」

1

我一直以為霍雪泠愛我。

可直到聽到她說不過是把我當替身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我錯得離譜。

「泠泠，你該不會真喜歡上林望那小子了吧？過幾天，裴忌可就回來了,林望到時候看到，會不會......」

霍雪泠的生日宴會上，她的好友問她。

霍雪泠握著酒杯，不甚在意的笑：

「他知道就知道了，還能跑了不成？是個人都能看出他愛我愛的要死！他在京城無依無靠，離了我，他也跑不遠。」

她轉了轉就酒杯，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眸垂了下來：

「當初如果他不是和裴忌長得像，我也不會把他留在我身邊。」

「那如果裴忌回來了，你會拋棄林望嗎？」

霍雪泠坐在陰暗的角落，淡然淺笑：「不會。」

「林望很乖，像個小寵物，我還舍不得放手。」

啪嗒一聲。

我的心好像被根針刺了一下，疼得心頭發顫。

手裏本來精心準備好要送給霍雪泠的瑪瑙手鐲也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原來，當初霍雪泠看上我。

不過是把我當成了另一個男人的替身。

2

和霍雪泠相識相知，從暗戀到明戀，我花了六年的時間才走到她身邊。

她隻要乖乖站在那，我就可以發了瘋的愛她。

當初舍友都說我是絕世舔狗。

可我不在意。

我隻想把世間蘊藏所有的美好，全都雙手奉上給她，愛的赤忱又熱烈。

當初霍雪泠答應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我以為全世界的好運都分給了我。

現在想想也還挺可笑的。

原來不過全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我竟然忘了，我和她之間本來就是雲泥之別，我一個丟在人群裏都不起眼的窮小子，怎麼會得到她的青睞。

現在回想，我們在一起那天，正是她的初戀白月光裴忌出國的那天。

和我在一起，她不過是把對裴忌的喜歡，短暫的轉移到了我身上。

當成了寄托和依賴。

一切都是假的，說愛我是假的，對我好，也是假的。

宛宛類卿，替身文學也是發生在了我身上。

我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苦澀。

3

苦水在心中翻湧成河。

我小心翼翼地把碎掉的禮物撿起，撿起最後一塊碎片的時候，手指突然被紮了一下，頓時冒出鮮紅的血。

我忍住刺痛，把碎片裝進盒子，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宴會還在繼續，我沒再去找霍雪泠，隻是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陰暗的角落。

看著麵前的人人來人往，有我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我有一瞬的迷茫。

這麼些年。

我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

眼前又浮現起霍雪泠的臉，我甩甩頭。

試圖把她甩出我的腦海。

可無濟於事。

坐久了，身後似乎有道視線注視著我，可當我轉過頭，那道目光已經消失不見。

4

晚宴進行到一半。

不遠處，霍雪泠正和周家少爺跳著舞，周家少爺追了她很久，眾人的起哄聲、叫好聲不絕於耳。

有個女孩經過我旁邊。

笑著調侃我：「林望，你再不抓住霍雪泠的心，她可就要跟別人跑咯！」

看著對麵的霍雪泠，我笑的艱澀。

「她的心，不在我我這，強求不來。」

對方一愣，本來還想嘲笑我一番，此刻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有些同情：

「哎呀，算了算了，我就開個玩笑，你也別太難過，霍雪泠可是霍家小公主，多人追也是正常的，但你是留在她身邊最久的一個，說不定你和她會修成正果呢！」

我知道這是不太可能的事，但還是和對方說了句謝謝。

對方還想和我多聊。可看我興致不高，便識趣離開。

整場宴會下來，霍雪泠的名字從旁人嘴裏聽見，已經不下十次。

就好像，在時刻提醒我，我離不開她。

5

我煩悶地捏緊酒杯，想出去透透氣。

可走的有些急，不小心撞到了人。

我手裏的紅酒濺落在地上，還有酒漬沾染上了對方的禮服。

「抱歉，我......」我低著頭，著急忙慌給對方道歉。

心想著完了，這條裙子一看就是高級定製款。

可還沒等我說完，對方似乎淺笑了一下，清冷好聽的女聲從我耳邊響起：

「林望？好久不見。」

一陣淡淡的木棠花香撲鼻而來。

抬起頭時。

裴清韻清雋優雅的麵容出現在我眼前。

我的心突然漏了半拍。

6

一周前我去公司找霍雪泠，在路上發生了意外，我給霍雪泠打了無數個電話，她都沒接。

在我最難堪的時候，是裴清韻幫了我。

裴清韻是臨海市財閥家族的獨女，年級輕輕便接手打理自家龐大的集團公司，能力出眾。

我和裴清韻並不熟，第一次見她時，是霍雪泠帶我去參加的一次慈善晚宴上。

後來才知道，她和霍雪泠是好友，兩家是世交。

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

裴家勢力遠比霍家還要強。

我客氣的笑了笑，「嗯，裴小姐，好巧。」

「但是抱歉啊，弄臟了你的裙子。」

「沒關係。」裴清韻笑得溫柔。

再次相視一笑。

我笑得發自內心。

不論怎樣，對於裴清韻幫過我的事，我很感激。

可笑意還停留在臉上還沒來得及淡去。

我一抬頭，霍雪泠不知何時出現在裴清韻身後。

目光正冷冷地看著我。

眼底是我看不清的情緒。

7

霍雪泠頭發高高挽起，像隻美麗的白天鵝。

整個人佇立在那。

就算不做任何表情，也讓人動容。

看到她的這一刻，我還是不得不承認，盡管我知道自己是個替身的身份，可我還是愛著霍雪泠。

心裏突然攀升起一個想法，突然就覺得，替身，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被這個荒謬的念頭嚇到。

我心裏微滯。

頹敗的低下頭，暗恨自己。

裴清韻站在旁邊，叫了我幾聲，我也沒聽清。

像陷入了一種病態，渾渾噩噩。

直到旁邊有服務生路過差點撞到我，裴清韻手疾眼快的把我拉開，我才回過神。

「林望，跳舞嗎？」

裴清韻優雅地抬起手，眼裏星光熠熠，笑著問我。

我再次看向不遠處的霍雪泠，她始終冷冷淡淡，不為所動。

不知道為什麼，平時對霍雪泠乖順慣了，此刻，我想叛逆一下。

8

以前霍雪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占有欲很強，最容不得我的眼裏有別的女生。

我要是對別的女生笑了，她都會生一整天的氣，等我哄她。

看見我和別的女生跳舞。

她會是什麼表情呢？

會像我一樣難受嗎？

我收回視線，朝裴清韻勾唇，「能和裴小姐跳舞，是我的榮幸之至。」

不遠處的霍雪泠死死地看著我，一言不發，表情越發的冷，仿佛可以淬冰。

我勾了一下唇，握緊裴清韻的手掌，融進舞池。

看見我牽起裴清韻的手的刹那，一向驕傲又冷靜的霍雪泠慌了神。

下一秒，她不顧眾人目光，快步朝我走過來。

「林望！」

9

霍雪泠的靠近。

周圍氣壓都變低。

她強硬的把我和裴清韻分開，用力摟過我的腰，從裴清韻手裏接過我。

纖細的手指扶在我的腰際：

「不好意思，裴總，他是我的人。」

說話的語氣是她前所未有的冷淡。

裴清韻挑了一下眉，「哦，原來你這麼在意他啊。」

霍雪泠的唇抿成了一條線，沒說話。

裴清韻向前走進一步，靠在霍雪泠耳邊，突然開口，「可裴忌看到了會怎麼想呢？」

裴忌——

霍雪泠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我在心底苦澀的發笑，又是裴忌啊。

我一點也不想聽就這個名字。

為什麼大家都喜歡他呢？

霍雪泠喜歡，裴清韻也喜歡？

我心裏煩躁無比。

想用力的把手從霍雪泠掙脫開，卻發現被她死死固定住。

「別動，聽話。」

霍雪泠的手攥住我，手指纖細卻用力。

「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來管。」霍雪泠冷冷的拋下這句話，強拉硬拽把我拽到了一邊。

在無人的角落，她一步步靠近我，步步緊逼。

「林望，出息了，連裴清韻你都敢勾搭。」

「她有什麼好？」

清淺的氣息噴灑在我鼻尖，用隻有我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

「我比她好一萬倍！」

說完，她踮起腳尖，悄悄吻上了我的嘴角。

「林望，你的心裏隻能有我一個。」

10

「霍雪泠，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我拉開和她的距離。

霍雪泠的吻總是很虔誠，我時常誤以為她愛我愛的深沉。

可現在的我明白，這一切不過是她的偽裝。

從我們在一起，已經三年，她從來沒有對外公布過我們關係。

好友笑我，是霍雪泠徹頭徹尾的卑微舔狗，以前我不在意，現在我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隻要她現在承認她愛我，我可以不介意我是替身！

麵對我突如其來的問題，霍雪泠抬頭看我，指腹輕柔地抹掉我眼角的淚意。

她的聲音如狐媚般蠱惑：

「林望，你想聽到什麼答案呢？」

「你愛我嗎？」我望著她的眼睛，直截了當的問。

霍雪泠滯了一下，表情也淡了下來。

她鬆開我的手：

「林望，愛不愛有那麼重要嗎？」

我搖搖頭，自嘲地笑：

「不重要了。」

從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所有都不重要了。

原本泛起漣漪的心，成了一潭死水。

可霍雪泠以為我在無理取鬧。

她歎了口氣，有些不耐煩：「林望，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糾結這個問題，從這三年裏我供你吃穿，給你送了無數台豪車，每個月給你十萬的零花錢，從未虧待過你，就這樣，你覺得我還不夠愛你嗎？」

「你剛剛答應裴清韻跳舞不也是想看我在不在意你嗎？你要怎麼才相信我對你的真心？」

我心底苦笑，「可我要的不是這些。」

霍雪泠冷了臉：「林望，你適可而止，這個問題我不想再討論。」

「如果你還妄想在我身邊得到更多，那麼我覺得我們有必要提前結束我們的關係。」

她提起紅豔長裙，絕情的轉身離開。

可我不死心，在她提起步伐前，沒由來地問：

「如果需要從我和裴忌之間選出一個，你會選我嗎？」

霍雪泠滯了一瞬，狹長的眼眸盯著我，隨即嗤笑：

「大概不會。」

她的表情冷淡：

「裴忌家境比你好，比你優秀，比你更早認識我，如果我選你而不選他，我豈不是很蠢？」

我輕笑點頭，笑的淡然：

「好，我明白了。」

原來，就算我們在一起三年，我也是抵不過她心裏的白月光一分的。

連一分都沒有。

這樣，我離開時，便不會有心理負擔了。

11

和霍雪泠不歡而散，宴會後半段我也不打算再待下去。

可我沒開車過來，正猶豫該怎麼回去。

出門的時候，裴清韻我在身後叫住了我。

她提起裙擺朝我走來，語調微揚：

「林望，我正好也要離場，一起？」

經過剛剛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她。

裴清韻已經知道我和霍雪泠的關係，大概也會認為我是個舔狗吧。

「不用了，我......」

我還沒說完，裴清韻突然扶住了我的肩膀。

我被嚇了一跳，一動不敢動。

「林望，我有點暈，今晚喝了點酒，你可以送我嗎？」

看著她虛弱的樣子，我隻好硬著頭皮答應。

12

「你很喜歡霍雪泠？」

紅燈等車時，坐在副駕駛的裴清韻轉頭問我。

我有些愕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我......大概是喜歡的吧」

裴清韻笑了一下，有些醉意：

「剛剛在宴會的時候，我就聽到她們在私下討論，你和裴忌的勝算誰會更大。」

她轉頭看了我一眼，頓了頓說：「裴忌，是我弟弟。」

我征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

以前就聽說過，裴忌有個很厲害的姐姐，沒想到世界這麼小，恰好是裴清韻。

不過好像也不奇怪，兩人都氣質斐然，隻是我沒把他們聯想到一起。

我苦笑著：「所以，你也是來告訴我，我和霍雪泠不可能，讓我從她身邊離開的嗎？」

和霍雪泠在一起的三年，她身邊所有人都警告我，她不是我該肖想的人，我應該早日識趣離開。

這麼多年，我早已習以為常。

裴清韻失笑，「你怎麼會怎麼想？」

她修長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窗邊的門把，轉過頭時，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眺，笑的很好看：

「我是想說，以後你有任何困難，隨時可以找我幫忙。」

「裴忌是裴忌，我是我。」

此時的我不知道裴清韻話裏的含義，直到後來我才懂得，她是在給我安全感。

讓我相信我身後還有人，願意幫我。

窗外風景快速劃過，好像有種莫名的情緒在我心裏發酵。

我握緊方向盤，「謝謝。」

13

送完裴清韻回家，我回到公寓，剛洗完澡，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剛打開門，門外的霍雪泠直勾勾地看著我，一臉醉意。

我有些錯愕：「你怎麼......」

還沒等我說完，她便強盜一般把我抵在門後強吻，熱烈而霸道。

我任由她抱著。

霍雪泠懲罰似的咬破了我的嘴唇。

「為什麼跟裴清韻離開？」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我，嗚咽出聲：

「林望，我不懂什麼是愛，我們家的人結婚沒幾個是因為愛情，可我現在能確定的是，我不想你離開我。」

「林望，你會離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