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學音樂的貧窮男友說自己創作需要很多很多錢。

為了支持他，我直接把自己當驢使。

白天我在工地上當拚命女郎。

晚上下班就去跑最速度的外賣。

吃住在工地，每個月工資一到賬我就樂滋滋的上交。

長時間的勞累讓我精力不足，不慎從吊塔上摔落。

被送到急診上，卻遇到自稱在和製作人編曲走不開的男朋友。

他一身定製名牌，正護著懷裏眼眶微紅的女孩。

身邊院長和一眾醫生對他點頭哈腰。

“她要是留一點疤，明天爺就讓你這個醫院消失！”

1

我以為自己摔眼花了。

吃力的坐起身，向那邊看去。

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像一盆冷水對我兜頭澆下。

“這些低賤的人能和煙煙比？”

“少廢話，沒看見她疼嗎，趕緊給我的小公主看傷！”

我怔然的看著光鮮亮麗的男朋友。

他那副頤指氣使的樣子展示著自己身份的不俗。

鬧哄哄的急診還是有些燥熱，我卻如墜冰窟。

我慢吞吞從床上爬下去，忍著腦袋的昏沉和疼痛走了過去。

“哎女士，你背後的傷還沒處理，還有些腦震蕩不能亂動！”

身後聲音紛亂，我耳旁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進去。

“你不是在談編曲嗎林城？”

剛剛還趾高氣昂的林城聽見我的聲音錯愕的回頭。

“不是七七，製作人他臨時有事，我回家路上遇見朋友了，她受傷了......”

我看他下意識來拉我，又看了看那女孩腿上馬上就愈合的傷口。

我後退一步，冷漠的看著他。

我一個月的工資都比不上他身上衣服的一片邊角。

後背傷口撕裂般的疼痛，讓我渾身發冷。

我諷刺一笑，想明白了始末：

“好玩嗎林城？”

“富家子弟裝落魄少年的把戲好玩嗎？”

我能感受到腦袋昏沉刺痛，血順著腰身流下，眼淚奪眶而出。

“你說你想當歌手，你說你缺錢！”

“我天天風吹日曬的出現場，沒請過一天假！”

“下了班連口氣都不喘，騎著電瓶車滿城送外賣！”

“我連急診都不敢來，怕花了錢影響到你，還是別人強行送我來的！”

我死死的攥著手，抑製著悲憤的情緒帶來的顫抖。

可笑他得知我摔下來的事情後。

隻是發消息說他在忙，讓我注意安全，他在家等我回去。

原來是在為別的女生身上一道小傷口大動幹戈。

2

我大學讀的土木工程，那時候的歧視真的很多。

後來這麼多年我總是會想起，那時我和林城的相遇。

我專業課成績考第一這個消息傳出去後，下了課就被一群男生圍了。

從他們惡意的語言和調笑中，我不難聽出。

他們想說的無非就是我隻是一個女生。

歸宿就是男人身下，相夫教子，成績好隻當個屁。

滿屋惡意中，林城散漫的聲音印在了我整個青春：

“傻逼，少用你們的男凝視角去定義一個女生OK？”

“尤其是她漂亮到你遙不可及，又聰明到你無法比擬。”

“你們這種傻逼言論更會讓我覺得，你迫切的詆毀，就是想讓自己看上去配得上她一點。”

“真丟男人的臉。”

那些話語好像在青春裏，一點點模糊去。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張臉，聲音忍不住哽咽：

“林城，你說你有夢想。”

“我為了你可以無所顧忌的追求夢想，付出了多少，你不清楚嗎？”

林城啞聲看著我，眼眶微微泛紅。

我看著他的表情，差點以為他有什麼苦衷。

他說搞音樂要安靜，環境要舒適。

我給他找了盡可能好的小區，租下一整套居室。

他說要有靈感，得出去走走。

我笑著讓他別心疼錢，隨便出去玩。

我拚了命的賺錢，開吊塔騎電車，一直到肩膀痛的抬不起來。

我也隻在路邊買著一塊錢三張的膏藥，貼著繼續工作。

可是。

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我。

看我像個小醜一樣自作多情的掙紮。

看我開心的給他的所有工資，還不夠他晚上開一瓶酒。

我真的、真的為我被浪費的愛意而難過。

“這三年是我對不起你。”

林城最終還是歎了口氣，目光複雜的看著我。

“我會給你打一百萬作為補償的。”

“阿城哥哥，說不定她就是為了這一百萬才忍氣吞聲這麼久呢！”

嬌媚的女聲打斷了我們的對峙。

3

一直沒出聲的女孩繞過林城走到我麵前。

“啊......還真是你啊，宋艾期。”

她上下打量著我，語氣裏都是嘲諷：

“阿城哥哥可能不知道，她以前可是宋家千金！”

“前幾年不知做了什麼事，被宋伯伯趕出家門了！”

“指不定她就是認得你，為了一點錢，陪你演了這麼久的戲！”

我認出來了。

她是我上高中的小跟班，程煙。

“七七，煙煙說的是真的嗎？”

林城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他表情受傷的，就像是我背叛了這段感情。

我扯了扯嘴角，感受著心裏湧動的悲傷和怒火，隻覺得腦袋疼得我犯惡心。

我怎麼會知道他是誰？

他一副受害者的表情，就像犯錯的人是我。

程煙笑眯眯的朝我走了兩步。

微微拽了下衣服，露出鎖骨下曖昧的痕跡。

看向我的眼神裏滿是憐憫和鄙夷：

“宋大小姐你當年是不是恬不知恥的做人小三，宋伯伯才惱怒的將你趕出家門的。”

“說起來，宋大小姐還得謝謝我。”

“最開始是我和阿城說，你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真讓人討厭。”

“他為了哄我開心，你才有機會，能和林家少爺有這麼一段。”

“見不得光的，戀情！”

說著，程煙抬手。

中指上華麗的訂婚戒指，像利劍狠狠紮在我心口。

一時間疼得我微微彎腰，難以呼吸。

我猛的看向林城，“你早和她訂婚了！”

林城見狀低下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對啊，你還不知道吧！”

程煙笑得滿是惡意，“你當著小三，努力這麼多年，才攢這一點可憐錢。”

“也終於能給我家狗買一件額外的新衣服了。”

我絕望地閉了閉眼，後背黏膩的血液和汗水貼著衣服，粘著身子。

四十度的夏天，鬧哄的人群裏，我卻遍體生寒。

我努力的讓自己不再顫抖，平複著海嘯般翻騰的怒火。

我越過程煙，抬手狠狠地朝林城扇去。

“愛裝是嗎？怎麼不裝死你呢？”

“有點逼錢，連醫院你都當是自家開的是吧？”

“急診是給人救命的，不是給你裝逼的，真你爸的個大傻逼。”

“我瞎了眼看錯了狗，今天不打死你個逼東西，你就不知道我土木工程出來的女人有多牛逼！”

現場一片混亂。

林城沉默的沾著任我打。

就在程煙尖叫著推搡我的一瞬間，我暈了過去。

4

我拿到了一百萬賠償和程煙倒賠的五十萬。

其實在一定程度上，衝淡了很多遇見渣男的悲傷，和被背叛的痛苦。

短短幾天我就出了院，回到現場正常工作。

我樂滋滋的回到我的塔機下，哼哧哼哧爬了上去。

一上去我就感受到了不對勁。

我看著不工作的空調，天塌了。

感受著汗水飛速浸濕頭發貼在臉頰上。

我快速拿出手機給組長打電話彙報。

“壞了啊......那我也沒辦法艾琪。”

那邊組長的聲音滿是為難：

“這會維修師傅都不在，這個工程任務緊，我也沒法給你放假。”

“要不，你堅持一下？”

無奈之下，我隻能頂著高溫認真操作。

夏天的溫度實在太高了。

盡管現在隻是上午九點多，還不到正午。

短短十幾分鐘我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開過塔機的人都知道那溫度。

沒開過的想象一下沒有開窗戶也沒空調的汽車。

我不停的擦著汗，努力的堅持著。

過了一個小時，我實在撐不住了。

鬆開的握把上麵都是汗津津的。

我下意識去拿水，卻摸了個空。

有人把我的礦泉水都拿下去了？

我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礦泉水。

實在沒辦法，我叫了停，親自一層層下地麵去拿。

我補充好水分，又拿了水急匆匆往回趕。

路過辦公室卻聽見屋裏組長悶悶的聲音：

“好的好的，已經按照林少爺的吩咐做了！”

“我會盡可能多折騰她幾趟的，。”

“這麼熱的天，夠她喝一壺了，放心，一定會讓你滿意的！”

聽見這話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我一把推開辦公室的門。

涼氣撲麵而來，帶來了無盡的清爽，卻吹不散我心頭的怒氣。

“艾琪，你怎麼下來了？”

組長還舉著手機，一臉慌亂的看著我。

我想起了卡裏的一百五十萬。

又想起了那一對逼人的嘴臉。

我果斷擰開礦泉水，從組長頭上澆下去：

“來，開除我，來！”

“不把空調修好，別喊我來上班！”

爹的，當富家子弟生活的調味品我就忍了。

當他們愛情的小醜也就算了。

上個逼班也沒完沒了了是吧。

老子當年考的國有企業，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無緣無故給我開了！

我沒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回了租的房子。

把我寥寥無幾的東西收拾了一番，所有和林城有關係的東西統統扔屋裏。

和房東打了電話說明了情況後，我直接拎著東西離開。

5

我聯係了銷售速買了一個拎包入住的四十二平小窩。

洗漱收拾好所有東西躺上床的時候，已經九點了。

感受著這個屬於自己的小家，我心裏有種無比的安心。

不知怎麼卻忽然想起剛畢業時，林城在那個租來的房子裏緊緊抱著我。

“七七，七七。”

“我以後一定會讓你住上超級大的房子。”

他那時的眼裏帶著少年人的意氣風發，和最誠摯的愛意。

或許在有些時刻......

忽然我又想起程煙的話。

我頓了頓，自嘲一笑。

打開手機準備放個音樂，天又塌了。

外賣組長給我打了五十多個電話！

垂死病中驚坐起，顧不上emo了。

我上個月跑外賣的工資還沒發！

我穿上衣服，踩著我的小電驢飛速到了外賣點。

“你怎麼回事宋艾琪！”

組長臉色黑的嚇人，“你還幹不幹了！”

“今天這麼多客人指定要你送，你倒好！”

“直接不來上班了是吧！”

“現在，立刻，馬上，去給我送！送完了回來再發工資！”

一句我不幹了憋到嘴邊我又咽了下去。

沒辦法。

我隻能老老實實帶上我的小黃帽，滿城跑著送餐。

忙完到家已經將近十二點了。

我累得癱在床上一動不想動，組長又來了電話：

“宋艾琪！你要不要看看你一己之力帶來了多少個差評！”

“你是真不想幹了嗎？”

我詫異的打開軟件，才發現我收到了十八個差評。

【幹個事磨磨唧唧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姑娘。】

【什麼人都能送外賣了，臟了我的眼。】

看到這些奇怪又惡劣的發言，我瞬間知道了怎麼回事。

我握緊了拳頭，憋了一肚子怒火。

知道自己談了個爛人，但是沒想到這麼爛。

我一個電話撥給林城，那邊接的很快，不過是程煙接的。

“怎麼，來求阿城讓他給你條活路的嗎？”

程煙一點都不掩飾，開口就是嘲諷：

“我隻吩咐了一句，他們就巴巴的針對你，讓你苦不堪言。”

“宋艾琪你看到了嗎，現在的你就是陰溝裏的老鼠。”

“連和我比的資格都沒有！”

我氣笑了，“好日子過久了，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當年不是我讓我爸幫你家一把，你能有今天？”

程煙頓了一下，聲音裏都是惡意：

“現在沒時間和你廢話。”

“你等著宋艾琪，等阿城拿下和艾總的合作後，我再來親自收拾你！”

掛了電話，我疲憊的躺在床上。

普通人的生活，真的就這麼難過嗎？

我遲鈍的想著自己這些年的生活。

扣扣——

我看向被敲響的門，沉默了一會。

最終還是下了床，慢吞吞的過去開了門。

穿著幹練的襯衣，化著精致妝容的女人半靠在門框上，指尖還夾著一根香煙。

她懶散的吸了口煙，成熟女人的魅力盡顯無疑。

看我開門，她挑了挑眉，程煙心心念念的艾總那雙精明的眼裏閃過笑意：

“歡迎回家寶貝兒。”

【卡點上架】

6

我在媽媽懷裏痛哭一場。

五年前，我果斷選擇了心愛的土木工程，和媽媽大吵一架後，離開了家。

我爸作為一個怕老婆的男人。

無比聽媽媽的話，停了我所有的卡，樂哉的宣布沒我這個女兒。

他們要讓我感受自己生活的艱難。

我和媽媽一樣，也屬於性子要強那一掛。

說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再苦再累我都咽的下去。

“媽媽，他是個傻逼！”

這事我咽不下去一點。

艾陶女士熟練地拍著我的肩膀安撫我，“沒事，想做什麼，盡管去做。”

在和媽媽吐槽了一頓後，我終於睡著了。

我真的太困了。

所以被薅起來做造型的時候也昏昏欲睡的。

直到宴會上看見精心擺放的蛋糕，我才清醒的發現自己餓了。

接收到我眼巴巴的信號。

艾陶女士點了點頭，準了我去吃。

我真的好久好久沒吃過這些了。

我媽那個人，說把我攆滾，那是絕對不含糊的，也不會讓任何人給我資金的。

我正開心的吃著蛋糕，就聽見了煞風景的聲音響起：

“怎麼還有乞丐，能進來混吃混喝的？”

我下意識看了過去，就看到精心打扮的程煙挽著林城站在不遠處。

這麼晦氣的嗎？

思索間兩人已經走到了我麵前。

“宋艾琪，為了阿城哥哥，艾總的會議你也敢混進來？”

程煙嗤笑的看著我，“做小三做上癮了？”

感受到周圍的視線看了過來，我咽下口中的蛋糕，“關你屁事。”

“七七！”

林城低聲嗬斥道：

“不管之前發生什麼，也不管你是如何打聽到我的消息。”

“我今天都有要事在身，沒精力同你折騰，你快走吧！”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我來這兒就為你啊？你是人民幣，所有人都得追著你跑啊？”

“不是為了我，你能為了什麼？”

“就是，不為阿城哥哥，那你來是為了這兩口蛋糕嗎？”

程煙更是鄙視的看了我一眼。

“我吃蛋糕惹到你們了？”

我不理解的看著程煙，“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倆在這兒唱雙簧呢？”

周圍議論紛紛，都在看著我們。

“這場麵，小三都能來了？”

“現在的小姑娘們真是不得了。”

聽著眾人的竊竊私語，程煙更是趾高氣昂道：

“宋艾琪！這場合也就你會吃蛋糕！大家都來談合作，就你沒見識，吃一個破蛋糕！”

“是嗎？”

艾女士站在台上，聲音含笑。

熟悉她的人都能聽出來她平靜表麵的怒氣。

程煙一看還以為艾女士在附和她，急忙拉著林城向前。

“艾總，早就聽聞艾總的宴會含金量極高，今日總算有幸參加了！”

程煙滿臉堆笑，盡是討好。

林城也是笑的虛偽，“對的，我們是來想艾總學習的。”

說著他竟然還瞥了我一眼，“不是來吃蛋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