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確診癌症的當天。
女友將我的行李打包扔在了門外。
隔著門她衝我喊道。
“你還是換個地方住吧。”
“免得我怕你死在裏麵變成凶宅,到時候都會貶值。”
這是我名下的一套房子過戶給她當作婚房的。
我收回路上隨手一買中了一千萬的彩票。
這個消息好像也沒必要告訴她了。
我正準備安靜割舍自己的念想,安排未放下的事情。
卻在十天之後得知是誤診的消息。
1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回家中。
卻不料,剛到家門口。
就看見我的若幹行李被隨意扔在門外。
我不明所以,掏出鑰匙開門,卻發現門鎖被換了。
我敲了敲門,喊著女友的名字,“蘭婷,這怎麼回事?”
隔著大門,女友楊蘭婷的聲音傳出來。
“商文峰,你還是換個地方住吧。”
“免得你到時候半身不遂死在這裏麵怎麼辦?”
“這房子變成凶宅可是會貶值的。”
我愣在原地,加重了敲門的力度。
“楊蘭婷,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不是我們的婚房嗎?”
這套房子是我沒日沒夜拚命工作好不容易買下的。
還清貸款的當日,楊蘭婷提出把這套房子轉到她的名下。
作為我們的婚房。
我猶豫間,楊蘭婷挽著我的胳膊。
嘟著嘴嗔怪道。
“文峰,當作婚房不好嗎?”
“反正我們結婚後都是夫妻共同財產。”
“我隻是想名下有套房讓父母安心罷了,不會這你都不願意吧?”
她作勢要生氣,我連忙摟住她。
“我當然願意了,反正這房子就是為了我們結婚準備的。”
楊蘭婷這才露出笑容,當天就完成了過戶手續。
“商文峰,你非要我把話說得很難聽嗎?”
楊蘭婷的話講我拉回現在。
“我的意思就是你現在得癌症了,我不可能照顧你,也更不可能跟你結婚葬送我的後半輩子。”
“這房子就當作你對我的青春補償費。”
“現在你聽懂了嗎?”
垂在褲腳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內心湧出憤怒與悲傷。
今天本是我們婚前體檢的日子。
我卻被告知長了個惡性腫瘤,醫生用通俗易懂的話告訴我們也就是癌症。
當時我看見楊蘭婷的臉色都白了。
她立馬跑回了家。
我打電話,她隻是告訴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手足無措坐在醫院門口,還以為是她因為過度傷心不願意接受我得癌症的事實。
原來她隻是立馬回家把我的東西打包扔了出來,並換了門鎖。
害怕我影響她接下來的日子。
其實在得知這個結果的時候,我根本沒有想過要拖累她。
當時我隻是想著我耽誤了她,我應該補償她。
鬼使神差我進入了彩票店。
隨手買了一張彩票卻中了一千萬。
我將彩票緊緊攥在手中,揣進了褲兜。
這個消息好像也沒必要告訴她了。
2
我站在緊閉的門口,全身漫起寒意。
看著門口喜慶的對聯。
那是過年的時候我和楊蘭婷一起貼的。
我心一狠,把對聯撕了下來。
心跳得很快,胸口也不斷起伏著。
我隻是還沒有想的很清楚,我們之間五年的感情要分得這麼難看嗎。
在我才剛查出癌症就考慮我死的時候。
就考慮如何把房子賣出去會不會貶值的問題。
我實在是沒想到她會這樣薄情。
我自嘲似的笑了笑。
或許是聽到我剛剛撕下對聯的聲音。
楊蘭婷用力踢了一下門,發出巨大的聲響。
“商文峰,你怎麼還站在我家門口?”
“你再不走我要報警了。”
我冷冷盯著貓眼的位置,我直接感到楊蘭婷就站在那個位置看著我。
果不其然,楊蘭婷像是害怕我做出什麼一般。
聲音顫了些。
“商文峰,你想幹什麼?”
“我告訴你,我真的報警了。”
我低下頭,沒有理會。
開始收拾地下自己亂成一團的東西。
很快,我頭也沒回地離開了這裏。
看著入賬的獎金。
我總算鬆了口氣,至少不用在生命的最後一段時間還淪落睡在大街上。
晚上,到了酒店,我躺在床上。
胸口總是像有一塊石頭一樣堵著,呼氣都不順暢。
一方麵是癌症的噩耗。
另一方麵是楊蘭婷沒有一絲猶豫的拋棄。
細數我們在一起的這些年。
無論是在她的金錢和精神上我都無條件支持。
在我身邊,她可以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買什麼就不買什麼,想不工作就辭職。
同時,我還會抽出許多休假的時間陪她出去旅遊,陪她散心。
如果她這般絕情,讓我真的懷疑和我在一起的她是否都是偽裝。
在酒店收拾我行李的時候,我發現我的存折不見了,我買的一對婚戒也不在。
還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凡是值一點錢的都不在。
一晚上,我翻來覆去,久久不能入眠。
這房子,我不能這麼輕易地給她。
3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
來到了我媽所在的養老院。
從前幾年開始,我媽患有阿爾茲海默症,她能不能記起我都隻是靠運氣。
“李老太,今天吃的好嗎?”
我來到我媽的房間,她呆愣愣坐在床上。
我走近一看,她手裏正拿著我小時候的照片。
心裏泛起一陣酸楚,我立馬揉了揉眼睛。
“你又來看我啦?”
媽媽今天沒有認出我。
但我頻繁來的次數讓她還記得我。
“是啊。”
我握著她的雙手。
關於我得癌症的這個消息總是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至少今天不是最好的時機。
陪著我媽聊聊天,吃吃飯。
一下午就過去了。
我找到院長預交了十年的養老金。
並拜托她多關照我媽。
說這話的時候,我真感覺自己在安排自己的後事一般。
來到房間,媽媽已經睡下了。
我輕手輕腳走到櫥櫃前。
其實今天來到這裏,我還有一件事情。
之前將房子過戶給楊蘭婷的時候。
我工作忙,全權請了一個律師負責。
當時律師留了一個小心眼,做了公證。
他將公證文書交給我時,我還不屑地不知道丟在哪個地方了。
昨晚想了很久,才想起好像是在我媽這裏。
果然,在媽媽的小盒子裏麵一找就找到了那份文件。
隻要是我帶來的東西,媽媽總是好好保存著。
看著裏麵還有我小時候的玩具,我送給她的禮物。
全部好好保存著。
鼻頭一酸,我站在原地強忍著眼淚。
走到媽媽床前,月光透過紗簾,照出媽媽的根根白發。
我拉了拉她的被子,輕手輕腳走出門外。
4
不知道是因為心理原因。
還是因為正在惡化的病情。
走在路上,總感覺頭重腳輕,時刻都會跌下去似的。
我摸了摸後腦勺,就掉下不少頭發在手上。
經過理發店的時候,我躊躇了兩步還是跨了進去。
“這位客人,要剪個什麼發型?”
看起來像學徒的小哥熱情走上前來招呼我。
我動了動嘴皮,“光頭。”
“什麼?”
小哥掛著笑容,湊近我些。
我抬起頭,看向他。
“我想剃個光頭。”
小哥愣了兩秒鐘,立刻點頭,“好的,請您坐這邊。”
盡管我是個男的,但剃光頭這件事來說的確並不是常見的事。
我額前的碎發長到快遮住我的眼睛了。
之前工作忙,想著什麼時候去打理一下頭發。
沒想到剪頭發的時機是在這樣的狀況下。
小哥把我的碎發撩起來。
開口道,“那我開始啦。”
我點了點頭,其實手心已經緊張得出汗。
反正總是要經曆的。
我閉上雙眼,聽著頭發掉落的聲音。
大約十五分鐘後,小哥給我吹完身上的碎發。
告知我可以睜開眼睛了。
我才睜開眼睛。
那一刹那,看見沒有頭發光禿禿的自己。
我才深刻明晰認識到。
我得癌症了。
還在出神之際,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女子。
“寶寶,奶茶我給你買來了。”
“我看看你剪好沒?”
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一下子刺痛到我的神經。
是楊蘭婷。
很顯然,她也注意到了我。
楊蘭婷站在我的身後,看著鏡子中的我。
那種被人直視著不懷好意的目光。
是那麼灼熱,使我立刻低下了頭。
楊蘭婷噗一聲笑出聲來。
更靠近我些,勾著唇角歪頭打量著我。
“你這是什麼造型?”
下一秒,她做作地捂住嘴。
“哦,我忘記了,你得癌症了。”
5
我自己都還沒做好準備的這個消息突然被公之於眾。
讓我臉上和心裏都火辣辣地一般疼。
剛才坐在另一邊的顧客站起身來,走到楊蘭婷身邊,親昵地摟住她。
“寶寶這誰啊?你認識嗎?”
楊蘭婷喝了一口手中的奶茶。
邊嚼著邊開口道。
“我那個快要死了的前男友。”
我仿佛被釘在椅子上,身體跟灌了鉛一樣沉重。
她身旁的男人接過楊蘭婷手中的奶茶也喝起來。
嫌棄地打量著我。
不用問都能猜到。
楊蘭婷的新男友。
隻是,我和她之前到了快結婚的地步。
在我離開的第二天,就有了如此關係的男朋友。
頭上不止是亮的,還是綠的。
我突然也感到挺慶幸的。
都說患難見真情。
我沒讓她跟我一起患難,真情就自然而然顯露出來了。
若是我跟她結了婚,我恐怕一輩子也不會發現。
楊蘭婷嬉笑著,拿出手機。
將攝像頭對準我。
“我要拍下來發在網上。”
“讓大家都知道這就是前男友的下場。”
閃光燈刺到我的眼睛,我站起身來。
想拿掉她的手機。
她身旁的男子似乎是看見我的眼睛難受。
也打開了手機的閃光燈直直照著我的眼睛。
我被逼在角落裏,將頭埋下蹲在地麵。
突然,一個帽子戴在我的頭上。
給了我莫大的安全感。
“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接著是一聲嗬斥,那稚嫩的聲音讓我意識到就是剛剛給我剃頭的小哥。
我緩緩睜開眼睛,站起身來。
他擋在我的前麵。
“你們出去吧,我們這裏不歡迎這樣的人。”
楊蘭婷和她的新男友一臉無所謂。
“開個玩笑而已,別那麼認真嘛。”
“這不是能開玩笑的事。”
楊蘭婷皺起眉頭,“我們是客人,你這什麼態度,我現在就投訴你。”
6
看著小哥眼睛漸漸泛紅,他雙手握拳。
“隨便你們。”
說罷,把他們趕了出去。
我調整了帽子的位置。
理了理衣服。
輕輕鞠了個躬。
“謝謝你啊,我會跟你老板解釋的。”
小哥這才平複了情緒。
開口道。
“沒事的,我隻是不喜歡這樣的人。”
說著,他停頓片刻,有開口道。
“因為我弟弟也得了癌症,正在進行化療,就是我親手給他剃的頭。”
“他在學校也被這樣欺負,我看著心裏很不好受。”
“癌症嘛,沒什麼大不了的,好好治療。”
看著他二十出頭的樣子,雙手早被生活折磨得不成樣子。
原來在剛剛聽見楊蘭婷說我得癌症的時候,他就出門去給我買帽子去了。
“帽子錢,我轉給你。”
我微笑指了指頭上的帽子。
他搖了搖頭,“不用啦。”
最後,他耐不住我堅持要給。
將二維碼出示給我。
我走出門,給他轉了五十萬。
為了弟弟,他辛苦了。
第二天,我辦好辭職手續後,住進了醫院。
我聘任了上次去公證的律師。
將房子這件事還是交由他處理。
知道我的情況後,他鄭重點了點頭。
“您放心,我會處理好。”
我入住了單間病房,因為我想安靜一點。
穿上病服,望著窗外依舊明媚的天氣。
就好像隻有我一個人在逐漸凋零。
突然,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號碼。
我接聽。
對麵鋪天蓋地一陣辱罵。
“死渣男,活該得癌症。”
“所有的前任都應該是你這個下場。”
這句話立刻讓我察覺到這件事情跟楊蘭婷有關。
7
果不其然,我點進她的個人社交主頁。
除了大方和新男友秀恩愛的照片。
還有一條爆火的視頻。
是昨天在理發店拍下的關於我狼狽慌忙抱頭的模樣。
視頻旁邊有一行字。
“住全天下所有的前男友都得癌症。”
文案是長長的一串文字。
我和楊蘭婷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隻不過我們角色對換,變成她照顧我,她拚死拚活,她買房。
還有我意外檢測出的癌症變成了惡意為之。
目的是騙她錢騙她感情騙她青春。
點開評論區。
清一色的祝賀她,咒罵我。
“恭喜姐姐,終於脫離苦海,幸好檢測出來了,不然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下場。”
“這不是鳳凰男嗎?活該得癌症。”
“姐姐值得更好的人,這種前任得癌症都是便宜他了。”
還有許多不堪入目隔著屏幕對我惡言相向的話語。
讓我的頭一陣眩暈。
拿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
現在的網友神通廣大,能扒出我的電話和個人信息。
當然很快也會知道我住在哪家醫院。
心稍微順暢了些。
我保存好證據,一並發給了我的律師。
隻是要辛苦她了。
現在的網友神通廣大,更是利用網絡胡作非為。
現在能扒出我的個人信息和電話號碼。
下一秒就能扒出我住在哪個病房。
正準備雇幾個保鏢的時候。
門啪地一聲被打開了。
我心一驚。
進來的是楊蘭婷。
身後跟著她那小男友。
而楊蘭婷舉著手機,對著屏幕道。
“寶寶們,為了滿足你們的要求,我來病房看望我的前男友了。”
很明顯,她正在直播。
“你們幹什麼?”
“給我出去!”
“這裏是醫院。”
8
我用盡全力大聲衝著他們吼叫著。
但似乎我的嘶吼越大聲,他們越滿意。
“你省著點力氣吧,都是快要死掉了。”
楊蘭婷惡毒地笑著,滿眼的不屑。
說著,她向我走近幾步。
將手機懟到我的臉上。
“好,寶寶們想湊近看看渣男長什麼樣子,我滿足你們。”
“現在隻要對著屏幕許願,就可以讓自己的前男友也變成這個樣子哦。”
說完,楊蘭婷嗬嗬笑起來。
我正想按床頭的呼叫鈴。
楊蘭婷的小男友衝過來立馬按住我的手。
讓我不得動彈。
我就這樣暴露在網絡上。
看著屏幕上一閃而過的彈幕。
竟全真的都是在許願。
直播間幾千人全在看熱鬧,沒有一個人覺得這件事有悖道德與法律。
我氣得無奈冷笑一聲。
“楊蘭婷,你給我等著。”
我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
楊蘭婷似乎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
拍著肚皮狂笑不止。
“家人們,這個要死的渣男還讓我等著。”
“現在他工作沒了,也沒家人,賬戶也是清水寡湯的,還有巨額醫藥費。”
“他現在說讓我等著,好笑不好笑?”
說著,她眼神一變。
滿是邪惡與戾氣。
“好啊,我等著,我看你怎麼來報複我。”
“是在閻王爺那寫下我的姓名嗎?”
說著,她又大笑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律師來給我送材料的時候才發現。
他立馬叫來醫生和護士將他們趕出去。
這場淩辱才總算結束。
看著自己被壓紅的手腕。
“造謠,故意傷害,侮辱我要一起算。”
我還在不斷大喘著氣,心想一定要在死之前完成,迫不及待說出了口。
律師點了點頭,眼神中滿是擔憂。
“是的,我明白了。”
“我會做好。”
“現在您的第一件事已經完成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