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十二點,一輛車停在了別墅門口,車燈照亮了並無鮮花裝飾,略顯空曠的草坪。
厲爵廷從駕駛座走下來,小心護著秦嫣然一步一步走上台階,“夜裏黑,小心腳下。”
他站在別墅門口很久,都沒有人過來開門。
以往,無論多晚,許知心都會等他回家,給他開門,接過他手中的外套。
現下他隻能自己掏出鑰匙開門,染了寒露的羽絨服,被他隨意丟在沙發上。
厲爵廷讓秦嫣然先坐一會,他尋遍了整個家也沒看到許知心的身影。
連個傭人都沒有。
他心底莫名有些煩躁,打電話給傭人張姨。
“你們人呢?”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森冷,張姨想起,今天太太給他們幾個傭人放了假,說要跟先生過兩人世界。
她不應該同意的。
畢竟先生對夫人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
電話那頭的人冷聲追問,“到底怎麼回事!”
張姨這才硬著頭皮道:“是......是夫人說要跟先生你過兩人世界,讓我們傭人不要打擾。”
厲爵廷總算記起,他本來答應許知心要陪她過六周年結婚紀念日,可是秦嫣然突然抑鬱病發作,想起他們年少時的約定,他便陪她去放了煙花。
他又問:“太太人呢?”
得到的回答是,不知道。
厲爵廷的心底有了一絲愧疚,也有了一絲擔心。
許知心是離家出走了?她會不會不回來了?
很快,他就否定自己過於擔憂的想法。
這不是許知心第一次離家出走,三年前,本該去陪她參加母親葬禮的他,因為秦嫣然突然的一通電話,那話那頭,她哭得氣若遊絲。
厲爵廷連一聲招呼也沒打,就急匆匆買了去澳洲的機票。
等三天後回來,許知心也是不在家。
他糾結著入睡,想著怎麼解釋這件事,可翌日醒來,走到客廳便聞到了香甜的咖啡味。
一抬頭,就看見許知心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他試探道:“許知心。”
她回過頭,眼神中沒有任何的委屈和怒氣,而是帶著笑,心平氣和的問他,“我做了你最愛吃的雞蛋三明治。”
不過是每年都有一次的結婚紀念日。
他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的。
一直沉默的秦嫣然,從這通電話中,大概知道了點來龍去脈,“許小姐,還沒回來嗎?阿廷,你要不要給她打個電話?”
“沒事,她沒回家也不是第一次,已經很晚了,正好你可以睡她的房間。”
秦嫣然沒敢動,猶豫道:“這樣不好吧,許小姐會生氣的,我還是先回去。”
厲爵廷沉默了須臾,還是堅定道:“別,這麼晚不安全,放心,她不會生氣的。”
畢竟,六年了。
許知心一直都在他身邊。
在厲爵廷想著,許知心遲早要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在交大附近租了一套房。
她發現,不再圍著厲爵廷後,她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大學時,她未能完成的機器人科研。
她整理好相關論文,已經是夜裏十二點半了,正準備洗漱睡覺,手機響了起來。
看著熟悉的來電顯示,她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
“是許小姐嗎?你應該知道我的,我是秦嫣然。”
是的。
許知心從很早就知道了秦嫣然的存在,除了厲爵廷的手機號,她甚至連秦嫣然的手機號都記憶猶新。
許知心沒有開口,電話那頭的人便繼續道:“許小姐,因為我和阿廷的事,你一直沒回家,我想跟你解釋一下。”
“我跟阿廷早就是過去式了,今天都怪我發病,他擔心我,才會帶我去放煙花。”
“我住你的房間,也是因為這麼晚了,他擔心我,就像他擔心你一樣。”
“你才是他的妻子,我不想你因為我跟他之間產生什麼間隙,你可以給他打個電話嗎?”
看似是關心的電話。
卻處處透著炫耀。
阿廷帶我去放煙花了。
阿廷心疼我,讓我住你的房間呢。
需要我提醒你嗎,這麼晚了,阿廷都不打電話關心你。
換作從前,許知心會難過會失眠,因為她還想維護這段婚姻,還想過自己跟厲爵廷的幸福未來。
現在,她已經決定,不要厲爵廷了。
秦嫣然的茶言茶語聽多了,也沒什麼花樣,許知心不想浪費寶貴的睡眠時間,平靜地掛斷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頭的“嘟嘟嘟”聲,秦嫣然先破防。
她剛剛的話,是太過隱晦嗎?
許知心是沒聽明白嗎?
自己的老公更愛別的女人,許知心為什麼不像個歇斯底裏的瘋女人,來罵她。
秦嫣然心底升起一股不甘。
她給許知心打過去,一個又一個電話。
都被對方秒掛斷。
卻也不拉黑她。
等到第三十三個電話,許知心終於接聽。
這次秦嫣然不再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地挑釁,“原來這就是你表達不滿的方式啊,幼稚。”
她輕哧出聲,語氣是濃濃的輕蔑,繼續道:“忍了六年,我以為多了不起多能忍,不過一場煙花就讓你破防,還用離家出走來威脅阿廷。”
“阿廷根本不在乎你,都已經睡了。”
“聰明點就主動提出離婚,我還能幫你多爭取一點補償,別到時候鬧到法院,什麼也得不到。”
“許知心,我給了你退路,你好好想想,我給你......”
秦嫣然捉摸著給許知心三天的考慮時間。
畢竟厲太太的位置,不是那麼容易放手的。
不等她說完。
許知心已經道,“好。”
聲音那麼輕,卻又那麼堅定。
秦嫣然愣住了。
“你......”
“怎麼,我同意離婚,你不高興呀?”
秦嫣然這才確定,許知心毫不猶豫答應了離婚。
那自己準備的這些算什麼?!
她故意在許知心期待的結婚紀念日這天,讓厲爵廷陪自己放煙花。
是想讓許知心明白。
一個掛名厲太太,隻要她跟厲爵廷招招手,許知心就什麼都不是。
可如今許知心幹脆的回答,讓她覺得小醜竟是自己。
剛想說點什麼。
電話那頭,傳來許知心平靜的聲音,“秦小姐,那明天十點,半島咖啡廳,我們好好談談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