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唐虹急不可耐的在會議上表明了自己想要拿下超聲這個項目。
葉璿漫不經心聽著,不做表態。
會議結束,向晨注意到她的情緒不對勁。
“葉經理?”
葉璿:“嗯?”
她一出聲,向晨聽到了鼻音,才知她是感冒了。
“注意身體。”向晨去茶水間拿了兩包感冒衝劑,“最近天越來越冷了,這幾天估計都要下雪呢,葉經理的感冒可別再加重了。”
葉璿捧著杯子喝了些熱水,也仰頭看窗外的雪。
“今年冬天倒是比往日冷。”
“再冷,也總會過去的。”向晨這樣說。
葉璿其實總覺得他似乎知道些什麼,扭頭看他,他卻再次恢複了那副沒心沒肺的笑。沉默幾秒,她也笑笑。
和唐虹搶,葉璿的勝算真不一定大。
所以她選擇用能力勝出,一上午做了三份策劃發到總裁辦去。
秦郅誠全都是已閱不答,態度令人模棱兩可。
這個項目算是致和如今最重視的項目,到如今策劃要定,決策者是整個董事會,單秦郅誠一人做不了代表,但卻也是最有力的一票。
下午葉璿拿著報表走去總裁辦,就看見唐虹已經站在了裏麵。
“這是?”
向晨聳肩:“給老板講故事呢。”
葉璿輕挑眉,表示不解。
向晨拉開一道門縫,唐虹正在講自己從致和來後的點點滴滴,講她是如何兼顧公司與家庭,又講她女兒高燒四十度時她還在公司裏忙項目,講的是令人動容,聲淚涕下。
葉璿也聳肩,接到電話,走去陽台。
是秦郅誠母親打來的:“小璿寶寶,在幹嘛?”
“在上班,阿姨。”
總裁辦裏,秦郅誠徐徐抬頭,盯著她的方向。
“你聲音不太對呀,是不是感冒了?吃藥了嗎?要不要我找小寶給你請個假?”周女士關心三連問。
“不用了阿姨,我沒事,換季的原因,過幾天就好了。”
“你可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呀,身體要緊,小寶不會怪你的。”
“真的不用,阿姨。”
秦母又關心了幾句,方才道:“今晚上有空嗎小璿寶寶?龍蝦買太多啦,來家裏,阿姨給你拿一些走。不要拒絕,拒絕龍蝦放久沒人吃壞掉了也有你的責任,你不來拿就是在浪費糧食。”
周女士最擅長的就是——“溫和式道德綁架”。
送禮物哪還管你要不要,扔你家樓下,你敢不要就是汙染環境。
葉璿:“......知道了,阿姨。”
她正好也打算把那個包還回去。
唐虹自己說的有勁兒,說到一半,才恍然發覺領導的視線早已不在這裏,她叫了兩遍:“秦總,秦總。”
秦郅誠淡淡,“沒聾。”
唐虹又開始哀怨連天的分享起自己有多不容易。
葉璿看她一時半會不出來,已經抱著文件坐電梯走人了。
秦郅誠將文件闔上,“向晨。”
“老板。”
向晨開門待命。
室內一陣寂靜,他和秦郅誠大眼瞪小眼。
三秒過後,向晨醒悟:“您三點半還有個會,走吧?”
秦郅誠頷首,起身,身後的唐虹戀戀不舍:“秦總,您就走了?您什麼時候回來啊......”
向晨在心裏腹誹,你什麼時候走,老板就什麼時候回來。
秦郅誠離開時,餘光卻瞥見剛才葉璿待過的地方多了一抹橙。
“葉經理的橙子忘了拿。”向晨走過去拿起來,笑說,“葉經理說了,這是她用來賄賂您的。”
秦郅誠薄唇輕啟:“什麼。”
“唐總監用故事感化您,她沒有女兒和故事,隻有中午在公司食堂吃剩的橙子,所以要拿這個來賄賂您。”
向晨說著,都忍不住樂起來。
他總覺得他們葉經理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冷幽默,那種麵無表情語出驚人的逗。
跟秦總有的一拚。
秦郅誠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那顆圓潤飽滿的黃橙。
片刻,葉璿的手機裏收到了秦郅誠的一條消息。
【秦閻王:行賄送橙子?】
秦郅誠這人,能電話不發消息,突然給她發消息,天知道是不是要損她。
葉璿回得格外慎重。
【葉璿:禮輕情意重,望您能笑納。】
又隔會兒——
【秦閻王:送這麼大,日子不過了?】
葉璿:“......”
秦郅誠長了嘴,純粹是畫蛇添足。
下午,致和給每位員工都送了驅寒的梨水和感冒藥。
今天降雪量太大,葉璿做策劃的時候,收到了沈培延提醒她穿厚衣的消息。
她平和的回複了消息。
【沈培延:愛你。】
倘若孫佩佩現在在他身邊,看到這句話估計會被氣炸。
葉璿很樂意看到這一幕。
她不好過,這兩個罪魁禍首又怎麼敢好過的?
成年人的拉鋸戰,誰更淡定,誰就贏了。
下班,葉璿驅車,去了秦郅誠母親的住處。
秦家不單是貴,更是權貴,一言一行都被人瞧在眼裏,前些年秦母秦父本鬧離婚,卻因體麵和公司硬生生繼續下去,分居兩地。
周女士如今住的是西郊別院,徽派的裝潢風格,雅致風趣,廊亭水榭,流水潺潺。
葉璿來這裏的次數不太多,如果沒有侍從領著,一定會繞暈的。
還沒走進去,聽見一陣熱鬧聲。
是小孩子咯咯的笑聲。
繞進院子裏,葉璿提著禮和那個包,就看到了院內的情形。
周女士身形略微豐腴,裹著件披肩坐在院子裏,手上還拿著個類似湯婆子的東西,眉眼三分溫和,溫良賢淑,秦郅誠是一分都沒隨到。
“小璿寶寶,來啦。”她熱絡的喚。
葉璿微笑,點頭:“阿姨,冒昧打擾。”
“怎麼是冒昧呢?可是我特地叫你來的。”
院子裏還有四五位親戚,男男女女都有。
秦郅誠也在其中,他的穿著比平日在公司要舒適很多,及至下巴的高領黑毛衣,深邃的眉眼被院裏昏黃的光線柔化三分,溫淡沉穩。
他半蹲在地上,懷中虛掩抱著個三四歲的小崽兒,虎頭虎腦,正抓著個極其精美的風車在轉。
那風車,描了金線,每一瓣上都是名家山水畫,可見畫作筆力遒勁。
秦郅誠顯然沒意識到她會出現在這裏,與她對視的那一秒,眸色輕沉。
周女士衝葉璿招手,笑眯眯的跟大家介紹起她。
親戚們都自是會看眼色,瞧著秦郅誠和周女士對她態度不一般,自是也笑著打起招呼。
葉璿一一禮貌回應。
周女士又牽住她的手道:“留下吃飯噢小璿寶寶,不準走。”
“不了阿姨,我就是來送......”
話音未落,就被周女士拉著往裏走了,“送什麼都等吃完飯再送,不急不急。這個點過來,一猜你就是沒吃飯,阿姨做了金絲小肚,你保準愛吃。”
葉璿被拉著往裏走,感受周圍兩側人的視線,又看著秦郅誠,總覺得這一幕有點奇怪。
就像是......
她來上門提親。
而秦郅誠,是待嫁的那個。
邁入門檻的那一刻,不遠處廊簷風鈴輕擺,晃出脆響。
她循聲回頭遙望,恰好看向跟在她身後進門的秦郅誠。
夜色濃重,那熠熠銅片映出月光,耀得發亮。
對方低眸,嫻熟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深黑色的高領毛衣,如刀雕刻的俊逸麵龐,氣質沉穩,帶著些在公司裏見不到的隨和氣質,宜室宜家。
兩人的指腹在某瞬間輕碰,她碰到了他寬厚幹燥的掌心,像熾熱的幹柴燃燒,很溫暖。
葉璿內心一陣奇怪的感覺流淌而過。
耳邊跟著響起很輕的嗡鳴聲。
但是遠處的廊簷無風,風鈴未動。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那聲輕響到底源自於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