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一枚新的燈油,微弱的火光亮起來,她現在隻剩下三天時間。
抱著膝蓋坐在床上,沒有開燈,月光灑落進來,甚至可以看到月光下被風吹起來的窗沿雪。
看著手指上粗劣的包紮,她想起了十六歲那年,她為給他折一支漂亮梅花而摔到腿。
那時候林知序背著她,一路把她背回家,她手裏拿著花,趴在他的後背上,隻覺得他的背那麼寬闊。
曾經她以為林知序的懷抱,是她最安全的港灣。
她還記得,在這個房間裏,他把自己抱起來放在床上,然後單膝跪在床邊,給她的腿上藥。
他那時候,那麼心疼的問她,“招招,你疼不疼啊?”
可是,自從三年前那天之後,再也沒有了。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她自以為的港灣,已經不再屬於她。
手機叮咚一聲,收到一條新消息。
她打開一看,是一段視頻,環境昏暗但卻熟悉,她才剛從那個房間出來。
穠麗俊朗的青年懷裏抱著一個漂亮女人,她曖昧的勾著他的肩膀,在他下頜落下紅色吻痕。
“阿序,你喜歡誰?”
他眼神迷離的勾人心魂,嗓音暗啞的說,“喜歡你,最喜歡你。”
“......抱歉,寶貝,我不應該那麼對你,你不要生氣好嗎?”
前麵那個稱謂,他因為醉酒而含混不清,招招看到宋韶音臉色有瞬間的不好看。
她想,大概是林知序做了什麼事惹宋韶音不高興了吧。
放下手機,她應該祝福他的。
這樣也很好,他有了良緣美眷,而她也有了其他歸途。
林知序對她很好了,她現在不像從前那樣一意孤行的偏執,她該想明白了。
早就應該想明白了。
望著虛空中的月亮,她釋懷的笑笑,蒼白無力的呢喃。
“林知序,我祝你和宋韶音,從此以後,白頭偕老,兒孫滿堂。”
“哥,新婚快樂。”
他隻要幸福快樂就好了,至於招招自己,她已經是個死人了,甚至很快就要魂飛魄散。
至此一生,已經,別無所求。
第二天,林知序他們還沒醒,招招穿戴好,去給自己定做墓碑。
她選了一個粉紫色珠光玫瑰的骨灰盒,把帶來的骨灰放進盒子裏,現在隻等墓地買好後下葬了。
三天後,是林知序的婚禮,也是她魂飛魄散的日期。
要盡快把自己的遺物處理幹淨了,要不然宋韶音住進來,看到家裏有死人的東西,那太晦氣了。
想起十八歲那年林知序花天價為她定做的那把小提琴,她回了一趟工作室。
這工作室是林知序得知她要做音樂時為她組建的,裏麵不乏很多作詞作曲的大佬。
甚至所有的設備都是極為專業昂貴,她年少怙恃雙失,但卻有無數人羨慕她得到了林知序的偏愛。
他寵愛一個人的時候,是真的會把她捧成掌上明珠,那麼濃稠的愛意,神明也會動容。
不止工作室裏那把琴,她也應該和工作室裏的老師們道個別。
到了地方,梁老師過來接她,“好幾天沒來了吧?你那把寶貝都要想你了。”
“‘紅豆’你打算什麼時候拉給他聽?那個曲子我覺得可以拿獎,你有什麼想法嗎?”
“紅豆”是她自己作詞作曲的一首歌,是她準備了五年的驚喜,想要給林知序一個最浪漫的求愛。
可是,現在它已經不合適送給他了。
“梁老師,他要結婚了。”
梁老師他們隻知道這是招招為自己喜歡那人準備的驚喜,卻不知道那人是誰。
知道這件事後,他難免惋惜,他說,“這畢竟是你準備了那麼久的東西,真的不給他聽一次嗎?”
她耗費了那麼多的心血,哪怕和那人沒有以後,也應該讓他知道吧。
招招沒說話,她進去打開辦公室的門,看到掛在牆上那把琴,回憶一幕幕襲擊過來。
林知序從小就很優秀,他法語和德語都說的很好,她的小提琴和鋼琴,一開始是他教她的。
很小的時候,他把招招抱在琴凳上,教她彈卡農和致愛麗絲。
一大一小兩人的身影被光線拉的長長,影子似乎緊緊依偎著。
他那時候說,“學音樂的女孩子很吸引人。”
她一學就是十年,她也想站在舞台上閃閃發光,到時候告訴他,他的招招也很優秀。
可是,現在都沒機會了。
她早就死在了那場虐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