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招了個學徒，在我家理發店學習剪發。

心疼他年紀輕輕出來謀手藝，我不僅手把手帶他，還給他開底薪。

今天他第一次獨立剪發，就把客人的發型剪醜了。

我也沒批評他，自己接過剪子，重新給客人另做了個造型。

他卻讓家裏人來店裏鬧事，說我連學徒的業績錢都貪，真不要臉。

他媽更是放話說，他們要自己開理發店，讓我在這條街混不下去。

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我倒是好奇，你都還什麼都沒學會呢，要怎麼餓死我？

0

今天我在幫老顧客剪發。

有個客人上門，說等會兒要去麵試，想要來個30塊的洗剪吹，把頭發稍微修短就行。

徒弟王威自告奮勇，說他已經學會了，很會剪了。

我雖然覺得他這自誇得太過，但想著洗剪吹也不難，就放手讓他剪了。

沒想到，他幾剪刀下去，就把客人左耳附近的鬢發剪掉好大一塊。

突兀又難看。

我心裏一個咯噔，趁著客人低頭玩手機沒注意到情況，連忙讓王威閃到一邊去，自己接過剪刀。

左耳的鬢發不可能再接回去了，我索性連右耳的鬢發剪成對稱，然後將後腦勺的頭發往頭頂推高修齊。

吹風機吹完後，客人驚喜極了。

不僅沒發現異常，還按照造型設計的價格付了200塊。

一場事故在無形中化解，我鬆口氣，看了一眼王威，也沒批評他。

「下次你先別給客人剪了，再多學學吧。」

年輕人出點錯也正常，就不難為他了。

我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可等到下午一點，回家吃飯的王威沒回來，王威他媽卻怒氣衝衝的上門了。

「你要不要臉，連我兒子的業績都搶？你還貪走他的剪頭錢！」

「他今天好不容易剪個頭，你連這個錢都不放過，你這黑心鬼！」

我一下子被罵得愣住了。

王威家和我家都是這個小區的住戶，所以我當然認識他媽。

但沒想到他媽會上門來找茬。

我心裏委屈，但還是想著先澄清誤會。

「嬸子，我沒有貪他的業績。」

「你說的那個事兒，王威他今天把客人的頭發剪壞了，是我給修......」

「呸！吹牛逼也不打個草稿！」

王威他媽滿嘴的唾沫噴到我的臉上，還不忘掏出手機相冊，「你說你來修，那還不是我兒子先把頭發剪短的？」

我認得出來，這是王威的手機。

原來他在我剪頭發時偷偷拍我，還不忘給客人的發型拍了個特寫。

見我沒吭聲，王威他媽更來勁兒了。

「你一個開店的，連徒弟的便宜都占，你還有沒有良心？」

「我兒子學點本事容易嗎？你成天使喚他幹這幹那的，拿他當騾子使喚。」

「現在這環境，打工的本來就難！結果連他辛苦賺的那一點兒錢都不放過？當師父的就能這麼欺負徒弟嗎？」

02

正是周末，許多閑逛的人一下子圍上來看熱鬧了。

反倒是兩個排隊等著做頭發的小姑娘，見王威他媽在店裏鬧，對視一眼，悄悄從沙發上站起來就走了。

沒有哪家店吵架還能留住客人的。

我也不想和王威他媽再爭執，鬧得路人以後都不敢進來剪頭發，隻好說：「行，那這單就算王威的，我把200塊錢給你。」

就當是給王威的辛苦錢了。

我想著息事寧人，但王威他媽卻擺明了是來找茬的。

「200塊錢就想打發我？你做夢呢？」

「這新發型可是我家王威想出來的！要不是他那幾剪刀，客人能這麼滿意？那話咋說來著...你這是剽竊！」

「對！你個不要臉的東西，剽竊了我兒子的創意，就該賠我們創意費！」

我直接氣笑了。

王威毀了人家的發型，是我想著法設計新發型補救回去的。

我沒批評他已經很客氣了，他媽居然還好意思找我索賠創意費？

到底是誰不要臉？！

那他王威以後在店裏闖了禍，難道我都要倒給他錢？

當初王威才16歲，該讀書的年級不學好，頂著一頭黃毛，成日跑出去上網，連中專都沒考上。

在家遊手好閑了4年，他媽終於沒招了。

隻能求到我這兒，求我讓她兒子在店裏學徒打雜。

我的店麵也不打，加上老公每到休假都會來店裏幫個忙，壓根不需要招什麼學徒打雜。

見我不肯，王威他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說這個兒子不學好，這輩子讀書沒指望了。

但總不能放任他整日閑逛，那人就真廢了。

再說，王威人生還長，學門手藝，以後也不怕他餓死。

隻要我肯收下，倒貼錢都行。

當爹娘的，不就圖個孩子以後能過個穩當日子嗎？

我被哭得心軟，這才答應收下王威，讓他在店裏跟我學。

沒想到，這才過了三個月，他媽就能這麼凶神惡煞的鬧著要錢！

見我不肯給，王威他媽也不跟我囉嗦，猛地撞開我，就往店裏躺下。

「不給我錢，你這個店也別想再開下去！但凡來一個客人，我都跟他們說，這家黑心流膿的老板是怎麼欺負徒弟的！」

門口看了好一會兒熱鬧的路人小聲驚呼：「這家店真這麼黑啊？自己人都下手？那我剪個頭還不得被當場羊給宰了？」

我臉徹底黑了。

什麼叫好心沒好報，我是真領會了。

他媽天天在店裏鬧，那我這個店就沒法開下去了。

我憋著氣給他媽轉了3000過去，心底卻打定主意，以後也不讓王威來學藝了。

有這樣的媽，我可招惹不起。

王威他媽臉色喜滋滋的收了錢，轉頭就衝著看戲的路人嚷嚷。

「看看，我兒子就是有這個天分！隨便幾剪刀就是3千！在她家店裏打雜真是白白耽誤我兒子的手藝！」

我冷著臉，看她一路吹噓著離開。

03

等店裏閑下來後，我把王威的東西都收拾裝好，打算去他家還他，順便告訴他，以後不用再來了。

王威家住一樓的，我到門口時，他們正在小院裏說話。

王威他媽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兒啊，還是你厲害！我鬧這一通，直接賺了3000塊！那鄭欣給錢的時候，臉都是黑的！」

平時在我麵前老實巴交的王威這會兒滿臉市儈狡猾。

「媽我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早看她不順眼了！」

「她鄭欣一個女的，懂什麼理發啊？我那些哥們兒在理發店幹的，哪個不比她懂啊？」

我呆立住了。

突然想起在店裏的時候，王威總是喜歡發表自己的看法。

哪怕我和客人已經確定好了要剪的款式，他還是忍不住介紹別的。

我那時以為是年輕人有想法，原來他是壓根看不上我。

裏麵的聲音還在繼續。

「媽，我跟你說，鄭欣也就會使個剪刀，連頭發都很少染。她那點本事我早就學會了，你把存折給我，我自己開個店，保證把鄭欣幹下去。」

「你不知道，她天天都對著我笑，別是對我有什麼想法吧？我現在看見她都想吐！」

我氣血一陣陣上湧。

在店裏的時候王威整天圍著我師父長師父短，就差捧著水杯喂到我嘴裏了。

他那麼殷勤我也不好對著年輕人繃著臉。

結果王威回了家翻過臉來栽贓我？

我也不想聽下去了，伸手推開小院鐵門，冷笑一聲：「那在我店裏還真是委屈你了！」

背刺時被當場抓包，王威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他很快就又恢複了無所謂的樣子，破罐子破摔起來。

「反正你也聽見了，我也沒什麼要瞞你的了。師父，我最後叫你一聲師父，你說你都快30的人了，也老大不小的了，還開什麼店啊？」

「你去外頭看看，哪家理發店不是男的開店？你一個女的，瞎湊什麼熱鬧？」

04

這是自以為有本事了，翅膀硬了唄？

我壓著火，將手裏的袋子重重放到桌子上。

「行啊，你這麼能耐，我也不留你了。這都是你放在店裏的東西，以後別再進我的店！出去也別說跟我學過，我丟不起這個臉！」

王威還沒說什麼，王威他媽跳起來了。

「呸！你當你是什麼了不起的玩意兒？我們還嫌丟人呢！我兒子要是開了理發店，你還得求我兒子給你口飯吃！」

我怒極反笑：「行啊，我等著瞧呢！這附近的人都在我店裏剪了幾年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把他們都拐走！」

王威他媽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蔑開口：

「你當你能在這兒安穩開店？」

我很快就知道王威他媽打得什麼主意了。

隔天，房東老太找上門來了。

「鄭欣，你房租這個月不是要到期了嗎？下個月我就不租給你了，你再換地方租吧。」

我懵了：「嬸子，我都租了四年了，好好的你怎麼突然不租了？這個月就剩不到十天了，你讓我上哪現找店麵去？」

房東有點不自然，但口氣依舊強硬：「這房子我租給別人了，租給你家虧死了，趕緊收拾東西滾蛋！」

「還有，你這四年的折舊費我還沒跟你算呢！押金不退了！」

我被氣得胸口疼。

租這店麵四年，我拿房東老太當自家長輩孝敬。

她和她家裏人上門做頭發我從來都不收錢。

每逢年節還會送上年禮，給她家小輩們包紅包。

我自認租客做到這個份上仁至義盡了，沒想到在人家眼裏，還是虧大了。

簡直是喂不飽的白眼狼！

我追出店外想問個清楚，卻看到王威他媽和房東老太手拉著手。

「老姐姐，下個月這店就歸我兒子了！交到我家，你放心！」

「我早看那個鄭欣不順眼了，她男人也不在家，成天各路男的進她的店裏，大半天不出來，誰知道在搞什麼？」

電光火石間，我突然想起來了。

房東老太和王威他媽是沒出五服的親戚。

難怪倆人說小話的嘴臉醜陋得相似。

王威他媽也看見我了，當即冷嘲熱諷。

「喲，你不是有能耐嗎？你怎麼連自己的店都守不住？」

她氣勢十足地站在門口評頭論足。

「我兒子都跟我說了，你平時沒少給他拋媚眼，真夠不要臉的，連小年輕都騷擾。」

「你男人怕是還不知道你在外頭這麼浪吧？這樣，你把店裏的東西都留下給我兒子開店用，這事兒我就不往外說了。」

05

好好的理發被她說得那麼不堪，我扇她的心都有了。

當初王威在我的店裏學徒時，她可是成天誇著捧著，什麼鄭老板有本事，她兒子跟著我學真是撿了大便宜，還說以後我有啥事兒都一定來幫忙。

居然就是這麼幫忙的？！

我毫不客氣地懟回去：「跟我老公告狀算什麼？你說我騷擾你兒子？那咱們直接報警！我店裏都有監控，咱們報警讓警察來看個明白！」

我還真不信了，有種她去局子裏再造一遍謠！

房東老太當即沉了臉：「鄭欣，你自己成天發騷就別禍害別人家兒子。我們看你開店不容易才給你退路的，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有人助威，王威他媽也是更來勁了：「我兒子清清白白地，讓你連累了算怎麼回事，就你這樣的騷貨，擱過去都該進豬籠沉塘.....」

背後傳來一聲熟悉的怒吼：「我老婆怎麼你了，你要拉她沉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