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懷孕,在她家照顧的時候,我意外發現了一遝厚厚的信。
我本想將信件塞回原地,可轉頭對上了女兒那雙紅腫的眼。
她示意我將東西給她,顫抖著手撕開了那有些泛黃的信封。
一張張寫給女婿的情書紛紛落地,女兒捂著臉倒地痛哭。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早就在一起了。”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情書上,從一開始的單相思,到後麵的雙向奔赴。
女兒因此流產,我一聲不吭照顧女兒坐月子,
對女婿的道歉也不發一言。
個月後,女婿卻哭著向我和女兒崩潰懺悔:“我錯了。”
1
女兒懷孕後,我怕她沒人照顧,主動搬了過去。
女婿整天忙著上班,他事業正在上升期,天天忙的腳不沾地。
女兒嬌氣,從小被我和她爸嬌生慣養長大。
沒出嫁以前,她就是一副小女兒性子。
在家不做飯,家務也不肯經手。
她每次隻是笑盈盈的。
“阿晨說以後會好好照顧我的,他心疼我,不讓我做這些。”
她口中的阿晨,就是現在的女婿。
他們高中認識,大學相戀,畢業後就直接住在一起了。
一年前前倆人訂婚,順理成章的也就結婚了。
十年長跑的愛情,在我們那兒人人都羨慕。
女婿很寵她,甚至更勝於我和老公。
往期每次回家,女兒臉上總掛著笑。
她的手上沒有家務的痕跡,臉上也沒有歲月的滄桑。
隻是在這幾個月,女兒也沒有在像往日一樣喜溢於表了。
她常常念叨著女婿正在上升期,她要懂事。
嬌生慣養的女兒學起了做飯,手上常常是這一條印子,那一條刀疤。
如今她懷孕,我心疼她,總算是說服她過來幫忙。
發現那遝信件的時候,我剛剛做完家務。
女兒做好了飯,喊我去吃。
她現在已經懷孕一個月,孕期反應格外的嚴重。
我常常陪著她在晚上夜不能寐,又看著她吐的上天下地。
很多時候我也曾抱怨女婿為什麼總是出差,不能陪在她身邊。
女兒也隻是笑著為他說話。
“媽,他工作忙,他說了他要努力給我和孩子一個更好的環境。”
到底還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的心向來都偏到骨子裏去了。
見女婿沒有打過一次電話問候,也沒發來一條信息。
反倒是女兒整日思念他,關心至極,我也開始對那個人人稱讚的女婿感到不滿。
“你怎麼起來做飯了,不是說我來做嗎?”
我著急上前,生怕女兒有什麼不適反應,而她隻是笑了笑。
“媽,你辛苦,我幫不了什麼忙。”
她說著,還從桌上抽了張紙巾,給我擦汗。
我這才發現,女兒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
她一天比一天吃的少,又一天比一天吐的多。
有時候剛吃下去,胃裏就已經開始翻湧起來。
醫生說她心情低落,擔心她反應格外的嚴重。
我才知道,我那在外人麵前幸福美滿的女兒,她病了。
不僅是身體上,還有心靈上。
我應了一聲,剛想扶著她出去,眼睛卻落到了某個地方。
那是女婿的房間,他總是說自己回來的晚,怕打擾女兒,女兒懷孕後就搬出去了。
2
我近視,因為方便便沒有戴眼鏡,隱隱約約的看不清楚。
隻是看到女婿的抽屜上好像夾著什麼東西。
我還以為是剛剛沒有擦幹淨,提著手上的抹布,就走了進去。
女婿的房間很幹淨,也許他每天待在家裏的時間很少,房間如同他這個人一樣,剛正板直,一絲不苟。
走的近了,我才發現那是一副信封。
思索片刻,我將抽屜打開,準備將信封塞進去,卻看到裏麵滿滿的都是信件。
那些信件擺的整整齊齊,擺在最上麵的,署名都寫著女婿的名字。
從大學開始,一直到現在,每一年都按照順序擺好,堆在那裏。
我雖然有點好奇,但也懂最基本的常理,隻是看了一眼之後就將那封信放在了最上麵。
關好抽屜,回頭卻看見了女兒紅腫的眼。
“媽,那是什麼?”
她問,靠在門邊的身影搖搖欲墜。
我這才發現女兒的臉色比剛才蒼白了不少,她今天穿了一襲白裙,現在就像是羽化的蝶一般。
隨時都要消失不見。
我沒多想,反而是著急著上前扶她,思索一番後,帶著不確定的語氣。
“是信,應該是偏遠親戚寄過來吧。”
之前的時候,女婿有提到過這些。
他說他的老家在偏遠小山村,那裏的網絡信號很差,所以大家都習慣性的寫信。
然而在我的話說出口後,女兒並沒有挪開視線。
她隻定定的看著那個抽屜,任由我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
我著急著給她倒水,回來的時候正聽見她喃喃。
女兒的聲音中帶著哭腔,似乎是怕我聽不見,她又重複了一遍。
“媽,你把那些信拿來。”
我折回去拿信的時候才發現不止大學。
隻是大學的時候更多些,最早的那封信,是高中寄來的。
它們對於女婿像是很重要,被愛惜著的,連信封都被碼的平整。
我出門的時候,女兒已經沒有哭了,反倒十分平靜。
除了她那一雙眼還紅的像桃,語氣有點沙啞外。
聽見動靜,女兒轉過頭來,目光直勾勾的看著我手中的東西。
她朝著我伸出手,示意我把東西給她。
那麼一遝厚厚的信封就這麼到了女兒的手中。
她將東西放在桌上,拿起了最上麵那一封,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像是在找著什麼東西。
“就這些嗎,媽。”
突然,她沒有再動作,隻是不停的用手摩挲著信封上的某個地方,輕聲問我。
我二話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實話實說。
“抽屜裏還有一大堆呢。”
說完,我看著女兒顫抖著手順著信封上被裁開的地方拿出裏麵的紙張。
應該是情書,還是以前的情書。
那張粉粉嫩嫩的紙已經有些褪色,被歲月撫過,邊緣開始有些泛黃。
我拿起那些東西的時候隻匆匆看了一眼,時間大概是七年前。
也就是女兒和女婿大學的時候。
如今看到女兒這副樣子,我剛剛的猜測已經開始動搖了。
剛剛還以為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情書,還感歎這是年輕人的小情趣。
女兒看完了那封信,長長久久的沒有說一句話。
我突然聽見了一個聲音,像是水滴落在地板上。
抬眼看去,就才看見女兒的眼眶裏蓄滿了淚。
她硬撐著看完了這些情書,在看完最後一封信後,捂著臉痛哭起來。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條件反射性的想上前安慰。
卻聽到女兒撕心裂肺。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早就在一起了。”
3
那天晚上我和女兒一晚上都沒睡。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哪怕是在往常無論多晚,我都會勸女兒多睡一會兒。
但是今天晚上我剛要說出口的勸告,卻在看著她時,被女兒的紅腫的眼睛堵了回去。
知子莫過於母。
我知道她現在想要的並不是一係列的話,而是陪伴。
所以我隻是陪著她坐在沙發上,將女兒抱進懷中,慢慢的拍打著她的背。
就像小時候那樣,這是我們無聲的默契。
女婿是在淩晨四點的時候回來的。
他剛打開門,就對上了沙發上的我們。
“老婆,媽,你們怎麼在這?”
他像是很驚訝,但隨即抬起胳膊在身上聞了聞,像是有點緊張。
我本就不清楚事情真相,此刻更是沒法發言。
倒是看著女婿的樣子,像是習慣這個點回來了。
以往每次早上起來的時候,女婿都已經離開了,隻有被褥和浴室有使用的痕跡。
現在想來,大概隻是匆匆回來一下,然後又走了。
這麼多天下來,幾乎是零接觸。
女兒發消息不回,打電話就是在忙。
大概是人生經驗多了,在看到女婿的第一眼,我的第六感就告訴我他在說謊。
“我今晚回來的遲了,臨時有個項目,公司加班,老婆,你身體怎麼樣?”
他在玄關處換了雙鞋,又放下了公文包,急急忙忙的上前。
他過來後就坐到了女兒的另一邊,噓寒問暖起來,真真像一個關心老婆的好老公。
在他靠過來後,我明顯的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酒味。
女婿從不喝酒,酒量更是小。
往日一瓶啤酒都能醉,又怎麼能喝這麼多?
我腦海中警鈴大作,隻隱隱猜到女婿大概是隱瞞了什麼。
女兒隻垂眸看著他,一言不發。
她那次後就沒再哭了,隻是平靜的坐在那。
就像是三魂七竅都丟了,魂不守舍的看著門口。
如今眼睛早就不再紅腫,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我正想開口,女兒卻伸手攔下了我。
她指著廚房,輕聲細語。
“媽,我有點口渴,可以給我倒杯水嗎?”
一聽見她這麼說,我就知道今天這事大概不會那麼好過。
女兒學的是法律係,在懷孕之前,一直是一名律師。
她致力於幫助女性客戶奪取應有的權利,在業內也打出了一定的名氣與口碑。
往日家裏有什麼矛盾,女兒都會拿出工作時的習慣,開始長篇大論。
我起身進了廚房,拿出女兒常用的水杯,倒了一杯溫水。
在水杯倒了一半時,我聽見女兒開口了。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和一個女人從高中到現在都一直曖昧不清,而我才是那個插足的第三者。”
4
在女兒這話說出來後,我的手有一瞬間不穩。
哪裏是夢,估計就是剛剛的信。
這麼一想,我有些感到細思極恐。
當年女婿大學時和女兒表白,隻說三年高中的暗戀。
如果他一直有個對象,那麼我的女兒算什麼?
女婿大概是還顧忌著我,聲音沒有那麼大。
我透過玻璃窗,隻隱隱看見他像是湊到了女兒身邊,說了什麼。
然後是女兒的聲音。
“所以你最近又為什麼冷暴力我?”
我突然感到一股怒火從心底而起。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個表麵老實,做戲全套,獲得一致好評的女婿,心思到底有多深沉。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我的女兒,又被欺騙了多少年,又被蒙蔽了多少年?
我的思緒散開,杯子裏的水溢出,撒在桌子上的時候我才回過神。
等我把水拿出去,女婿好像已經開始急了,他嘴上在說,要是在極力維持著淡定的情緒。
但是那不自覺揉捏著衣角的手,和額頭上不停冒出的冷汗出賣了他。
“老婆,那隻是夢而已,你不要多想,我也沒有冷暴力你,真的隻是工作太忙了。”
女婿說話都不連貫了,一段說完,好半天才憋出了下一句。
他這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大概是那幾分真給了他說服力,他的表情也鎮定了不少。
我嗤之以鼻。
工作忙是真的,上升期也是真的,但不至於連個消息都回不了。
比起女兒順風順水的人生,女婿就要艱難不少。
他們行業競爭力大,實習期就有不少的磨難。
女婿最早的定力並不強,抗壓能力也差不少。
女兒心疼他,提了好幾次,又是撒嬌又是討好,想給對方尋點便利。
如今這個社會,雖說是看能力,但還是得有關係。
若是沒有門道,一些機會連接觸都接觸不了。
女兒打了包票,隻說女婿專業能力很強,隻是人太老實。
到底是不忍自家女兒陪人家受苦,我和老公便想辦法找了人。
我們家算是小康家庭,雖說比不得上流社會,倒還真有幾分關係。
我弟弟正巧最近想把國外的公司遷到國內,又正巧有職位和女婿專業對口。
我隻是稍微的爭取了一下,女婿就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那時候已經吃過了生活的苦,知道這次來之不易。
所以特別勤奮,腳踏實地。
我弟一開始還不在意,後來才發現他真的不錯,能吃苦,倒是誇過幾次。
現在源源不斷的有項目到了女婿的手上,他如果能交出滿意的答卷,升官加爵不是問題。
想到這,我瞥了女婿一眼。
他大概是越說越覺得有理,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慌亂。
甚至臉上還帶上了笑意,隻說是女兒孕期多想,又不停的畫著大餅。
女兒沒吭聲,他隻覺得是默認,長呼了一口氣。
現在已經是五點了,他像是很著急,這次連澡都沒洗,急匆匆的抓起包就離開了。
在他走後,女兒抓住了我的手。
她語氣平靜,又十分堅定。
她說“媽,這個孩子我想打掉,我想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