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接下來，聞嘉言一心忙著周婆婆的身後事。

顧遠川也一直陪著她，寸步不離，趕也趕不走。

直到舉行葬禮那天。

顧遠川認識多年的好哥們率先趕到，娛樂圈裏跟他關係親近的明星也來了。

他們程序化地對著周婆婆的遺像鞠躬上香，臉上看不出悲傷。

等到顧遠川出去送客時，他的一個好兄弟忍不住了：「嘉言姐，你真有點太過分了！」

「就是，非親非故的，花點錢委托殯儀館就行了。你非把川哥捆在這兒，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顧伯父伯母也對你很不滿了，這幾天一直讓川哥再考慮考慮跟你結婚的事。」

大概是見聞嘉言沒說話，他們越說越激動。

「川哥對你多好啊，一個事業有成、粉絲千萬的大明星，演個露肉的戲都要找你同意。你知道外頭多少人笑話他嗎？」

「他還認回父母，成了顧氏集團的獨生子，想找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不能幫到他的事業，還盡給他找麻煩！兄弟們都覺得你們倆差距太大了，方方麵麵都不合適！」

聞嘉言忽然問道：「我不合適誰合適？」

其中一人脫口而出：「我看金慕瑤也比你強！」

原來他們也都知道金慕瑤和顧遠川的關係。

原來她做人這麼失敗。

聞嘉言淡淡地笑了笑。

那人有些不安地說：「我亂說的。嘉言姐，你們多年的感情，川哥又離不開你，你改改性子唄？」

聞嘉言低聲說：「我知道了。」

她如他們所願就是了。

其他人見她這樣，都有些訕訕然。

葬禮結束後。

聞嘉言異常安靜乖巧。

婚禮越來越近，顧遠川不得不忙碌起來，很少有時間與她相處。

他自然沒有發現聞嘉言越來越瘦、與他說話越來越少了。

直到婚禮三天前。

她忽然給顧遠川打了一個電話。

他接到電話有些意外，但也很高興：「嘉言，打電話做什麼？」

聞嘉言忽略他接通那一瞬的喘息，輕聲說：「按照習俗，婚禮前三天不能見麵。我們今天見一麵好不好？就在一中校門口。」

那是他們定情的地方。

顧遠川一口答應。

在黃昏時趕到。

彼時晚霞漫天，天邊大團大團的火燒雲，絢麗到近乎不詳。

顧遠川大步走過來，牽住她的手，十指交握。

「嘉言。」

聞嘉言和顧遠川的相貌都很出色，校門口年邁的門衛看了一會兒就認出他們。

「這不是咱們學校十幾年前那對天作之合嘛！」

顧遠川含笑說：「嗯，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回來看看。」

門衛道了一聲恭喜，開門放他們進去。

兩人走在校園裏，聞嘉言低垂著頭不說話。

顧遠川懷念起從前：「嘉言你那麼好看，學習好性格好，晚上男生宿舍聊的都是自己有沒有機會。」

他氣呼呼地說：「我當時恨不得拿膠布把他們的嘴都給封上，然後拿個大喇叭全校宣布，你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馬上你就是我的老婆了，那些臭男人多看你一眼都不行。我會永遠愛你，永遠陪著你，不會給任何人機會。」

「嘉言，我愛你。」

聞嘉言偏過頭去，不讓他顧遠川發現她臉上的嘲諷。

「嘉言？」

聞嘉言隨手一指：「你看那裏。」

他們已經走到當年他表白的那棵白山茶樹的位置。

那裏改種了一片風雨蘭。

他皺眉說道：「我們的白山茶怎麼沒了？嘉言你放心，等咱們辦完婚禮，我就運兩車白山茶來種滿」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話。

顧遠川皺著眉頭按掉，但電話鍥而不舍地繼續打來。

聞嘉言道：「接吧，說不定有急事。」

顧遠川接通後，臉上又露出有點壞、有點狠，但又一眼就看出是對女人的那種。

他沒有說話，隻聽了一會兒就掛斷，轉頭充滿歉意地看著聞嘉言：「抱歉啊嘉言，真的有急事」

聞嘉言搖了搖頭：「沒關係，你有事就去忙。」

她忽然又問：「顧遠川，你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許過諾言，辜負真心的人，將受到懲罰，餘生永遠失去，再無法得到。」

顧遠川倏然一驚，沉默了一瞬，語氣堅定地說：「我當然記得，我永遠都不會辜負嘉言！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怎麼舍得辜負你？」

聞嘉言心裏最後一絲對他的眷戀也煙消雲散。

她淡淡一笑：「那就好。你去忙吧。」

顧遠川還沒走遠，手機裏金慕瑤的消息就又發了來。

【嘉言妹妹，沒想到我倒是小看了你，我懷著他的孩子，他還每天都要我好幾次，你呢？他多久沒睡你了？守活寡有意思？勸你還是把顧太太的位置讓給我，我比你更能勝任。】

聞嘉言第一次回複她：【好。】

走到校門口的顧遠川忽然被莫名的恐慌裹挾，他轉身想衝回聞嘉言身邊，再不離開。

可手機裏一條接一條的消息，又讓他猶豫。

三天後他們就要舉行婚禮。

再說所有人都知道顧遠川愛聞嘉言，聞嘉言是他顧遠川的妻子。

她能去哪兒？

他握緊了手機，大步走出校園。

一輛黑色的轎車與顧遠川的車子擦肩而過，停在校門口。

聞嘉言上車，去了她和顧遠川當年第一次租房的地方。

這套房子也早就被他買下來，記在她的名下。

這是她為那個深愛顧遠川的聞嘉言選擇的，永遠沉睡的地方。

有人遞上文件：「聞小姐，你在國內的個人信息會在確認死亡後全部注銷，這是你新的身份證件，等到波特先生為你清除記憶，你就可以直飛A國。隨後你的‘屍體’會出現在這裏，告訴所有人聞嘉言已經燒炭自殺。」

聞嘉言坐在臥室裏。

在高大的外國人準備動手的前一瞬，她遞出手機：「這個手機放在屍體旁邊，等人發現。」

她死在與顧遠川婚禮當天，他最期待最幸福的日子。

屆時手機上的金慕瑤發給她的視頻照片還有信息，足夠他判她死刑。

而顧遠川如何對待仇敵，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金慕瑤往後的日子也絕不會好過。

顧遠川

她留下手機，就是要讓顧遠川知道這兩年她經曆的一切。

她要他知道，是他和他的小情人逼死了她。

她要他從此墮入無間地獄，永不超生。

聞嘉言閉上眼睛：「我準備好了，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