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那天,我最好的兄弟許安,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感謝姐姐收留我這個落水小狗!愛她愛她。】
照片中的場景,是我給我老婆剛買的新家。
我的老婆雖然隻露出了半張側臉,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我反手就是一個點讚加評論。
【幸運小狗~】
下一秒,朋友圈被刪,顧安然給我打來電話,罵我自私,心眼小,跟一個弟弟過不去。
電話裏是許安假惺惺地勸和聲。
顧安然說,這次不會輕易原諒我。
哦,正好,我也不需要她的原諒了。
1
顧安然回家的時候,我正將涼了的飯菜放在微波爐裏重新加熱。
今天是情人節,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或許我們已經在甜蜜地吃著燭光晚餐了。
這是我準備了整整一天的。
可顧安然仿佛一點也沒有意識到我的情緒,滿臉憤怒地看著我。
下一秒,她的謾罵聲朝我劈頭蓋臉而來。
“溫時寒,你有病吧?剛剛幹嘛莫名其妙罵阿許?”
我疑惑地抬眸:“我罵他了?他自己說的落水小狗啊?”
不知道又怎麼惹到她了,她的麵容有些猙獰起來:“你還在計較朋友圈的事,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小氣?”
“今天雨下得突然,他渾身都被淋濕了,無處可去,這才找上了我,他年紀還小不懂事朋友圈措辭有些問題,這你都要跟他計較?”
“我看你最近疑心病是越來越重了,我是你的老婆,不是你的所有物!”
看著她眼底的厭惡,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的我無法呼吸。
或許她已經不記得了,許安隻比我小一歲。
換做以前,我可能會聲淚俱下,卑微地將鍵盤拿來,跪在她麵前討好她,以換來她的笑臉。
但這次,我卻隻是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叮。
飯菜熱好了,我打開微波爐,將精心準備的龍蝦意麵端了出來,放在餐桌上。
顧安然看著我的動作,冷笑一聲:“溫時寒,別再妄想拿食物討好我了,這次,我不會輕易原諒你!”
我低頭看著眼前精致的飯菜,想起從前,她說過我做的飯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隻要吃上一口,一整天都能有好心情。
所以每次她生氣,我都會做一桌美食給她,她就能溫柔地抱住我,軟軟地跟我說她原諒我了。
但這次,我沒有要給她吃的意思。
我用叉子卷起意麵,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顧安然見我這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眉頭緊緊擰著,走上前啪一聲打掉了我手裏的叉子。
“都這樣了,你還隻顧著吃飯!你知道許安他有多內疚嗎?就怕傷害到了你!”
嗬,怕傷害到我?那他就不會發那條朋友圈!
我懶得爭辯,隻是淡淡道:“我餓了。”
我是真餓了,字麵意思,可是顧安然好像不這麼認為。
“原來你是在氣我沒及時回來陪你過節?溫時寒,你這樣小心眼的男人,也隻有我會要你。”
她語氣裏滿是怒意,啪一下抓住我的手:“走,跟我去找許安道歉。”
道歉?
我不會是聽錯了吧?
顧安然讓我去給綠了我的許安道歉?
我坐在那紋絲不動,顧安然拉不動我,驟然發火。
將我剛熱好的菜一把掃到地下,碗碟碎了一地,我精心準備的食物,就像垃圾一樣被丟在地上。
“啊!”
直到顧安然驚呼出聲,我才注意到,我的小腿被碎片劃了一道大口子,血汩汩從傷口裏流出。
顧安然惱怒地看了我一眼:“這麼大人了,就不知道躲一下嗎?我帶你去醫院!”
我沒有拒絕,我知道這種程度的傷口,是需要縫針的。
可我忍著痛到了地下室,剛準備打開車門,顧安然的手機響了。
我聽見手機裏傳來許安的哭聲,顧安然不知聽到什麼,有些猶豫,看了我一眼,隨即直接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
“溫時寒,我突然有點急事,一會兒幫你叫車,很快就來。”
說完,她開著車飛馳離去。
2
在地下室足足等了半個小時,我失血過多到幾乎昏厥,都沒能等來顧安然那所謂幫我叫的車。
我虛弱地半步都挪不動了,臉色蒼白,在看到遠處走來人影的瞬間,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顧安然坐在床邊,目光有些複雜地著看我。
“我忘了幫你叫車,你怎麼也不打電話給我?”
我想跟她說走得匆忙,手機放在家了,但轉念一想又沒有必要。
她不是真的在乎我為什麼沒打電話,而是想把錯轉移到我身上罷了。
“我沒事,小傷而已。”
顧安然眼神柔和了一點:“早點這麼懂事的話,我們也不會那麼經常吵架了。”
曾經,我就是被她這樣偶爾的溫柔給迷昏了頭,覺得她會永遠愛我。
“喏,這是阿許給你帶的補品,他怕你還在怪他,不敢來進來看你。”
我轉頭看到一盒包裝精美的巴戟天放在床頭。
壯陽的......
嗬......這算哪門子補藥?
“你那天實在是把他嚇到了,一會兒跟他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我不道歉。”沒有摻雜任何的私人情緒,純粹隻是覺得,我沒有做錯。
顧安然突然甩了我一巴掌,我的頭被大力打向一邊。
“溫時寒,別給臉不要臉。”
她緊緊皺著眉,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
許安被一群人推嚷著進來了,一個男生見到顧安然,笑道:“安然姐,怎麼讓自己老公一個人待在外麵等著?太不厚道了啊。”
我看到顧安然心虛地看了我一眼,卻也沒有否認。
老公?
看著麵前這群熟悉的麵孔,我的心又開始疼了。
突然想起幾年前顧安然的生日聚會。
那時候我們剛在一起,我下意識以為,她生日隻邀請了我。
為了給她一個驚喜,我特地沒告訴她我提早到了KTV,而是拿著準備的禮物,躲在一個角落,等著她回來。
沒多久,有人推門而入,我剛想準備起身,就聽到好幾個人的嬉鬧聲。
“安然姐,還是許安這小子有福氣啊,就這麼把你追到手了?”
“是啊是啊,安然姐和許學長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我愣住了,渾身如墜冰窟。
明明,我才是他的男朋友,為什麼......
下一秒,顧安然含羞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哎呀你們就知道拍馬屁,我們倆就是普通情侶,哪有你們說的這麼好。”
她為什麼不反駁?
我的心開始抽痛起來,難以置信地躲在角落,看著顧安然和許安,臉上帶著笑,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
像極了一對幸福的新人。
“對了安然姐,溫時寒那小子沒再纏著你了吧?唉,也不知道他怎麼敢來追你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是啊,安然姐可是我們學校的女神,溫時寒這樣連文藝彙演都能臨陣脫逃的丟人家夥,居然還妄想追你。”
我的淚唰一下流了下來。
文藝彙演,那是我一生的痛。
原本那天我是要上台彈奏鋼琴曲向顧安然表白的,卻在演出開始前,接到了許安的電話。
說他和顧安然被一群混混欺負了。
沒時間去思考他們兩人為什麼會在一起,我隻是不管不顧跑去找他們。
在混混的棍子落在他們身上的前一瞬間,擋在他們身前。
也因此我的手腕粉碎性骨折,再也彈不了鋼琴了。
我不知道,這件事在他們心裏,居然變成了我是個臨陣脫逃的廢物。
“咦?溫哥呢?”許安在問我的消息。
我看見顧安然臉色變了變,然後又恢複如常:“沒事,咱們別管他,先開始玩吧。”
我的手機下一秒就收到了顧安然的短信。
【溫時寒?你人呢?我生日這麼重要的場合你遲到?】
那時,我知道,我再突然出現,隻會打擾他們的興致。
忍耐著躲在角落,我看著他們玩得越來越過分,最終許安吻上了顧安然。
我終於忍受不住,從角落裏跳出來,狂奔而去。
包廂裏的聲音似乎有一瞬間的停頓,但下一秒,狂歡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像是沒看到我一樣。
深夜,顧安然氣衝衝來到我家,帶著渾身的酒氣,將手上的包猛地朝我砸來。
“溫時寒!你今天發什麼瘋?明明到了包廂也不說一聲,躲在角落監視我是吧!”
那時的我還深愛顧安然,紅著眼睛朝她質問。
為什麼大學同學都不知道我們在一起了?為什麼文藝彙演上的事會被傳成那樣?還有......為什麼你們要接吻?
樁樁件件,我越問,情緒越激動,到最後幾乎說不出來話。
顧安然卻是有些不耐地看著我:“許安父母催他找女朋友,他沒有辦法了才找我裝一下,正好被同學看到了,僅此而已。”
“文藝彙演你臨時逃了是事實,他們要怎麼說我也管不了。”
“至於接吻......隻是大冒險罷了,都是玩玩,你何必那麼計較?”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她怎麼能解釋得這麼冠冕堂皇?
顧安然見我這樣,瞬間怒了,拿起桌上的東西就劈頭蓋臉砸在我的身上:“夠了溫時寒,你這是在朝我擺臉色嗎?提醒你一句,就你這樣的貨色,我能看得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別在我麵前作!”
說完,她直接摔門走了。
她去哪裏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再回來的時候,脖子上滿是粉紅的痕跡。
顧安然向我解釋,這是因為她在樓下花園裏坐了整整一夜被蚊子咬的包。
又用一個手表作為我的賠罪,說她昨晚隻是酒後失言,會去跟同學解釋清楚這件事的,讓我相信她。
我當時信了,或者說我是逼著自己信了,總之之後我們再也沒提起過這件事。
直到剛剛,我才知道,原來在別人眼裏,她的另一半還是許安。
從始至終,就沒變過。
我永遠是充當配角的小醜。
“嗬。”我忽地笑了。
“呀,溫時寒也在?”
“安然姐,你拋下我們的聚會,不是說你老公受傷了嗎?我看許學長也沒事......”
說話的人好像才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我垂下眉眼,沉默著將被子掀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病房。
“喂姐?幫我找個律師,我要離婚。”
3
電話裏傳來我姐姐驚喜的聲音:“你終於決定離婚了?”
我聽她的語氣,心下覺得不對,問她:“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對麵沉默了一瞬,才又開口:“一年前,顧安然來我們醫院,做了人流手術,是一個男的陪她來的。”
“我私自查了下,是你的骨肉。”
我半晌沒有開口。
姐姐是婦產科主任,我知道她說的不會有假。
“對不起弟弟,當時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後來,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身子突然覺得無力極了,靠在牆上,慢慢滑落到地上。
孩子......我和顧安然曾經無比渴望一個孩子。
回想起那時,我們決定開始備孕。
她身體不太好,不太容易懷上。
我忙前忙後為她準備營養品,規劃運動日程,計算易孕期。
而顧安然卻對這件事絲毫不上心。
“溫時寒,備個孕而已,需要整這麼多沒用的嗎?”
“別裝的你好像為孩子付出很多似的,最後還不是要讓我生?”
“我要是懷不上,還不都賴你,太不行。”
我耐心哄著她,她也隻是敷衍了事,我跟她講道理,她就開始發火。
“溫時寒,我都說了我也很想要一個孩子,我已經盡量配合你了,你還要怎樣?”
我那時心疼她,畢竟生孩子確實會對她傷害很大,她無論怎麼跟我發脾氣,我都會立馬去哄。
但她依然怎麼也懷不上,我甚至開始懷疑,是自己的問題,隻是沒檢測出來。
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們早就有了一個寶寶。
卻被她親手殺死了。
為什麼?
我們的孩子......是無辜的啊......
4
“溫時寒!你怎麼在這?”
是顧安然的聲音。
她彎下腰,用力握住我的手腕,想把我拉起來。
“走,我送你回家。”
“不必了!”我試圖甩開她的手,卻不小心扯到了手腕上的舊傷口。
我的臉色唰一下慘白,渾身沒了力氣。
顧安然趁機一把將我拽起來,推著我去了地下室,上了車。
“顧安然......我......”我想告訴她,我的手很疼,現在要去看病。
“溫時寒,有什麼話回家說,別給我在外麵丟人現眼!”
“我的手......停下!”
顧安然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溫時寒,一個小小的手傷能不能別老拿來說事!我知道你之前救了我,但我也答應跟你在一起了,我們還結婚了,你還要用這個道德綁架我一輩子嗎?”
說著,側身從車上的儲物箱裏拿出一盒冰貼:“喏,一直給你準備的,你要實在不舒服就貼上這個,我已經對你夠好了,別再蹬鼻子上臉了。”
她動作幅度太大,在拿出冰貼的同時,一個小盒子樣式的東西被她從箱子裏帶了出來,落在了我的腿上。
我低頭去看,是一盒套,已經空了。
霎時,心臟的疼痛瞬間蓋過了手腕上的痛。
一想到他們在我給她買的車裏尋歡,我心裏頓時湧上一股惡心的感覺。
她有些慌張,一把從我腿上拿走那個盒子,強裝鎮定地開著車:“這......是我不小心從家裏帶出來的。”
但我們從不用這個牌子,尺寸也跟我不同。
這要放在從前,我早就開始跟她吵了。
但現在,我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下次注意,被別人看到不好。”
旁邊的顧安然明顯頓了一下,然後悄悄鬆了口氣。
“現在能送我回醫院了嗎?”
我低頭看著我的手腕,已經越來越腫了。
“溫時寒!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我說了有什麼事回家說,你非要鬧到人盡皆知嗎?”
我感受到手腕上的傷越來越疼,嘴唇開始蒼白了起來,虛弱道:“我真的需要去醫院,我的手腕好疼......”
她死死盯著我,目光裏滿是嘲諷:“行,你非要用這個苦肉計讓我心疼,我如你所願,我送你去醫院行了吧!”
不論如何,車子終於調轉方向,往醫院的方向去了。
鬧了一大圈,我的腦袋已經開始暈了。
可笑的是,顧安然又接到了許安的電話。
裏麵傳來許安驚恐害怕的聲音,說著他剛剛想下廚,卻不小心割傷了手腕。
我知道,這一次,她依然不會選擇我,我伸手想拉開車門:“讓我下去。”
顧安然不知道在想什麼,聲音有些發狠,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先跟我去找阿許,我接上他把你們一起送到醫院。”
“讓我......下車......”
“溫時寒!許安現在很害怕,我必須得去接他,你懂事一點!”
我不可能聽她的,再等下去,我的手腕就真廢了。
“溫時寒!你再這樣我們就離婚!”
她瘋了一樣撲過來,把我剛拉開一點的車門用力合上,推嚷間,我的手腕被她推進了車門的夾縫中,感受到了徹骨的疼痛。
車門順利開了,眼前一黑,我倒在了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