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人回了家屬院。
出事那天打翻的藥碗還倒在桌上,地上一團焦黑的藥漬。
顯然,段文洋這幾天也沒有回過家。
我都沒有管,徑直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記事本。
翻開,上麵記著這五年來段文洋為江錦做過的一切。
安排她進文工團頂替我的位置,拋下發燒的我去給江鑫鑫過生日,甚至任由他在我的碗裏下畜用落胎藥害我丟了半條命......
整個記事本密密麻麻,甚至找不到一個還能落筆的地方。
我動作微停,隻能在尾頁角落寫上一句——
“離開段文洋。”
孩子沒了,他當年在山崖救下我的恩情,就算我還清了。
身後忽然響起開門聲。
男人從後麵抱住我,粗糙的大手探進我的衣服。
“在寫什麼?”
我擰眉,試著想要掙開他:“我剛流完產。”
這句話似乎影響不到段文洋的興致,畢竟他從前就喜歡連夜折騰我。
他輕咬著我的耳垂:
“我不亂動,就抱著你。”
我下意識地偏了偏頭,卻沒躲開他的親昵。
無奈歎氣間,卻聽他說:“還有個事我通知你一聲。”
“我準備把鑫鑫認下來和我姓,以後就正式做我的兒子,他們娘倆也能有個靠山。”
他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上,讓我感覺有些惡心。
可他的手卻還在不安分地亂動。
我哼笑一聲:“行,都聽你的。”
段文洋的一下手頓住。
他像是察覺到什麼不對一般,強行掰正了我的身體:“你不介意?”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無所謂道:
“本來就是件好事。”
他定定地看了我幾秒,最後還是寵溺道:
“我就知道我娶了個好媳婦,那你張羅一下,過兩天在大院裏擺幾桌席,跟大家慶祝我有兒子了。”
說完,他掏出錢包,隨意抽出幾張布票遞給了我:
“你給自己買幾條裙子,過兩天去北京穿。”
我想起之後要去做研究的北大荒。
聽說那裏冬天不但來得早,隆冬的時候積雪甚至能齊腰深。
我現在的棉衣棉褲肯定扛不住。
這樣想著我沒有再推辭,答應了下來。
第二天。
帶著家裏全部的布票到了供銷社後,我直接略過了門口掛著數十條裙裝的攤子。
目不斜視地走到了角落裏的棉襖門麵。
“同誌,麻煩幫我把過冬的厚布料都包起來吧。”
轉眼宴席當天。
段文洋難得地興奮,一大早便起來穿上了最齊整的軍裝,還特意在胸前別上了紅花。
這一身打扮,分明我們結婚時他穿的那套。
我沒說話,隻是默默收拾著自己的行李。
這個家我沒有再留戀的東西,偌大的行李裏最顯眼的就是昨天剛換的兩身棉襖。
段文洋冷不丁看我一眼,眉頭立即擰了起來:
“不是讓你買裙子,你買棉衣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