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024.11.29.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開了第二場直播，標題：放棄治療的第二天，擺爛中。

第一個進來的人是陸昭。

“黎梨，這麼會演，還穿病號服？你吐個血我看看？”

我故意抿了抿唇，肺癌晚期，嗓子癢，咳幾下很容易就吐了血。

“滿意了嗎？”我擦去嘴角的血，企圖靠賣慘再博取他的同情。

“黎梨，下次換個新花樣。”然後陸昭就退了直播。

這時，突然有彈幕問道。“主播，你就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人嗎？一點也不怕死的樣子。”

頓時，我愣了神。思索了片刻，緩緩道來。

“怕死？這世界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人心。我爺爺年紀大還有心臟病，沒人管他，可我快死了，唯一放不下的，隻有他。”

彈幕：“你這麼漂亮，大學肯定很多人追你吧？”

想起那個人，我下意識地勾起嘴角，卻又突然咳得厲害。

“有啊，有個滬圈少爺窮追不舍呢。”

“江邊那場500架無人機表白曉得嗎？我就是女主角呢，漫天煙花，浪漫極了。”

“他為了追我，請全院喝奶茶，就是為了天天和我坐一起上課，你說，這人幼不幼稚。”

彈幕：“那你們在一起了嗎？”

“別人都有爸媽疼愛，是從小在愛裏長大的孩子，當然可以在學校裏享受戀愛的滋味。”

“可我不一樣，我是個沒人要的農村娃，瘸腿爺爺靠著三分菜地，天天翻過山頭去城裏賣菜，一分一角把我養大的。我和他，是雲泥之別。”

“雖然他是富家少爺，脾氣臭，但是他對我很好的，說話都溫溫柔柔的，記得第一年，他陪我去餐館裏當洗碗工，半小時砸了店家200個盤子，笑死我了。”

“還有，他非要跟我去當家教，結果嘲笑人孩子智商低，害得我丟了這份工作！你說，這樣紈絝的少爺，我哪裏可能跟他在一起哦。”

我翻了個白眼，嘴角卻沒下來。

彈幕：“可是，他願意為了你放下麵子去嘗試，這對於一個少爺來說，很難得了吧。”

我點了點頭。

“那年，為了讓爺爺喜歡他，他特地去學了養豬養雞，過年居然真和我爺爺拿紙板聊起來怎麼養一頭好豬，其實，比起他給我花錢，我更願意他陪著我過好平淡的每一天。”

彈幕：“那，你們沒在一起，他知道你要死了嗎？”

我搖了搖頭，苦澀地笑了。

“沒有，我對不起他，我傷了他的心，他不會再相信我說的任何話了。”

“而且，我一直有心上人，我沒喜歡過他，就是為了騙他錢而已。”

真話摻著假話，我關了直播，頹廢地望向窗外，如今深冬，還有一個月，新年就要來了。

可我好像，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確診肺癌時，已經是晚期，這病來得突然，我起先隻當作是流感，以為多吃點感冒藥就好了。

誰曾想，厄運專勒苦命人。

後來，爸媽逼我找陸昭要錢，威脅我如果不照辦，我死後，他們就再也不管爺爺了。

十萬百萬千萬......

我扯了一個又一個幌子，騙他的錢。

還記得陸昭那傻子，笑嘻嘻地抱著我撒嬌。“我有錢給小梨子騙，至少你看上了我的錢呢！”

而爺爺如今確診了心臟病，我的親爸媽，住在江邊的別墅，卻依舊不願掏一分錢。“陸昭不是喜歡你嗎？你找他要去。”

可，陸昭再也不信我了。

所以，我丟棄自尊，不要臉皮，頂著“陸昭女朋友”的名聲，打開了這場直播。

門口出現熟悉的身影，那是陸昭。

他手裏拿著的，是我的病曆，來回翻了幾張，挑眉譏諷道：“黎梨，造假也得根據點實際情況吧？肺癌？誰不知道你大三體測優秀？騙誰呢。”

誇擦，陸昭將病曆，扔在我正在直播的手機上。

見我沉默，他轉頭看向沈允恩。

“她花多少錢雇你，我花100倍，你現在給我把她趕出醫院！”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

眼見沈醫生即將脫口而出真相，我的心立刻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