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女孩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裴應見費力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是一張瓷白的小臉,眉目精致,卻透著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
他動了動,劇痛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你到底是什麼人?從哪進來的?”女孩居高臨下。
“我......”裴應見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喉嚨幹澀,發不出聲音。
他掙紮著想要起身,下一秒,卻有一把鋒利的匕首徑直擱在了他的脖頸上。
“別動。”秦綿綿聲音沉冷,“我已經報警了。”
裴應見聞言,眉心頓時擰起。
“別報官。”他掙紮了一下,本已止血的傷口頓時崩裂,鮮血再次噴湧而出,裴應見眼前驀然一黑,卻還是咬牙堅持道,“我就是被知州派來的殺手所傷。”
秦綿綿:?
“暴雨洪災,青州知州卻貪汙賑災糧款,被本侯察覺後,不惜派出數十殺手追殺......”
秦綿綿:??
男人閉了閉眼睛:“上次押在你這裏的匕首,便是禦賜之物,可證明本侯的身份。”
秦綿綿:......
半個小時之後。
“所以,你是大雍朝世襲鎮國侯裴應見,上次來我這兒,是為了給獲救的災民們買吃食,這次出現,是因為被知州派來的殺手追殺?你在懸崖峭壁上突然看見一個客棧大門,客棧的名字叫,如意客棧?”
“沒錯。”
秦綿綿想著自家“如意客棧”的牌匾,陷入了沉思。
照理說,她應該不信,但此刻門窗完好無損,除了這樣,別的也解釋不通。
所以,她遇到了一個,從古代來的客人?
“我若有惡意,上次姑娘睡著之後,便可下手了。”最後,裴應見目光沉沉地說。
秦綿綿輕嗤一聲,她現在這個處境,確實也沒什麼可值得別人惡意的。
想起昨天早晨醒來時蓋在自己身上的那件衣服,秦綿綿再不說話,開始動手替裴應見包紮傷口。
月白色的長袍徹底褪了下去,結實健碩的肩膀露出來。
傷痕累累,卻帶著一股野性的美。
繃帶從腋下穿過去,又從背後拉回來,秦綿綿一會兒貼近,一會兒遠離。
氣息若有似無。
裴應見輕咳一聲,目光轉向他處,耳根卻還是忍不住悄悄紅了。
“疼就忍著。”秦綿綿冷淡說著,手下不停。
但沉默一刻,又幾句話跟他解釋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時代。
饒是裴應見喜怒不行於色,眼中的驚奇還是沒藏住。
這個不同的時代,實在是太超乎他的想象了。
怪不得會有自熱火鍋那樣的奇物。
“來張嘴,啊。”
“這是何物?”
“消炎藥。你外傷嚴重,吃了這個防止感染,能保命。”
裴應見神色一怔。
他也曾領兵征戰沙場,自知兵士們受傷並不致命,最致命的是受傷之後的“癰疽”,那可是隨時就能要人性命的。
而此刻,她給他吃了能治“癰疽”的藥?
此藥若真的管用,豈不是能活無數將士,到時邊疆何愁不安定?
“此藥聽來,極為貴重。”
秦綿綿:......
“對你們來說,算是吧。”
對麵男人眼睛亮起來,瞬也不瞬地盯著她手裏的藥瓶。
秦綿綿剛想說他是不是又看上她的藥了,卻忽覺一陣熟悉的疲憊感洶湧而來,眼前頓時模糊一片。
“我老毛病犯......”話沒說完,就猛地朝前栽去。
裴應見又一次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她的臉撞在他剛剛包紮過的胸膛上,撞的他一陣鑽心又異樣的疼。
“姑娘?姑娘?”
秦綿綿卻再沒回應。
她竟然是有這般說睡就睡的病症,還......就這樣睡在了他懷裏?
她穿著棉質的睡衣,他卻是赤裸的。
衣料摩擦之間,他的肌膚幾乎不受控製地燥熱起來。
裴應見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轉頭想看看哪有床榻,準備將秦綿綿放下。
誰知懷裏的女孩突然哼了一聲,翻過身來,一把摟住了他的腰身。
裴應見:......
用勁掙了掙,懷中的人卻不緊不鬆手,反而倏忽用力,抱的更緊了。
仿佛他是什麼珍寶一般。
裴應見更熱了。
“別走......”她輕聲嘟囔。
聲音冷冷清清的,卻帶著一點點的酥,聽得人心裏莫名癢癢的。
裴應見愣了一會兒,沒再去掙。
耳根的紅迅速爬上來,把棱角分明的臉頰也給染透了。
......
不知過了多久,眼看天色將明,裴應見終於掙脫了秦綿綿的手,將她放進櫃台裏的椅子上,找了衣服給她披好。
他起身欲走,忽然瞥到藥箱裏的藥,幹脆把蓋子一關,整個箱子一把抱起。
照例留下一張字條後,裴應見從貼身的裏衣裏摸出一塊小巧玲瓏卻上乘精致的玉佩。
他將秦綿綿熟睡的俏臉細細看了一遍。
照她所說,她隻是一尋常人家女子,在鄉野之處經營一家客棧,勉強度日而已。
而他是大雍世襲鎮國侯,家世顯赫。
若論門第,確實懸殊。
但她不卑不亢,獨立自強,還懂得醫術。
聰慧機敏,殺伐果斷,長得也......是他喜歡的那種模樣。
至於他能吃辣,她卻一點辣都吃不得......咳咳,這算什麼大事。
裴應見的耳根又紅了紅,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秦綿綿,將玉佩鄭重放在櫃台上,才轉身朝大門走去。
隻是剛剛接近門邊,還未等他想如何開鎖的事,他的身影便倏忽消失不見了。
......
知州私宅內。
昏暗的房間,身材臃腫的知州正摟著嬌媚的外室,跌跌撞撞地走進門來。
“美人兒......”
“討厭啊大人......”
突然,房間裏的燈火大亮。
“誰?!”知州大驚失色,一把推開懷裏的女人。
“大人好興致。本侯在此早已恭候多時了。”
裴應見一身月白色長袍,負手立於桌邊。
月光透過他身後的窗欞照進來,將他整個人襯托得宛若謫仙。
“裴......裴應見?!你......你不是......”知州看清來人,嚇得麵如土色。
他不是應該已經死了嗎!
“看到本侯還活著,很失望?”
“你......你......這不可能!”
他明明已經摔下懸崖了。
就算摔不死,也會因身受重傷失血而死!
怎麼還可能活著回來!
眼見不好,知州轉身就想跳窗逃跑。
卻見裴應見抬手輕輕一揮,一個不知道什麼的暗器“嗖”的一聲飛來,登時打掉他半個耳朵!
知州嗷的一聲,抱著腦袋淒慘哀嚎,滿地打滾。
裴應見緩緩走到他身前:
“青州知州貪汙腐敗,草菅人命,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打開府衙,開倉放糧!”
“是!!”
......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秦綿綿緩緩睜開雙眼。
下一秒,她就發現那個古代侯爺又不見了,她的寶藏藥箱也不見了。
“這人不會又沒給錢,跑路了吧?”
秦綿綿拿出自己的小本本,準備把這個仇記下來。
卻瞥到桌上的玉佩和玉佩下壓著的字條。
玉佩玉質上乘,水潤無比,小巧玲瓏,雕工精細,一看就不是凡品。
字條上,裴應見的字跡筆走龍蛇,蒼勁有力: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青州事急,先行一步。藥箱暫借,玉佩權當抵押,來日定當奉上銀兩。另,煩請姑娘再備......”
後麵是一連串的所需要的各種藥,包括止血的,消炎的,止疼的,甚至還有一些是給小孩用的。
“把這兒當藥鋪了?老娘這是客棧!”
“年紀不大,當爹還挺稱職的。”
“先貨後款,我也得有錢才行......還是給它賣了吧。”
秦綿綿嘖了一聲,拿出放大鏡來,將那玉佩仔細又看一遍,越看越是驚訝。
這玉佩,簡直能值......
秦綿綿迅速拍了個照,發給羅小胖:
【極品!手慢無!】
收拾收拾準備開門,誰料大門剛打開,周大強便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欠債還錢!秦綿綿,今天你要是不把這老宅交出來,別怪我們不客氣!”
周大強得意洋洋,指著旁邊一個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年輕人:
“看清楚了,這可真是你債主!李老太婆欠了他爺爺,一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