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叔子把婆婆在病床上哭著要老公回來見她最後一麵的視頻發到網上。

「兒子，媽不行了，臨終前就想見你最後一麵，你回來看看我好不好？」

「哥，你有氣不要怪爸媽，要怪就怪我，隻希望你不要把氣撒在媽身上。」

這時手機裏進來妹妹宋媛的消息：「嫂子，千萬別回來！」

我轉頭告訴靈車司機。

「師傅，先不去殯儀館了，我們改道去大溝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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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殯儀館的路上，手機裏收到小叔子發來的視頻。

婆婆躺在一個破舊不堪的屋子裏，一個用木頭搭起來的床。

這不是她平時住的二層小樓，看樣子是老公爺爺奶奶生前的住處。

小叔子宋強說：「嫂子，你和我哥不用躲著我們，趕緊把這幾個月的錢拿來，我就把視頻撤下去，要不然就讓你看看網友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我看著視頻底下不堪的評論，憤怒的情緒湧上心頭。

【這樣的兒子要他有什麼用，媽媽都要死了也不回來看一眼。】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有什麼誤會能讓一位母親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麼求你。】

【看視頻裏說他兒子還是人民的公仆呢，就這樣的人爹媽都不管，還能好好的為人民服務嗎？】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哎，讀了大學就不認爹媽，這樣的人啊，當初就不應該讓他讀書，不讀書最起碼還能有點做人的良知。】

......

如果文字有殺人的力量，老公可能會再死一次。

拉開屍袋，摸著老公宋凱瘦骨嶙峋的臉龐，一滴滴淚水忍不住從眼眶裏奪出。

手機裏進來妹妹宋媛的消息；「嫂子，千萬不要回來！」

我轉頭對著殯儀車的司機說道：「師傅，先不去殯儀館了，我們改道去大溝村。」

老公宋凱死了，死於胃癌，他才33歲。

發現的時候就是晚期，醫生說最多能活半年，實際上三個月都沒挺過去。

確診的時候老公似乎有一種解脫般的輕鬆，隻不過他覺得對不起我和諾諾母女倆。

苦日子終於要挨過去，我們的幸福日子馬上就要開始，他在這個時候卻要離我們而去。

「老婆，這些年我太累了，這個病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唯一讓我覺得對不起的就是你們母女倆，沒能讓你們跟我過好日子，我走後，留下你們孤兒寡母該怎麼辦？」說完抱著我們痛哭。

我和老公宋凱這幾年其實很不容易。

他爸媽從小離婚將他放在爺爺奶奶那生活。

這之後父親再婚生了一個小他兩歲的妹妹宋媛。

過了三年他父親又離婚，生母這時候回來和他爸爸複婚，生下了同父同母的弟弟宋強。

宋凱和宋媛兩兄妹的存在時刻提醒著公公婆婆之前婚姻和感情的失敗。

是以，這個家庭更多的愛都給了弟弟宋強，相比之下，宋凱和宋媛兩兄妹過得連狗都不如。

飯桌上永遠隻有公公婆婆和宋強三人，紅燒肉、雞翅是宋強碗裏常有的菜。

宋凱和宋媛的碗裏永遠都是鹹菜疙瘩，有一次妹妹宋媛實在是饞的不行，趁著婆婆廚房不注意偷拿了一塊出去。

被婆婆發現，瘋狂打嘴巴，出血了都沒停手.

「小賤人現在偷吃東西，將來長大就得偷吃男人。」

老公替妹妹求情也被一起懲罰跪在院裏不允許吃飯，弟弟宋強在一旁把雞翅扔到狗的碗裏，還說了句「給狗吃也不給你們倆。」

類似這樣的事比比皆是。

後來哥哥在爺爺奶奶的庇護下去讀了初中高中最後考上了大學。

妹妹沒有那麼幸運，小學畢業就被送去了工廠打工，賺的錢大部分都被家裏要了回來。

宋凱也好不到哪裏去，不僅自己要掙生活費和學費，還要把獲得的獎學金打給家裏，不給公公婆婆就去學校鬧。

當老公畢業成功上岸後，又被公公婆婆威脅每月將一半的工資打給他們，要不然就在政審階段舉報他不孝順父母。

無奈，我和宋凱剛參加工作的那幾年日子過得苦不堪言，要不是我爸媽貼補，我真的不敢想象這日子怎麼過下去。

等我進了公公婆婆家。

村裏人看見殯儀館的車，都好奇的跟著進來。

「宋老婆子這是沒了？她發的那個視頻說要不行了，想見她家老大。」

「不可能啊，我上午還看見她在小賣鋪打麻將呢！」

「走！殯儀館的車都來了，我們去看看到底啥情況？」

我進屋後，看見公公婆婆和宋強三人在屋裏正啃著豬蹄，吃著燒雞，滿嘴的油光，哪裏像是要死的樣子。

婆婆看著我一愣，抹了抹嘴巴。

宋強看情形不對，馬上說：「嫂子你終於回來了，大哥呢？媽今天身體好點了，起來吃點東西。」

婆婆在宋強眼神示意下，趕忙躺到床上：「哎呦，我這又不行了，渾身難受，宋凱怎麼沒回來，我得在死之前見他一麵，哎呦，我放心不下大兒子啊！」

公公沒開口，但看我的眼神也明顯不善。

小姑子宋媛在旁邊眼神焦灼的看著我，但是也不敢說話。

她也是被騙回來的。

我看著這一家三口演戲的樣子就感覺惡心，不知道他們一會兒看到躺在車裏大兒子的屍體會是什麼感受。

我強忍著憤怒和悲痛開口：「宋凱現在不能和你們說話，和我說也是一樣。」

他們三聽我說完互相交換了眼神後，婆婆開口說道：「老大家的，當初我們說好，宋凱上班後每月一半的工資給我們養老，現在都三個月沒給了，你們是不是把我們父母不放在眼裏。」

小叔子宋強也說著：「我們去大哥單位找領導了，他們竟然告訴我大哥請了病假，拜托，你們不要為不想給錢找理由好嗎？還說大哥生病，你怎麼不說他要死了呢？」

我看著宋強一身名牌，他穿的用的一切都是吸我們和宋媛的血。

「沒錯，我跟爸媽說過你大哥要死了。」

公公聽完我說的話，馬上炸毛說道：「放屁，老大媳婦，你們不想給錢就直說，我就當沒有宋凱這個兒子，現在還騙我他要死了，他就是真死了，也得從棺材裏爬出來把錢給我拿來！」

老公在最後那幾天一直想見公公婆婆一麵，我曾經給他們都打過電話、發過微信，他們認為我們是不想拿錢找的借口，所以才出了發視頻這一招，想道德綁架我們。

老公啊，老公，你睜睜眼看看眼前你的家人們，你最親的家人們，看下他們醜惡的嘴臉吧。

「好！」

他們三被我這個字整的有點莫名其妙。

「我這就讓宋凱從棺材裏爬出來給你們拿錢，跟我來。」

他們仨跟著我來到院子，看見靈車都大吃一驚。

周圍的鄰居們也在那竊竊私語。

我拽著婆婆來到屍袋跟前，拉開鏈子，漏出老公已經開始塌陷的臉。

婆婆被這一幕嚇得跌落在地，大呼喊叫著。

「這，這不可能，這不是我兒子！」

公公和宋強看見這一幕也被嚇得倒吸一口氣。

周圍頓時亂哄哄。

我趁著這功夫緊忙跟大家說道：「左鄰右舍的鄉親們，我老公宋凱死了！死於胃癌，從發現到現在都沒有三個月。」

「他死得冤啊，人都死了還被自己爹媽跟著要錢，他在這個家裏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一口飽飯，上班了還要交一半的工資給他們。」

「你看看他們仨，吃得肥頭大耳，再看看我老公，瘦的隻剩下了骨頭，他的血都被這一家人吸走了。」

我邊說邊哭，眾人也被這一幕惹得流下眼淚。

「他們仨就因為這三個月我們沒有給生活費，就裝死發視頻到網上道德綁架我們，老公就是活著，也得被吐沫星子淹死啊！」

我抱著老公的屍體哭得不像樣子。

【這老宋家也太不是人了，這麼苛待大兒子就不怕遭報應嗎？】

【還不是要錢養他家宋強那個廢物嘛。】

【我看啊，宋凱得胃癌絕對和他們有關係，從小的時候就不讓他吃飽飯，吃得東西連狗都不如，沒有一頓是熱乎的，給孩子餓的麵黃肌瘦，我看得都不忍心，那胃能好嗎？】

【這宋凱走了，以後他家就隻能吸宋媛一個人的血了，聽說這次把宋媛回來想把她賣給隔壁村的老光棍，那老光棍子都50多了，喝多了就愛打人，已經打跑倆媳婦了，但是誰叫人家給的彩禮多呢，30萬呢！】

【那也不能為了錢把孩子往火坑裏推啊！】

【往火坑裏推也總比沒命強吧】

......

我轉身對著宋媛舉著的手機說道：「大家今天親眼看見了，希望你們能還我老公清白，我不想他死了還帶著汙名下去，這也是我作為妻子，能給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我在來的路上就聯係了宋媛告訴她一會配合我。

當我到的時候，她就開始用手機直播，這也是她在旁邊兒一直沒有說話的原因。

【臥槽，真是開眼了，天下還有這樣的父母。】

【這是一家吸血蟲啊。】

【還裝病騙我們，怎麼死的不是你。】

網友們的憤慨就像反噬一樣，當初罵宋凱有多狠，現在罵宋家這三口人就更狠。

周圍鄰居也紛紛拿起手機看起了直播，把網友們的評論都大聲的讀出來。

宋家這三人臉色鐵青，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局麵也是他們意想不到的。

反應過來後，公婆趴在老公的屍體上大聲痛哭，聲音嚎得賊大，如果不是一滴淚水都沒有，我還真以為他們是為宋凱的離去而傷心。

忽然之間，婆婆衝到我的麵前想給我一耳光，但被一旁的妹妹宋媛給擋住，巴掌打在她的臉上瞬間就紅腫起來，可見用了多大的力氣。

「都怪你，你這個克夫的女人，要不是你，我兒子也不會死，都怪你，就是你克死了他。」婆婆張牙舞爪的還想過來打我。

公公也在旁邊附和：「當初就不該讓老大娶你，老大是官身，就得當官的和富豪的女兒才有資格嫁給我兒子，要不是娶了你，我家老大也不會得這個病，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宋強在旁邊兒假裝難受的說；「我哥要是娶一個富二代，還會因為這點工資和我們鬧翻嗎？當初他執意要和你結婚，我們都反對，這才幾年，他人就沒了。」

我真是槽泥馬了！

你們還要個碧蓮不，你的大兒子、大哥還躺在這裏不管，開始為難我這個遺孀。我還沒張口，宋媛說話了。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大哥和嫂子從校園走到現在，一起吃了多少苦，大哥剛去世你們就一起欺負她。」

公公上去想打她，被我給攔住。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像你們這麼不要臉的。宋凱小的時候過得什麼日子，這群鄉親們可都看著呢，要不是你們讓他饑一頓餓一頓的，飯都吃不飽，他能得胃病嗎？」

「你們不把他當人看，一家子做吸血蟲，把從他身上拿來的錢全部貼補給宋強這個廢物，天底下像你們這麼偏心的爹媽真是少見。」

「這些年要不是我家貼補宋凱讓他無後顧之憂的考試，他能有這個工作嗎？你想讓你兒子娶富二代，也不看你們配不配，就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和小叔子，哪個富二代敢嫁給你們家。不過也不晚，你家宋強還活著，讓他給你娶一個有錢人家的姑娘，繼續供養你們。」

一家三口被我說的啞口無言。

我也不想繼續和他們糾纏，和宋媛一起將老公的屍體送到了殯儀館，選擇了後天下葬。

宋凱的葬禮上，宋家這三口人無一人出席，關心過問。

相反，他們給我打電話告知，宋凱必須埋進祖墳，這是他們當地的規矩，如果不埋祖墳，死了隻能做孤魂野鬼，不能投胎轉世做人。

不過要想埋進祖墳，必須得給他們10萬塊，否則就不讓埋。

我去你馬勒戈壁！

畜生！

不配為人父為人母！

我將這通電話錄了音，放在網上，一時間很多網友買花圈壽衣郵寄到公公婆婆家。

我也買通了村支部的人，將這段錄音利用大喇叭循環播放了一小時，當村長趕到關閉的時候，全村人都知道了。

現在他們幾個都不敢出門。

我按照宋凱的遺願，將他的骨灰撒在了海裏進行海葬，當女兒問我「爸爸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的時候」我掩蓋不住悲傷，嚎啕大哭個不停。

我以為和宋家這幾個人再也不會有瓜葛，沒想到他們竟然拿著宋凱的遺囑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