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坐在電腦前，尹清雅滑動鼠標，麵無表情地看著電腦上發來的作品集。

看了沒幾張，她的眉頭就有些蹙起。

白薇的作品，百分之七十，都給她一種熟悉感。

可她在腦中搜羅了一圈自己了解的雕塑藝術家，都未能匹配上。

難道是自己的偏見導致她先入為主地去挑刺？

尹清雅承認自己之所以當下答應，也是想見識一下白薇的專業水平。

但也並不想與她合作。

可看著這份作品集，她又不得不承認。

很優秀，也很特別。

甚至她的腦中已經下意識開始構想方案。

尹清雅摘下眼鏡，有些煩躁地按了按鼻梁。

電話聲響起，蔣旭的聲音傳來：“寶寶，薇薇的作品集你看了沒，怎麼樣呀？”

從來不關心不好奇自己的工作，如今卻為了白薇殷殷切切地跟進，好像生怕自己怠慢了似的。

尹清雅嘴角扯了扯，驀地說：“看了，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這些作品，是她自己的嗎？”

聽筒那裏安靜了一會兒，過了幾秒尹清雅聽到那頭傳來女人的啜泣聲。

緊接著蔣旭有些不滿地開口：“清雅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是在說白薇抄襲嗎？你知道她在國外學習有多努力嗎？”

聽著指責的語氣和低聲的安慰，尹清雅心口發堵，冷聲道：“我當然不知道，怎麼會有你知道呢？你們倆那麼親近。”

“這個案子我不會接的，你們另請高明吧。”

“寶寶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生氣。”

察覺到對方語氣的冷硬，蔣旭連忙軟下語氣哄道。

準備掛斷電話的動作一頓，尹清雅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眼眶驀地有些熱。

在一起的這些年，他們不是沒有過爭吵，沒有過矛盾。

每每她冷下臉，蔣旭就會用這種柔和的語氣哄她。

叫她寶寶，說他錯了，叫她不要和他生氣。

尹清雅心軟，總是一哄就好，一抱就氣消。

如今又是這樣的手段，她竟還是心存一絲殘念，感到難受。

而那頭，白薇抽抽噎噎地拽上蔣旭的衣袖，委屈地說：“我知道清雅姐肯定不是那個意思，是不是對我有一些誤會？”

她哭得梨花帶雨，蔣旭看了保護欲上頭，輕輕地擦著她的臉小聲說：“沒有不會，清雅很好的。”

曖昧的細語傳入尹清雅的耳朵，她的後槽牙不自覺地咬了一下。

“清雅，你是不是太久沒見我，情緒不好，”蔣旭那邊安撫好了又衝電話那頭說，語氣裏竟帶著些許隱秘的得意和調侃，“是不是吃醋了？”

女人沒出聲，他料定是自己說中了，有些無奈地說：“寶寶，薇薇是我很好的朋友，玩了這麼多年了，她回國我陪她玩玩很正常啊！你又正好是策展人，幫幫怎麼了，是吧？”

“好朋友......”尹清雅喃喃地重複，無聲地笑了一下。

男人無知無覺，仍在說著：“對啊，等你回來帶你們倆正式認識認識。”

他笑著說：“不過寶寶，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沒想到你還跟小姑娘似的喜歡吃醋，你這麼喜歡我啊，那要對我多點信任嘛。”

不知何時，白薇的啜泣聲已然停了，她坐在一邊麵無表情地看著男人衝著電話說著甜言蜜語，眉飛色舞的樣子。

擠出來的眼淚還掛在臉上，她緩緩握緊拳頭，指甲在掌心硌得生疼。

對話那頭始終沒有聲音，蔣旭的甜蜜獨角戲演得差點意思，奇怪地看了眼屏幕，顯示仍在通話中。

“喂寶寶，你還在聽嗎？”

尹清雅的睫毛顫抖了一下，輕輕呼了一口氣。

她不想再演了，也不想再幻想什麼了。

“蔣旭。”喉嚨幹澀，尹清雅猛地眨了眨眼，將泛出的淚花壓下去，聲線平穩地說。

“我們分手吧。”

“好自為之。”

冷淡的話語從聽筒傳來，蔣旭的笑還掛在臉上：“你說什......”

猛然意識到是什麼，他的嘴角僵住。

而還沒等他說完，嘟嘟聲就響起。

身體仿佛入定般僵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蔣旭的腦子一瞬間有些空白，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白薇皺了皺眉，戳他：“喂，你幹嘛？”

驀地一抖，蔣旭的呼吸一窒，胸腔被巨大的恐慌和茫然填滿。

他險些拿不穩手機，再次撥通號碼。

然而，卻再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