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珵登上皇位後,終於找回了白月光。
白月光指著我頭上的鳳冠,一臉張揚:
「我要她的皇後之位!」
宋元珵緊緊抱著她,眼尾泛紅:「你想要,朕給你就是。」
我笑而不語。
他還不知,白月光是我的人。
他選了美人,江山就是我的了。
宋元珵還是皇子的時候,西戎國大軍壓境。
大將軍雲崢戰死沙場,他的獨女雲柚下落不明。
先帝追封雲崢為忠烈侯,女兒雲柚封為樂安郡主。
所有人都以為雲柚死了,可是現在,雲柚回來了。
雲柚自幼養在宮中,和宋元珵青梅竹馬。
若不是那場戰事,也許宋元珵和雲柚也是一段佳話。
雲柚生得修長高挑,西戎苦寒,竟沒有折損她的美貌,依舊是個明媚鮮妍的美人。
她一襲紅衣俏生生站在鳳儀殿中,倒是把六宮粉黛襯得沒了顏色。
「你就是江聽瀾?倒也平平無奇。」
雲柚絲毫不掩飾她眼中的挑釁,大膽又張揚。
宋元珵一臉無奈地笑:
「皇後,雲柚這些年一直在北境練兵,也吃了不少苦。忠烈侯府早就沒了人,就讓她先住宮裏吧。」
雲柚長眉一挑,看向宋元珵:「阿珵,我要住勤政殿。」
此語一出,四座嘩然。
我身邊的崔姑姑忍不住道:「郡主,勤政殿是皇上的寢宮,您去住不合規矩。」
雲柚變了臉色,淩厲的目光落在崔姑姑身上,冷笑:
「皇後娘娘身邊都是這樣沒規矩之人嗎?主子說話就這樣隨意多嘴?」
「阿珵,既然皇後不喜歡我,我何必在這裏討嫌,我還是回忠烈侯府去吧。」
宋元珵又怎麼舍得讓雲柚受委屈,看我的目光已經有些不悅。
我連忙溫和笑道:
「皇上,臣妾早已讓人把長公主出嫁前住過的柔福宮收拾出來了,也是寬敞舒服的。」
「郡主身份尊貴,先帝曾認郡主為義女,既然如此,皇上便是你的兄長,我作為皇嫂自然是要好好照顧你的。」
雲柚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眼底浮起一絲殺意。
我迎上她的目光,毫不畏懼。
雲柚此番高調出現在鳳儀宮,可不是想當個郡主那麼簡單的。
而我故意點出了雲柚的身份,宋元珵雖有不悅,但是他也不想在此時背上個不顧倫理綱常的罵名。
於是他柔聲道:「雲柚,你就先住在柔福宮吧,若是不喜歡,日後再挪動也是一樣的。」
「阿珵,回來的路上,你是如何跟我說的?」
她嫣然一笑,忽然拉開了衣襟!
殿中的宮女忍不住發出驚呼,就連我都臉色一變。
隻見雲柚雪白肩頭上布滿累累傷痕。
有刀傷也有箭傷燒傷,十分觸目驚心。
宋元珵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他憐惜地替雲柚拉上衣襟,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的傷口。
「雲柚,這些年你真的受苦了。」
雲柚倔強地咬著嘴唇:
「阿珵,我九死一生才回來,不過就是想再見你一麵罷了。」
「雲柚!」宋元珵紅了眼睛,拉住雲柚的手就往殿外走。
我假裝沒有看到雲柚轉身時眼底的得意,隻淡淡吩咐人去把勤政殿後殿的房間收拾出來。
宋元珵隻記得雲柚是他的青梅竹馬,哪裏還記得我和他也曾經生死與共?
我眼前發黑,頭針紮一樣疼,幾欲暈厥,崔姑姑連忙扶住我。
「娘娘,您的頭疾又發作了,要不要去請皇上回來?」
「不必了,不用聲張。」
「可是娘娘,您這也太委屈了。」
委屈?
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
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宮外的高階上,殿中隻剩下一片死寂。
罷了,宋元珵如此,我心中最後一絲情義也消失殆盡,心硬如鐵。
在我還沒有及笄的時候,先帝就將我指婚給了宋元珵。
宋元珵的生母是先帝最寵愛的淑妃,得寵之時得罪了不少人。
當年先帝驟然崩逝,並沒有留下遺詔,淑妃母子一下子變得孤立無援。
若非我江氏一門力保淑妃母子,哪有宋元珵現在九五至尊的尊貴。
我記得那個深夜,所有皇子被召進了宮。
大皇子趁機派兵把王府圍住,企圖以我和世子的性命為要挾,把宋元珵打成叛黨。
我憑一人之力帶著府兵死守王府,硬是沒讓大皇子的人進得了王府內院。
後來我兄長帶兵及時趕到,血戰一日後將叛軍一網打盡,解除了這場危機。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日的血雨腥風,宮階上血流成河,到處是斷肢殘軀。
我與宋元珵站在宮道上遙遙相望,他意氣風發:
「聽瀾,這天下是我們的了!」
宋元珵登基後,我努力做好一個皇後該做的。
養育皇子,協理六宮,是人人誇讚的賢後。
可是現在,他找回了他的白月光。
宮中粉黛三千,可是雲柚和她們都不一樣。
她和宋元珵有兒時最美好的回憶。
他們從小一起讀書習字,會一起開懷大笑,會在上元燈節偷偷溜出宮去玩,一起被罰抄書。
直到雲柚遠走他鄉,成為宋元珵最大的遺憾。
這些過往,是我和宋元珵沒有的。
我朝開國百年來,後宮都不會少了江氏女子的一席之地。
我從懂事開始,就被教導如何做一個合格的王妃,直到我嫁給宋元珵。
我背負的東西太多,決不能出一點差錯。
我靠在榻上揉了揉酸痛的眉心,接過崔姑姑遞過來的一盞參茶。
「娘娘,您何苦這般委屈自己?您是中宮之主,任憑皇上要寵愛誰,難道會不給您體麵?」
我慢慢喝著參茶,搖搖頭:
「你不明白,雲柚不一樣。」
雲柚如願以償地住進了勤政殿,這可是我朝開國以來從沒有過的事。
一連數日,宋元珵都沒有踏入過後宮。
大部分時間都是雲柚伴在左右,賞賜也如流水一般送到雲柚身邊。
雲柚現在還是樂安郡主,宋元珵並沒有給她一個後宮的名分。
這樣不合禮數,倒是引人猜想。
就在不久後的一次闔宮覲見的時候,雲柚也來了。
雲柚在宮中養了這些日子,比起剛來的時候,越發明豔照人。
她一襲華麗精致的宮裝,神情倨傲,並未跟我行禮,就施施然地在我下首坐下。
雲柚的囂張無禮讓眾人都十分氣憤,往日最得寵的張婕妤忍不住了。
「樂安郡主為何見皇後娘娘不行禮,你這分明是藐視皇後娘娘!」
眾人隨聲附和,於是我開口道:
「樂安郡主剛回朝不久。況且,郡主又並非後宮妃嬪,不必在禮數上太過苛責。」
可能是「並非後宮妃嬪」這幾個字讓雲柚的臉色不太好看。
她斜睨了張婕妤一眼:
「皇上說我在宮中見到皇後不必行禮,皇上皇後都沒有意見,你一個小小後妃倒在這裏多嘴多舌,又是什麼禮數?」
雲柚沒來之前,張婕妤也是後宮第一得意人,跋扈慣了,如何受得了這個氣?
她強壓的怒火此時一下子被點燃:
「你不是妃嬪,後宮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雲柚的唇邊浮起一個不屑的笑,忽然抽出腰畔的長鞭朝張婕妤劈去。
她動作太快,張婕妤來不及躲閃,雪白麵頰上已經多了一道鞭痕,皮開肉綻。
張婕妤瞬間血流滿麵,隻怕是就算傷好了,也會留下疤痕。
張婕妤一聲慘叫,當即暈了過去。
眾人都被驚呆了,沒有想到雲柚這般囂張殘暴,當眾行凶傷人。
看來,我實在低估雲柚了。
雲柚把玩著鞭子似笑非笑道:
「這些年我一直奔走在北境,整合我父親舊部,操練兵馬。你們這些屍位素餐之人,又怎知我枕風宿雪之苦?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
她故意看了我一眼:「是不是啊?皇後娘娘?」
我立刻讓人把張婕妤帶下去診治:
「郡主,你縱然有功,勞苦功高,可這也不是你當眾行凶的理由!既然你現在在宮裏,你就要遵著宮裏的規矩!」
雲柚毫不示弱:「那又如何?莫不是你要殺了我?」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一個男聲:「誰要殺你?」
是宋元珵。
他麵沉如水,顯然已有怒意。
所有人都跪下了,雲柚連忙上前挽住宋元珵的胳膊:「阿珵!」
我簡單說了事情原委,等宋元珵定奪。
雲柚搖了搖宋元珵的胳膊,笑得嬌憨:
「阿珵,我也是不是故意的。在軍中誰要是違反軍紀,我上去就是一鞭子。我都忘了,現在是在宮裏,一時失手,你不會怪我吧?」
宋元珵無奈地笑了笑:
「你呀,下手沒輕沒重的。」
我上前一步:
「皇上,張婕妤縱然言語有失,也不該無辜被打,還請皇上秉公處置。」
宋元珵擺擺手:
「雲柚天真爛漫,性格直爽,不過一時失手罷了。朕讓宮中最好的太醫給張婕妤診治,再賜張婕妤玉如意一對以示安撫。」
「皇上!」
「行了,這樣的小事以後不用跟朕說。下個月太後壽辰,皇後還是多費費心吧。」
說完,宋元珵便和雲柚離開了。
宋元珵明顯的偏袒,越發讓雲柚肆無忌憚,闔宮上下皆敢怒不敢言。
甚至有傳聞,宋元珵打算封雲柚為妃,入住翠微宮。
流言蜚語不斷,一直到了太後壽辰那一日。
我帶著後妃向太後祝壽,而宋元珵帶著雲柚出現了。
「母後,這是兒臣特地讓人打造的金佛,敬獻母後。」
太後在看到宋元珵身後的雲柚時,臉色相當的不好看,當即沉下臉:
「你不和皇後一起來,帶她來做什麼?你就這般無視皇後?無視哀家?」
「母後,雲柚還沒有正式拜見過母後,今兒趁著您壽辰,特來給您祝壽的。」
太後半閉著眼:
「既然看過,你就把人送回去吧。」
雲柚冷哼一聲:「我說不來吧?你非要讓我來,我何苦受這氣?」
說完她轉身就走。
宋元珵拉住了她:「雲柚!」
「阿珵,你也看到了,我在這宮裏,不過是被困在籠中的鳥,何苦強求呢?」
雲柚美麗的眼中聚起淚水,帶著三分倔強,如同一支帶露的玫瑰。
宋元珵心中不忍,竟朝太後直直跪下。
「母後,雲柚是忠烈之後,求您可憐她半生孤苦,讓她在兒臣身邊吧。」
太後氣得直哆嗦:
「皇帝!我看你真是昏了頭了,竟為了一個女子如此不顧孝道!」
「母後,雲柚她已有身孕!兒臣要封雲柚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