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低賤的陪酒女,為了多賺一千塊的小費,會努力討好客人,即使被酒鬼揪著頭發打,我也咬牙露笑臉。
因為我賺到的每分錢都是我媽的命。
我將到手的錢急匆匆地給我媽送去,心裏著急讓她去買藥,卻聽見她對弟弟說:“兒子你姐說隻有五千塊,等她一給我,我就給你打過去,你說要買演唱會第一排座的票錢夠了嗎?”
......
“哎,放心吧兒子,我慢慢磨她,隻要她肯出去賣,那錢就多了。”
這一刻,我的世界天崩地裂,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我這個傻子。
包廂裏燈光閃爍,我身邊坐著的紋身男脖子的金鏈子更晃眼,我打眼看去除了這條金鏈子以外,全身上下都沒有一件值錢的。
同行的幾個客人也一樣,我心涼半截,這樣的客人多半都是兜裏沒幾個子兒的窮鬼,就更不會大方地給我小費了。
本來今晚薛老板也點了我的名,薛老板很闊氣,在他身上能撈到不少錢,隻可惜紋身男先來了半個小時。
我心裏著急,想了想便打著去衛生間的幌子偷偷去了302薛老板的包廂。
薛老板見到我很是開心,摟著我就是一杯酒下肚,我看著他側臉笑得發顫的肥肉,心裏想的是一千塊的小費穩了。
“你他媽就是個出來賣的,還敢竄台,老子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在這耍我,找抽是吧。”
突然間讓我沒想到的是紋身男竟然找了過來,一巴掌將我扇倒在地,我撞碎了桌上的幾瓶啤酒,和我一同進來陪酒的女生此時都嚇得‘啊’的一聲。
“喊什麼,都想死是吧!”
沒人敢出聲,我也不敢,因為我就是個低賤的陪酒女,來這裏的人都是我惹不起的。
薛老板成了看戲的,叼著煙居高臨下地問我:“咋樣,今晚跟我出去,這事老子就能罩著你。”
我沒敢回薛老板的話,隻是努力笑著衝他們道歉。
“對不起,兩位老板,是我的錯,是我時間安排得不對,你們繼續玩,別因為我掃了興致。”
紋身男衝過來一把扯住我的頭發拉出了包廂,看樣子他不敢得罪薛老板,隻能拿我撒氣。
而我也隻能求原諒,心裏也做好了被打一頓的準備。
而這時紅姐笑著出來打圓場:“哎呀,都出來玩的,可別因為小事掃興啊,別生氣,都是誤會。”
紅姐的麵子紋身男還是給了,隻是紋身男同樣對我說了句話:“行啊,我不生氣,你今晚跟我走。”
我笑得極盡討好,費力地道歉:“對不起啊老板,我真沒法跟您走,要不您看你怎麼樣才能高興。”
最後,紋身男放過了我,現下的社會治安,都明白輕易不能惹事。
而我也被他灌了幾乎一桌子的酒,然後將我丟出了包廂。
紅姐踩著7cm的高跟鞋一步一搖地衝我走過來,嘴裏的香煙一口噴在我臉上,嗆得我直咳。
我迷迷糊糊地聽見她嘲諷我:“客人都暗示你多少回了,你還在這裝清高呢,既然選擇了這行,你早晚都得去賣,不然都可惜了這臉和身材。”
“紅姐,我就是想要錢給我媽治病,等錢夠了,夠了,我就不幹了,嗚嗚......我真不想幹這個......”
2
我在化妝室的短沙發上睡了一夜,一直到上午9點才醒,頭疼得快炸了。
手機一響,我急忙看了一眼手機,果然薛老板還是大方的,果真給了我一千塊的小費,不枉我近半年來極力地討好。
頓時覺得昨晚的挨打也值了,一千塊夠我媽好幾天的藥錢了。
我換了衣服頂著腫眼泡往家裏趕,我媽說的五千塊錢已經攢夠了,今天就可以給她趕緊買藥。
我媽病了一年多了,每天都要靠藥物維持,特效藥很貴,一天就要幾百,而我家早就一分錢都沒有了。
早在我媽生病前,家裏的錢就被我爸賭得一幹二淨。
我痛恨賭徒的爸,可是卻愛一直和我相依為命的媽媽和弟弟,他們是我可以為之付出一切的親人。
我急匆匆地趕回家,甚至忘了告訴我媽幾點回來,等我到家門口時,門還開著。
我小聲嘀咕著,怎麼門都不關,這時聽見我媽的聲音從臥室裏傳出來。
“兒子,媽都想你了,你身體好不好。”
原來是和弟弟打電話,我沒出聲吵她,隻是安靜地等她打完電話。
“兒子,你姐這幾天就回來給我送錢了,你別著急昂,肯定讓你買上。
不過你姐說隻有五千塊,等她一送來我就給你打過去,你說要買那個演唱會第一排座的票錢夠了嗎?
......
我知道,可是我也不能逼得太緊,你姐一旦不給我錢了咋整,我這回原本的兩千塊錢藥錢也一起給你,媽不買藥了。
......
哎,放心吧兒子,我慢慢磨她,隻要她肯出去賣,那錢就多了。”
我不可置信地傻了眼,這是我媽說的話?在說我?
那一刻,我的世界天崩地裂,仿佛所有人都在嘲笑我這個傻子。
3
在我媽掛電話之前,我帶著錢離開了家。
喝了太多酒,我很累,回到出租屋倒頭躺下,我覺得是我喝多了,聽錯了。
直到下午,我媽打來電話,語氣裏滿是著急:“小玉啊,你今天說回來怎麼沒回啊,你幾點到家,媽媽給你做好吃的?”
我晃了晃腦袋,清醒了不少。
“媽,我今天有事,不回去了。”
“啊,不回了,小玉是不是沒拿到錢啊?”
我深吸一口氣,撒謊道:“不是,我感冒了,怕傳染你,今天先不回了。”
我清楚地聽見電話那頭鬆了口氣,我媽說:“哦哦,嚇我一跳,我以為你沒拿到錢,那你明早回來吧,我著急用這個錢。”
以前從未細品我媽的話,如今倒是感覺心寒,從始至終我媽都在關心錢。
我心裏冷笑,問了句:“媽,你是犯病了嗎,之前的藥一點沒了嗎,怎麼這麼著急?”
“藥馬上吃完了,我這不害怕藥斷了,媽媽就是擔心你們姐弟倆,我死了你們連媽都沒了......”
說這話時,我媽又哭了,以前她也這樣,我會心疼她,跟著一起掉眼淚,然後越發拚命賺錢。
如今,我隻有心寒,我打斷她的哭聲說道:“媽,我和你說實話吧,我就是沒拿到錢,最近陪酒生意也不好做。”
說完我靜靜地等著我媽回話,果然她開始哭哭啼啼地對我說:“小玉都是媽拖累你了,我真是該死,可我就是放不下你們倆。
小玉你已經走這步了,要不,要不就再往前走一步,別在意那些虛的了,你現在這樣別人也不會信你還有什麼清白,你想想媽的話。”
我沒忍住諷刺出聲:“媽,你是在勸你女兒直接出去賣是嗎?”
“我沒這個意思,孩子你別這麼說......”
沒等我媽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酒早就醒了,我抱著自己大哭了一場,哭自己的傻。
淚水模糊中,我還看見8歲的自己被醉酒的我爸拎起來打,邊打邊喊:“一個賠錢貨還敢訓自己老子,你算什麼東西,等再長長 ,老子就把你賣出去。”
我爸隻要一說賣了我,再倔強的我也會害怕地哭出聲,而這時,我媽會拚命將我抱在懷裏說:“她爹不能賣,這麼好的丫頭賣了多可惜。”
我媽的反駁會換來幾巴掌,這時弟弟會大哭,而我爸看在大哭的弟弟份上就不會再繼續打。
我緊緊抱著我媽的胳膊,她的懷抱最是安全。
我媽會流著淚對我說:“小玉啊,媽媽都是為了你和弟弟啊,你可得記著媽媽的好昂。”
幼小的我便重重地點頭。
如今,到底是我對母愛的要求太高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別的我不想承認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