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先生,您確定要簽這份遺體捐獻表嗎?”
“是的,我確定。”
賀時川沒有一絲猶豫,語氣平淡。
醫生也知道,他最多隻能再活半個月,沒再勸什麼,隻小心翼翼地確認:“那您和沈總商量過了吧?要是她不知情,到時候......恐怕誰都沒有好下場。”
誰不知道,沈靜雨是個愛夫如命的人。
要是沒有經過她的允許,誰動了賀時川的遺體......
賀時川自嘲地笑了下,“放心吧,她肯定會知道的。”
在他死的那一天。
沈靜雨會知道的。
他拿著捐獻紀念證書回家,和著急忙慌在換鞋的沈靜雨撞個正著。
見他回來,沈靜雨鬆了一口氣,連忙撲進他懷裏,替他暖著冰涼的手,“阿川,你去哪兒了?傭人說你中午就出門了,我等了半天你都沒回來,正想出門找你。”
“外麵都下雪了,感冒了你又會難受。”
沈靜雨眼裏全是心疼。
過去十年,賀時川就是沉浸在她這樣濃烈的愛意裏,無法自拔。
賀時川長得帥氣。
自小就不缺追求者。
也無一例外,都被他拒絕了。
不論別人怎麼做,都比不上和他一塊長大的沈靜雨。
沈靜雨從高二那年捅破了窗戶紙,大張旗鼓地追他。
就因為他小時候喜歡看煙花,他每年生日,沈靜雨都會聲勢浩大的全城放煙花。
賀時川半夜發條朋友圈:想吃城東那家的餛飩了。
沈靜雨連夜從城南開車到城東,路上出車禍傷了腿,都沒第一時間去醫院拍片。
而是先一瘸一拐地送了碗餛飩到賀時川寢室樓下。
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女,就這麼捧著一顆真心,甘之如飴地等了賀時川整整四年。
賀時川也終於動了心。
沈家千金大小姐,與沈家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再加上賀時川有免疫係統疾病,這種病,最怕影響下一代的基因,沈家當然不會允許他們在一起。
沈靜雨不怕。
她和全家作對,為了表示非賀時川不嫁的決心,她甚至拉著賀時川,在手腕上紋了情侶紋身。
——SJY。
——HSC。
沈家就這麼一個獨生女,怕把她逼急了,這才作罷。
賀時川也退縮過。
但沈靜雨不允許,她眼睛紅得像兔子,近乎乞求,“時川,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要是你也擔心遺傳問題,我們大不了丁克。”
“誰都可以退縮,你不行。”
她說到後麵,賀時川聽見了哭腔。
確定關係後,沈靜雨完全沒有像別人說的那樣,到手了就不當一回事了。
反而恨不得把心都掏給賀時川。
大學剛畢業,她似乎就生怕賀時川跑了,主動求婚。
婚禮那日,又把手中沈氏集團的股份,盡數轉給賀時川。
沈家人又急又氣。
她隻是滿不在乎的說了一句:“你們急什麼,他是我老公,隻要他開心,別說股份了,我豁出命都行。”
“反正我沈靜雨,這輩子都離不開賀時川。”
賀時川雙眼溫熱,望著她笑。
當晚新婚之夜,在她愉悅之際,賀時川輕聲道:“靜雨,我愛你,但我愛的,是全心全意愛著我的你。如果你哪天背叛了我們的婚姻,我一定會讓你再也找不到我。”
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決絕的話,向來是賀時川的性格。
沈靜雨急了,頭一次用嚴肅的語氣對他說話,“賀時川,我哪怕是死,也不可能背叛你!”
當時的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一語成讖。
並且,沈靜雨確實再也找不到他了。
誰也找不到一個死人。
昔日的承諾,在如今都成為了笑話。
前不久,他發現沈靜雨在外麵有了女人。
還是她名義上的弟弟。
沈家的養子。
此刻,賀時川聞著她身上剛洗過澡的味道,突然覺得惡心。
“就和朋友去逛了逛街。”
他一邊輕輕將她推出懷抱,一邊隨意地解釋一句後,問:“這麼早,你就洗澡了?”
“嗯,對。”
沈靜雨神色如常,熟練地說著謊,“晚上宋朝非要拉著我去吃火鍋,吃的渾身都是火鍋味,怕你回來聞著不舒服,我就趕緊洗了澡。”
也不知道是為了洗掉火鍋味。
還是宋朝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
賀時川心不在焉的脫下外套,身後的沈靜雨怕他介意,還是繼續解釋。
“他從前一直在國外,對這邊人生地不熟的,總歸是我弟弟,我得照顧一下他。”
“阿川......”
看出賀時川神情不太對,她有些慌張地確認,“你應該沒有生氣吧?你要是生氣的話,我以後離他遠點就是了,好不好?”
賀時川笑了下,“那你能讓他離開總裁辦嗎?去別的部門。”
兩個月前,宋朝回國,空降沈氏總裁辦。
成為沈靜雨的貼身秘書。
誰也沒想到,他們倆真應了那句糙話:有事秘書幹,沒事被秘書幹。
沈靜雨一怔,有些為難,“阿川......”
賀時川,“好啦,逗你的。”
反正,他活不了多久了。
半個月後,沈靜雨的秘書是宋朝、唐朝、王朝,又或者是什麼朝。
都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