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驚鴻一瞥,我對心中隻有佛法,沒有情愛的大國師洛桑動了凡心。
自那日起,他身後多了個嘰嘰喳喳的小尾巴。
我明明是父王最疼愛的公主,卻放下麵子和身段癡纏他五年。
我的每次靠近換來的都是他的疏離與婉拒。
他說他隻愛佛法,不懂愛人。
可我分明看見,他看我阿姐的眼神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波瀾。
一個是疼我愛我的阿姐,一個是我喜歡的男人。
為了成全他們,我主動擔起公主的責任,踏上了前往中原和親的馬車。
可當我離開草原,那向來冷靜自持的佛子卻慌了神。
1.
“父王,女兒已經想好了,半個月後的和親,讓丹珠代替桑雅阿姐嫁去中原吧。”
我跪在父王麵前,一字一句道。
父王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丹珠,你心裏不是已經有了......和親的事不是兒戲,答應了就不能後悔的。”
我知道,父王沒有說出口的名字,是我們讚普王朝的大國師,那位心中隻有佛法,沒有情愛的佛子,洛桑。
我抬起頭,對上父王略帶猶豫的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女兒不後悔,但是這件事可不可以暫時對其他人保密?女兒不想阿姐為我擔心。”
父王摸了摸我的頭發,感歎道:“好,聽你的。父王老了,我們的小丹珠也長大了。”
從父王的帳篷裏出來,我隻覺得心頭懸著許久的大石頭終於落地,鬆快了不少。
我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這樣美的天空,聽說中原是看不到的。
那裏隻有冰冷的磚瓦建成的宮殿,抬頭隻能看見房梁。
我正對著天邊的雲發呆,桑雅忽然從背後拍了拍我的肩:“丹珠,你找父王說了什麼悄悄話?”
我回過頭,對上她的燦爛的笑臉。
和她站在一起的,正是一身白袍,眉間一點紅痣的洛桑。
他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仿佛所有事情都無法觸動他的心弦。
金色陽光從他側麵灑下來,給他裹上了一層淡淡的聖光,也襯得他深邃的五官更立體了幾分。
長睫的陰影如蝴蝶的翅膀,我有一瞬屏住了呼吸,生怕將它驚動。
桑雅見我沒答話,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頭:“小丹珠,你在發什麼呆呢?”
我這才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阿姐,我......隻是在找父王要生辰禮呢。”
桑雅愣了愣,恍然大悟似的驚訝道:“哎呀,我都忘了!我們丹珠十日後就要過生辰啦,生辰一過,也是個大姑娘了。”
她眼珠子轉了轉,看了一眼洛桑,接著打趣道:“丹珠,你可是我們草原上最美的格桑花,也不知誰能入你的青眼?”
我下意識看向洛桑,他的表情毫無波瀾,依舊垂著眼眸,手中不斷轉動著佛珠,像是我們談論的話題都與他無關。
我抿了抿嘴唇,將心中的苦澀盡數咽下,也岔開了話題:“阿姐,我聽父王說,和親之事還有轉機,他在物色旁係宗親的女兒,你不用去中原了。”
聽見我的話,桑雅臉上露出一抹喜色,她急切地問道:“可當真?”
而洛桑也因我這一句話,終於抬了眼,他定定地看著桑雅,波瀾不驚的眼底終於有了情緒。
我彎著眉眼點點頭:“當真,所以阿姐,你有意中人嗎?”
此話一出,桑雅的臉頓時飛上一抹紅霞,她作勢要生氣,扮著鬼臉就要來追我。
洛桑看著我們嬉笑打鬧,嘴角竟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
瞥見他這一抹笑意,我的心卻仿佛墜入了穀底。
我喜歡洛桑,全草原都知道。
洛桑喜歡桑雅,隻有我知道。
2
我是父王母後最寵愛的公主,若我有什麼喜歡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們也會摘下來給我。
五年前,母後病逝,我第一次體會到了失去至親至愛之人的痛苦。
正是那時,父王命年僅十六歲卻已經是大國師之位的洛桑為母親操辦葬禮上的超度儀式。
我躲在桑雅身後,看著他一身白衣跪在蒲團上為母後焚香誦經,看著屢屢香煙飄上藍天。
我忍不住抹著眼淚問他:“我阿媽,去天堂了嗎?她,還能看見我嗎?”
洛桑轉過頭看向我,神情悲憫卻溫柔:“丹珠公主,她會的。”
這一句話,在此後的幾年裏,都成了我走出母後病逝陰影的最大支撐。
洛桑身上有一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隻要在他身邊,我就會覺得莫名地安心。
不可一世的小公主開始整日追在國師身後,我好奇地問東問西,而洛桑也會耐心解答。
每每我冒失闖了禍,都是桑雅來接我,她將我攬在身後,替我給洛桑道歉。
洛桑則是轉著佛珠淡然道:“丹珠公主年紀小,不礙事的。”
或許是長久的陪伴讓我產生了依賴,我不知不覺喜歡上了洛桑。
兩年前,他打坐誦經時,我就坐在一旁盯著他的側臉,鬼使神差地,我想數數他的睫毛有幾根,便忍不住湊近他。
我越靠近,越覺得臉頰發燙,心跳如擂鼓,可還是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直到我碰到了他冰涼的唇,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洛桑驀然睜開眼,那雙清冷淡漠的眸子裏映出我羞澀的臉。
他毫不猶豫地推開我,站起身來,隻說了一句話。
“丹珠公主,你著相了。以後莫要再來我這裏。”
一次的拒絕並不能讓我氣餒,我也沒把他說的話當回事。
我依舊黏在他身後,嘰嘰喳喳地像個小麻雀一樣叫個不停。
桑雅見了也會打趣我:“小丹珠整日纏著國師,是不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了?”
可洛桑依舊拒我於千裏之外。
他雖然不會將我趕走,卻始終對我保持疏離,雖然依舊陪我談天說地,教我書上的道理,甚至在我遇險時舍命相救,卻從不肯越雷池半步。
每每我向他表白,他都會用那副悲憫又冷淡的神情勸誡我:“公主,你我身份有別,你著相了。”
我不依不饒,拉著他的袖子問:“那你也可以還俗,你向父王求娶我,他不會不答應的!”
洛桑隻是淡淡往後一步,避開我的手,手中依舊不停地轉動著佛珠:“丹珠公主,我不能。”
可前幾日,中原使臣來向桑雅提親時,我分明看見向來清冷自持的洛桑第一次露出了慌亂的神情。
他趁著宴席過半,將桑雅拉到了帳篷外,對她說:“你不能去!”
桑雅搖搖頭,輕歎一聲:“這是我的責任,是桑雅公主的責任。”
忽明忽然的燭火下,我看見洛桑的臉色一寸寸地白了下去。
看,原來他不是不能,隻是不願為我。
我轉身就跑,一個人在黑暗的角落裏躲了很久,久到眼淚都風幹在臉上。
五年的追逐,我該放手了。
一個是愛我疼我多年的阿姐,一個是我情竇初開喜歡的男人。
若我是橫在他們中間的阻礙,就讓我替桑雅去和親吧。
至少,他們還能幸福。
3.
我正在收拾準備帶去中原的小物件,桑雅突然推開帳簾走了進來。
“丹珠,你怎麼一個人在帳子裏發呆?”
和親的事解決,沒了心事的桑雅心情顯然好了很多,她走到我身邊,看著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丹珠,你在收拾什麼?”
我迅速編了個借口:“阿姐,我東西太多,想著收拾一下,把不需要的東西丟掉呢。”
桑雅不疑有他,點點頭:“你啊,最喜歡買這些小東西,是該收拾收拾。”
說著,她拉起我的手。
“不過啊,等晚上再收吧,洛桑要和我們去騎馬,就等在帳外!”
聽見洛桑的名字,我的心漏跳一拍。
可下一秒,我就想明白了,他來找我們騎馬,想找的其實是桑雅阿姐,我隻是順帶的。
若是換做從前,洛桑在哪,我必定就跟到哪,可現在,知道了他喜歡的人是桑雅阿姐,我已經沒了那份心思。
阿姐那麼好,溫柔善良又美麗,是草原上最亮的明珠,多少草原青年的夢中情人。
不像我,總是任性闖禍給洛桑添麻煩,還一直纏著他,他喜歡阿姐也是很正常的。
我不想去自取其辱。
“我不去了吧,你們去玩。”
我掙開了桑雅的手,搖了搖頭,指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這些我要收拾好久。”
桑雅皺了皺眉,伸手彈了下我的額頭:“小丹珠,你怎麼回事?心情不好嗎?”
隻是一晃眼,我看見了桑雅手上的紅繩,掛著獨一無二的牛角吊墜,雕刻成了半月牙形狀。
這紅繩,我在洛桑的桌上見過。
那時,我趁他不注意打開了桌上精致的木盒,裏麵就躺著這根紅繩,我還以為是他給我準備的生辰禮。
“洛桑,這紅繩很好看,是送給我的嗎?”
可洛桑隻是沉默著將盒子從我手裏拿走,在我疑惑的目光中開口:“丹珠公主,請不要亂碰我的東西。”
原來,那不是給我的,是給阿姐的。
雖然已經決定成全他們,可是得知真相,我心裏還是像打翻了醋瓶一樣酸溜溜的。
正在這時,洛桑清冷的聲音在帳外響起:“桑雅,還沒好嗎?”
叫阿姐桑雅,卻叫我丹珠公主,親疏有別,他真的分得很清楚。
被洛桑一催促,桑雅也顧不得和我拉扯,她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今天天氣很好,你就一起來吧。”
將我直接拉到了帳外。
我猝不及防的和洛桑打了照麵,他依舊是那副疏離冷淡的模樣,朝我微微點頭:“丹珠公主。”
我隻來得及胡亂地嗯了一聲,就被桑雅拉著往馬廄走去。
洛桑帶了他自己的白馬,桑雅選了一匹黑馬,我還是騎我的小紅馬。
我們三人翻身上馬,隨著一聲哨聲,三匹馬馱著我們在遼闊的草原上疾馳起來。
風呼呼地在耳邊刮過,我看著桑雅和洛桑逐漸跑到了我前麵。
洛桑時不時地還會偏過頭看桑雅,而他唇邊,一直掛著一抹微笑。
盯著他的側影,我心亂如麻。
4.
“丹珠!快來追我!”
桑雅玩得起了勁,回過頭揚起鞭子朝我揮手。
洛桑這才回頭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好!”
我不想掃了桑雅的興,隻能打起精神來認真騎馬。
就在這時,變故突生。
桑雅的黑馬突然揚起前蹄,發出了尖利的嘶鳴聲,幾乎要將她掀翻在地。
“阿姐!”
“桑雅!”
我和洛桑同時瞪大了眼睛,驚呼道。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我的小紅馬像是被桑雅的黑馬驚到了,也開始不受控地亂跑起來。
“救命!”
我慌亂地抱緊紅馬的脖頸,生怕被它甩下去。
洛桑聽見我的呼救,臉上閃過一抹猶豫,眼見著跑在前麵的桑雅就要被黑馬摔落,他心一橫,揚鞭加快趕上了黑馬。
“抓住我!”
他朝桑雅伸出手。
千鈞一發之際,桑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被他從黑馬的馬背帶到了白馬的馬背上,落入了他的懷裏。
而我的小紅馬,也在這一刻徹底失控,將我狠狠地摔在了草地上。
“丹珠!”
失去意識前,我隻聽見了桑雅的尖叫。
再醒來時,我隻覺得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似的,我動了動手指,吵醒了守在我身旁已經睡著的桑雅。
“丹珠!丹珠你沒事吧!”
見我醒來,桑雅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她抱著我哽咽道:“是阿姐不好,丹珠,對不起,阿姐沒有保護好你。”
我想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伸手環住了桑雅的肩膀,輕輕拍了拍。
桑雅又拉著我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確認我沒什麼大礙,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洛桑他還跪在帳外,說這件事是他的錯,怎麼都不肯起。”
我抿了抿有些蒼白的嘴唇,披了件衣服走到帳外。
洛桑果真還跪著。
“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我一反常態地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哭鬧,隻是淡淡的開口讓他走。
洛桑愣了愣,眼底劃過一絲訝異。
他依舊沒有站起來,開口向我道歉:“丹珠公主,對不起。”
我搖搖頭:“我不怪你,你保護了我阿姐,我還要謝謝你。”
我讓侍衛將洛桑扶起來,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請回吧,國師。”
洛桑定定地看著我,琥珀色的眸子裏劃過一抹不解,卻什麼都沒問出口,隻是手中的念珠飛快轉動。
最終,他輕歎一口氣,轉身離開。
我雖然沒有傷筋動骨,卻還是臥床休息了三四日。等徹底休息好,正趕上草原上的朝山節。
我穿戴一新,來到朝貢所在的山寺時,洛桑和桑雅已經站在門口了。
兩人今日都穿了紅衣,遠遠望去,宛若一對璧人。
我的心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立刻收回了視線。
看見我,洛桑對我行禮,聲音溫和:“丹珠公主。”
我低低地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跟在兩人身側,走進了山寺。
跪在佛像前,聞著大殿內飄起的陣陣香氣,我閉上雙眸,雙手合十,真心誠意地祈禱:
“希望桑雅阿姐和洛桑國師有情人終成眷屬,希望我十日後的中原之行一切順利,希望阿爸身體康健。”
5.
晚上的牛羊宴上,桑雅在人群中跳舞,好似神女一般,洛桑就站在一旁眼含微笑地注視著她。
我端著青稞酒一杯接一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臉頰已經滾燙。
酒能壯膽是真的,我迷迷糊糊間,大著膽子想去和洛桑告別,卻跌跌撞撞的沒站穩,一頭栽進了他懷裏。
“丹珠公主?”洛桑扶起我,大約是聞見了我身上的酒氣,“你喝酒了?”
我聞見他身上令人安心的香氣,眨了眨眼,答非所問:“洛桑,如果我走了,你會想我嗎?”
洛桑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公主,你喝醉了。”
我擺擺手:“我沒醉!”
“若是我要永遠離開這裏,離開你,你是不是會很高興啊?再也沒人纏著你了......”
洛桑眉頭微皺,追問道:“什麼意思?丹珠公主,你要去哪裏?”
我大著舌頭:“我要去......很遠很遠的......”
“丹珠這是怎麼了?喝醉了嗎?”
桑雅正好跳完了舞,打斷了我差點說漏嘴的話。
我一個激靈,推開了扶著我的洛桑:“我沒事,剛才頭有點暈,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們玩......”
說著,我跌跌撞撞地往帳篷的方向走去。
第二日早上醒來時,我頭痛欲裂。
早知道昨晚不喝酒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剛爬起來,桑雅就笑吟吟地進來了。
“小丹珠,生辰快樂呀!”
她變戲法似的拿出了一條漂亮的珍珠項鏈遞給我。
我們草原是沒有珍珠的,桑雅不知從哪裏尋來了這一串,流光溢彩好看極了。
“謝謝阿姐!”
我欣喜地接過項鏈,在頸間比劃。
同時也在幻想,洛桑會不會還記得我的生辰,他會送給我什麼樣的禮物呢?
這一天,我的禮物就沒斷過,唯獨洛桑,直到夕陽西下都沒有出現。
夜幕降臨時,他終於出現,卻是空著手的:“對不起,丹珠公主,我忘記準備禮物了。”
我剛先說什麼,就有人來傳話:“洛桑國師,桑雅公主好像在找您。”
洛桑也顧不得再和我解釋,隻是將手裏的格桑花塞給我:“丹珠公主,禮物我會補給你。”
就跟著來人匆匆離去。
我看著手裏的格桑花,心頭再次被苦澀填滿。
他心裏隻有桑雅阿姐,沒有我。
他連禮物都沒有準備,竟然隻摘了朵花來敷衍我。
我將花輕輕扔在了草地上。
強扭的瓜不甜,算了。
6.
剩下的這幾日,我沒再去找洛桑。
他也沒來找過我。
臨行前一晚,我終於忍不住偷偷溜去看他,卻撞見了他和桑雅坐在夜空下看星星。
桑雅的頭靠在他肩膀上,好像睡著了。
以前,我也曾經試圖靠在他肩膀上,可是還沒碰到他,他就會躲開:“公主,男女有別,這樣不好。”
原來不是不好,隻是我不是對的人。
我忽然就放下了心中的最後一點執念,轉身離開。
出發這天,我讓父王早早地支開了桑雅,讓她去宗親家赴宴,免得她傷懷。
臨走前桑雅還來找我:“父王瞞得真好,我到底也不知道今天是哪個女孩出發去和親......”
我隻是笑笑:“阿姐快去快回,說不定還能湊上熱鬧。”
等桑雅要離開,我又很舍不得。
我從她身後一把抱住她,忍住眼淚,開口道:“阿姐,你一定要幸福呀。”
桑雅哭笑不得,回過頭來揉了揉我的頭發:“小丹珠,你也是,我們都會幸福的。”
我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看著她離開後,侍女和嬤嬤們就進來給我換上了中原人的紅嫁衣,梳了漂亮的發髻,最後給我帶上了紅蓋頭。
走出帳篷時,我低著頭,餘光撇見一抹白衣與我擦肩而過。
我的心漏跳一拍。
會是洛桑嗎?
我忍不住想。
在侍女的攙扶下,我坐上馬車。
“丹珠?丹珠!”
隱約間,我仿佛聽見了身後傳來熟悉的喊聲,顧不得許多,我一把掀開蓋頭,撩開馬車簾子往後看。
可身後的人群裏卻並沒有看見想見的那一抹白色身影。
是我聽錯了吧。
壓下心頭的失落與酸澀,我重新坐回了座位。
隨著馬車緩緩駛動,我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從這一刻開始,這片草原上的人和事,都已是過往,與我再也沒有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