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前男友的喘息聲一浪疊著一浪。
他此刻正抱著他的青梅薑悠吻的難舍難分。
我站在門外,頓住了要進去的腳步。
自兩年前因車禍截肢和沈笙翰分手後,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沈笙翰注意到了我,他壞心的掐了一把女人柔軟的腰,惹得薑悠又是一陣嬌笑。
我不過多打擾,離開時,卻沈笙翰堵在了走廊角落。
他眼眉低垂,嗓音嘶啞又性感。
“夏繁,走那麼快做什麼,見不得我和別的女人親密?”
“兩年了,你果然還是忘不了我。”
他不知道,我從不吃回頭草。
忘不掉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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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屬於沈笙翰的氣息將我包裹的嚴嚴實實,他侵略性極強的抬起我的下巴。
“怎麼淪落到來會所當服務員了,金主不要你了?”
沈笙翰眼裏的譏諷毫不掩飾,他將我上下打量一番。
“兩年不見,看起來豐腴不少,沒少被滋潤吧?”
“啪——!”
沈笙翰的腦袋被我扇到了一邊。
我狠狠喘著粗氣,身體因為憤怒微微顫抖著。
男人摸了摸被打的臉,麵上晦暗不明。
“沈笙翰,嘴巴放幹淨點,不管金主要不要我,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聽到我這麼說,他忽地笑了。
我別過頭,壓下心中的酸澀,在以前,他從來不會像剛才那樣侮辱我。
如果不是兩年前那場變故的話,我們現在應該會是很幸福的一對。
我本是江大體育係的學生,兩年前參加盤山馬拉鬆時,中途突然被人劫上車。
那人蒙著麵,笑聲淫蕩,我不斷掙紮,心中愈發絕望。
“放開我!我男朋友是沈笙翰,發現我不見了之後一定會找我的,你們要是識相就把我放了!”
我原以為搬出沈笙翰會讓他們有所忌憚,沒想到聽到我這麼說他們更興奮了。
“江城太子爺的女朋友,我們更要嘗嘗味了!”
千鈞一發之際,我摸到了放在車上的滅火器,將人砸昏後跳車逃跑,但也因此摔斷了腿。
暈倒前,我想的還是沈笙翰。
那時他正等在終點,準備等我跑完就向我求婚。
醒來後,一張蒼老的臉最先闖入我的眼。
是沈笙翰的奶奶。
她推過來一張支票,扔到病床前,滿是惋惜道:
“本來就是想嚇唬嚇唬你,拍兩張照片,但沒想到你這孩子性子這麼烈,竟然直接跳車。”
“孩子,別怪奶奶棒打鴛鴦,隻是你和笙翰本就相差懸殊,如今你又成了殘廢,我們沈家是不會要一個殘廢當孫媳婦的。”
我呼吸一滯,頓時意識到了什麼,顫抖著手摸向空蕩的褲管。
有時候心死就在一瞬間。
我一個田徑運動員,身體右側如今隻剩半截大腿。
沈笙翰奶奶本就看不起我出身低微,如今我變得殘疾,我和他更是徹底不可能了。
許是猜中了我心中所想,她給我看了幾張照片。
畫麵裏我和幾個大漢動作曖昧,照片很是模糊,一看就是抓拍。
那時我正在苦苦掙紮想要逃離他們的綁架,沒想到被刻意拍了下來。
“這些照片,我已經發給笙翰了,奶奶相信你是個聰明孩子,知道該怎麼做。”
話音落下,我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一接通,沈笙翰暴怒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夏繁,我給你的還不夠多嗎你要去找金主?那個男人哪一點比得上我?!”
“我在終點等了你一天一夜,求婚場地布置好的那一刻我收到了那樣的照片,你把我們的三年當什麼了?!”
他語無倫次,暴怒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
我看著空蕩的褲管,語氣平淡的像潭死水。
“對,我早就愛上別人了,現在我不要你了,我們分手吧。”
眼淚連串的砸到手上,灼人的很。
自那之後,我就沒再見過沈笙翰。
我胡亂的抹幹淨臉上的淚,將身體右側往裏靠了靠,不想被他發現如今我身體的慘狀。
沈笙翰見我哭,眼神慌亂了一瞬,但很快臉上就又掛上了漫不經心的笑。
“怎麼,這是你勾引金主的慣用手法嗎?隻可惜我不是那些蠢人,你不會再從我這撈到一分錢。”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鼻尖的酸澀,冷聲道:
“你要是沒事我就先走了,我還要工作。”
為了換一個好點的假肢,這三年我一直輾轉打工,因為身體的殘缺,很少有人用我。
這個會所的老板是唯一一個願意讓我工作的人,我格外珍惜這次機會。
見我要走,沈笙翰一把拉住了我,戲謔著開口。
“誰說沒事的,你不是服務員嗎,過來為我服務,不然投訴你。”
他打定了主意我不會拒絕,轉身大步走回了包廂。
無奈,我隻得跟上去。
一進包廂就見到一個嬌俏的女人,她整個人都陷進了沙發裏,雪白的雙腿在燈光下更顯得有光澤。
我強迫自己從薑悠的腿上移開視線,可眼中的豔羨和失落怎麼也止不住。
曾經,我也有一雙筆直修長的腿。
薑悠見沈笙翰回來,親熱的挽住他的手臂,作勢就要去吻他的側臉,不過被沈笙翰偏頭躲過了。
見此,薑悠眼中閃過一絲尷尬,她癟了癟嘴道:
“沈哥哥你怎麼去那麼久呀,我等你等的都快睡著了。”
薑悠聲音甜膩膩的,話裏話外都在撒嬌。
沈笙翰刮了刮她的鼻尖。
“要睡也是等我們回家再睡。”薑悠立刻臉紅到脖子根,瞬間就將腦袋埋進了沈笙翰的胸膛中,嬌嗔道:
“你討厭,這還有人呢!”
沈笙翰見此,得逞般笑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沈笙翰的視線總若有若無的落在我身上,像是在觀察我的反應。
隻是我一直神色淡淡,任沈笙翰怎麼看都看不出我臉上的一絲情緒。
也不會知道此刻我正經曆情緒回籠的煎熬。
和沈笙翰戀愛時,他也總這樣打趣我。
因為知道我容易害羞,所以每每都故意說一些讓我臉紅心跳的話。
一直到我羞憤的把臉埋起來,他才會得逞般大笑,隨後將我攬進懷裏,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怎麼這麼容易害羞,我們繁繁還真是可愛。”
可現在,這些都不屬於我了。
是我親手把他推開的。
“——喲,這不撈女夏繁麼,不是說離開我們沈大少生活的更好嗎,怎麼現在當起服務員來了?還真是惡有惡報。”
我看向場中出聲的男人。
是沈笙翰的發小傅辰,他知道我們之間的事情,痛恨我對沈笙翰造成了傷害。
見我不說話,他頓時得寸進尺。
“不過你現在後悔也晚了,我們笙翰如今已經和薑大小姐訂婚,你這輩子啊,都攀不上沈家的高枝嘍!”
聞言,我心狠狠一震,看向了正在為薑悠打理頭發的沈笙翰。
男人動作輕柔,薑悠眉眼間滿溢著幸福,許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她抬眸和我四目相對。
“哼,渣女!”
說完就別過了腦袋,似是多看我一下就會臟了她的眼。
我苦笑著扯了扯唇。
“念在你和笙翰的往日情分上,這樣吧,你把桌上的這些酒都喝完給我們助助興,我就獎勵你一筆錢,如何?”
傅辰戲謔的看著我,打定了主意我不會拒絕。
沒辦法,我現在確實缺錢。
質量好的假肢太貴,我現在用的假肢也已經磨損,需要趕快換下來。
我動了動站的酸麻的腿,剛要拿起酒杯,手腕就被一股巨力扯住。
沈笙翰渾身氣壓低的驚人,眼裏醞釀著風暴。
“你瘋了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酒精過敏嗎?!”
眾人被他突如其來的暴起嚇到,全都噤住了聲。
一時間,包廂內靜的落針可聞,隻剩沈笙翰粗重的呼吸聲。
薑悠好像從沒有見過沈笙翰的這副樣子,她麵露震驚,隨後有些嫉妒的看向了我。
我無視眾人的目光,把沈笙翰的手指一個個掰開。
“沈大少家財萬貫,自是看不上這點錢,可我們這些人就不一樣了,為了錢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就跟當初離開你一樣。”
我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的酒杯,頂著沈笙翰陰騖的目光,將桌上的酒全都一飲而盡。
灼酒入喉,身體瞬間像是被丟進了火焰中炙烤。
大片的紅斑出現,斷肢處更是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啃噬。
沈笙翰見我如此,額頭青筋暴跳,他瞬間搶走了傅辰手中的錢,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話。
“既然這麼喜歡錢,那就撿。”
隨後,他用力一揚手,鈔票頓時從空中雪花般落下。
我定定看著他,突然笑了。
保證假肢不會露出來後,我緩緩蹲下了身子。
沈笙翰的喘息聲更加粗重,拳頭被他攥的嘎吱作響。
一張,兩張......
半晌,地上零落的所有錢都被我撿起來,整齊的碼放好。
起身的瞬間,突然一陣眼黑,我趔趄的倒在地,斷肢處的疼痛更加劇烈。
我捂著腿死死咬住牙,扶著牆緩緩站了起來。
好在燈光昏暗,沒有人發現我褲管的空蕩。
起身後,我迎上沈笙翰的眼,抖了抖手中紅彤彤的鈔票,衝他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多謝沈大少,這筆錢夠我逍遙好久了。”
沈笙翰看向我的目光冰冷的如同一塊堅冰,久久不發一言。
見此,我立刻轉身離開,沒讓他看到我眼眶裏打轉的淚。
離開會所後,我立刻打車去了醫院。
我本就酒精過敏,剛才喝了那麼多,此刻麵部已經發紫。
治療結束後,我偶然聽到了護士們的談話。
“看見了嗎,那女人隻是扭了腳,沈大少就把全醫院的骨科專家請了過去給她治療。”
“有時候還得看命,人就是天生命好,我們隻有羨慕的份。”
我順著護士的目光看了過去,沈笙翰正心疼的摟著薑悠,他們的麵前是一眾骨科專家。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直白,沈笙翰心有所感般的轉過了頭。
我心尖一顫,毫無征兆的撞入他深邃的眸。
見我要走,他立刻高喊道:
“站住!”
我腳步微頓,愣神的功夫,沈笙翰就快步走向前。
“你怎麼也在醫院?跟蹤我們?”
話落,他像是意識到了自己話裏的喜色,立刻擺出了慣用的臭臉。
“夏繁,我是不會和你這種撈女在一起的,我們早就分手,你別再——”
“沈哥哥。”
沈笙翰的話被薑悠輕聲打斷。
她眼裏似是有淚花閃爍,鼻尖紅紅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笙翰,隨後一瘸一拐的跑遠了。
見此,沈笙翰立刻意識到了什麼,趕忙去追,臨走時急匆匆塞給我一張紙。
我垂眸,發現是江城田徑賽的參賽卷。
女子長跑的冠軍有十萬元獎金。
我用力捏著參賽卷,骨節微微泛白。
沒有失去右腿前,我是田徑場上的悍將,一度是江城體育界的風雲人物。
後來摔斷了腿,我便沒有出席任何活動,像是水滴融進了海,隱退的徹徹底底。
可我天生就是為賽道而生,哪怕我如今的身體已經殘破不全。
比賽這天,沈笙翰和薑悠也在。
薑悠參加的也是女子長跑。
見我來,沈笙翰驚訝的挑挑眉。
“沒想到你還真來了啊,不過這樣也好,曾經的長跑冠軍落敗,也算是變相的為我們悠悠證道了。”
說著,還寵溺的揉了揉薑悠的腦袋。
原來是想讓我成為他未婚妻的墊腳石。
我看著沈笙翰譏諷的臉,扯了扯唇。
“那就看她有沒有這個實力了。”
聽到我這麼說,薑悠緊抿著唇,落在我身上的視線滿是忌憚。
見她如此,我苦笑著轉身,踏上了跑道。
她還不知道,被她視為對手的我如今隻剩一條完整的腿。
運動員準備就緒,場中觀眾的熱情被調動了起來。
漸漸的,有私語聲傳出。
“那人怎麼回事啊,穿著長袖長褲裹得那麼嚴實怎麼跑。”
“你看她憔悴的也不成樣子,嘴上幹裂的都出血,就這身體狀態還參賽呢。”
自從截肢後,我一年四季都穿著長袖長褲,就是怕人發現我身體的缺陷。
我攥了攥衣角,拋去了腦中的雜念。
槍聲響起後,周圍的人頓時將我遠遠的甩在了後麵。
之前酒精中毒後,我的斷肢處變得有些糜爛,今早換紗布的時候還汩汩流著血。
如今傷口和假肢接觸的地方不斷摩擦,連骨頭都鑽心的疼。
“欸你們快看那個人,跑步的姿勢怎麼那麼奇怪,好好笑。”
“跑這麼慢是來搞笑的嗎,以為自己在散步呢,白白浪費一個參賽名額!”
觀眾不滿的聲音此起彼伏。
聽到他們這麼說,我咬咬牙,稍微提了提速。
傷處火辣辣的疼,假肢因為劇烈運動已經變得有些鬆動。
有規律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薑悠並排著和我跑到了一起。
她已經套了我一圈。
薑悠麵色輕鬆,上下將我打量了一番,不屑道:
“還以為你是什麼強有力的對手,沒想到也就這樣。”
“警告你,以後離沈哥哥遠一點,我們馬上就結婚了,你別當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像你這種人,一輩子都是陰溝裏的臭蟲,我和沈哥哥才是天生一對!”
薑悠說完,立刻向前跑去。
她的這些話一句又一句的紮進我心裏,居然比身上的傷還要痛。
頭頂上方突然傳來巨大的響聲,我和薑悠頓時被倒塌的廣告牌砸倒。
尖角隔著衣服割破了我的皮膚,假肢也被廣告牌壓住和我的大腿徹底脫離。
“嘶——”
我倒吸一口冷氣,眼淚都疼的湧了出來。
觀眾席上傳來驚呼聲。
“好好的廣告牌怎麼倒了?!”
“剛剛薑悠是不是被那個女的拽了一下?”
“我也看到了,要不是她薑悠不會沒跑過去!”
剛剛薑悠離我比較近,觀眾站的遠,誤認為我拽了薑悠。
不過此時我已經沒有閑心去管觀眾怎麼想,灰塵嗆進我的鼻腔,我劇烈咳嗽起來,但還是一刻不停的掙紮著往外爬。
小臂因為用力摩擦已經變得血肉模糊。
身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沈笙翰臉上的焦急止不住,作勢就要過來拉我。
“沈哥哥,我好痛。”
薑悠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傳來,她嬌俏的臉上沾滿了灰。
沈笙翰目光複雜的看向我,隻猶豫了一瞬,他就彎腰把薑悠抱了起來。
我心裏緊繃的弦瞬間斷裂。
等到救援隊來的時候,我已經氣喘籲籲的趴在了跑道上,渾身都脫了力。
褲子和假肢剛才一起被廣告牌壓壞,如今的我呈現在眾人麵前的隻剩一條左腿。
頭上傳來刺痛,一個裝滿水的礦泉水瓶砸到我眼前。
隨後是更多的東西砸向了我。
“都是這個女人,要不是她薑悠也不會和她一起被砸倒!”
“砸死她!這種心思歹毒的女人,自己跑不贏就想害人!”
薑悠依偎在沈笙翰懷裏,哭的梨花帶雨。
沈笙翰聽了眾人的話,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夏繁,我原以為你隻是愛錢,沒想到如今你的心思也變得這麼歹毒!”
我躺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了跑道上。
“誒你們快看,她居然隻有一條腿!她是個殘廢!”
“血肉模糊的好像怪物啊!”
自尊被狠狠踐踏,我立刻將自己蜷縮了起來,可還是被沈笙翰注意到了我殘缺的腿。
他怔愣一瞬後立刻丟下了薑悠,跑到我麵前近乎嘶吼的開口:
“夏繁!你的腿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