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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老公平時性格寡淡,不喜歡熱鬧場麵。

但是這次他卻主動要求去當婚禮伴郎。

到了現場才發現,原來伴娘是他的初戀白月光。

他不僅和白月光挽手喝交杯酒,還在接親現場搶過捧花向她下跪求婚。

我內心苦澀,紅了眼想要個解釋。

他卻隻留給我冰冷的回應:

「伴娘伴郎婚鬧很正常,你大度點。」

「我們隻想彌補遺憾,你就這麼小心眼?」

他隻記得要彌補和白月光的遺憾,

卻忘了他欠我的結婚儀式,拖了整整七年。

換作從前,我都會選擇包容。

但是這次,我真的累了。

1.

「你沒舉辦過婚禮,可能不知道。」丈夫江雲聲透過後視鏡看了我一眼,「大喜的日子,伴娘伴郎婚鬧很正常,你要大度點。」

我輕輕應了一聲,心裏說不出的失落。

江雲聲是醫學博士,一年到頭沒幾天假。

國慶這幾天我原本計劃跟他一起旅遊過二人世界,江雲聲卻非要去給朋友當伴郎。

我等了一年的期待就這麼落了空。

車開到加油站暫時停下,我打開後座上江雲聲買的手提袋。

一雙嶄新漂亮的軟皮平跟女鞋映入眼簾,心裏的陰霾頓時一掃而空。

高跟鞋穿久了會痛,去參加露天婚禮,換上平底鞋確實會舒服很多。

江雲聲總是這樣,看似冷淡寡情。卻又在我覺得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時候,不經意間暖到我的心。

「謝謝,鞋子我很喜歡。」我抬頭對江雲聲笑笑。

他看似平靜,神情卻說不出的古怪。

我穿上試了試,連後跟都擠不進去。因為我是三十八碼的腳,而他買的鞋是三十六碼。

江雲聲也不打算跟我解釋,默然踩下油門。

直到抵達婚禮現場看見他的初戀許星言,我才明白那雙鞋為誰準備的。

許星言拖著雪白長裙,自然地走到西裝革履的江雲聲身邊。

她和他並肩站在一起,對我笑得如沐春風:「心羽,歡迎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我心臟突然絞痛了下,像是有塊肉被剜走了一樣。

盯著許星言婚紗一樣的長裙問:「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你應該是伴娘吧?」

因為我的一句話,周圍正在布置婚禮現場的工作人員都看了過來。

對著許星言指指點點:「這是伴娘?怎麼穿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她結婚呢。」

「伴娘就是來陪襯新娘的,她也太沒規矩了。」

許星言滿臉受傷,身形晃了晃。

江雲聲擋在她麵前,對我張口就是責備與質問:「我一個已婚男士來當伴郎也不合規矩,所以時記者,你也打算故意引導輿論來攻擊我嗎?」

喉頭濃重的苦澀壓得我說不出話。

新郎方明旭聞聲趕來解圍,雙手合十要我大度一些:「今天我大喜的日子,一輩子就這麼一回。我和老江星言三個老朋友,這麼多年也就見這一麵。心羽你別胡思亂想,多擔當。」

2.

怎麼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在他們心裏就已經無惡不作。

我喉頭一片苦澀,有種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的壓抑感。

八點整,接親隊伍在新房外玩堵門遊戲。

「先來杯交杯酒看看實力!」方明旭拿來兩個小酒杯,倒上高度白酒塞進江雲聲和許星言手裏。

他們兩個紅著臉雙臂交叉,兩張臉緩緩貼近。

隨著江雲聲吞咽的動作,滾動的喉結很優美。

我恍惚想起,不管是第一次跟我回家見父母,還是過年過節回我家吃飯,這七年他都是滴酒不沾。

無論我爸和親戚怎麼勸他小酌一杯,陪嶽父盡興。他都像受害者一樣冷臉拒絕:「我是醫生,喝酒會影響神經導致手抖。」

而眼前的江雲聲緊擰著眉,很快喝完自己那杯。

顧不得辛辣嗆喉,又劈手奪過許星言沒喝完的那杯一飲而盡:「這酒太烈,我替她喝。」

酒杯才收起來,方明旭就用一根線拴著一塊甜品,笑得一臉高深莫測。

「老江,星言。考驗一下你們的默契,我能不能早點接到老婆就看你們的了。」

在一片起哄聲中,江雲聲和許星言相對而坐。

他們探出頭,同時去吃那塊在空中飄搖的甜點。

許星言臉色酡紅,就連一向冷靜寡淡的江雲聲耳廓也通紅一片。

隨著他們兩張臉逐漸貼近,窒息的痛楚也從我的心臟開始蔓延。

那塊紅豆糕在我燒灼的注視中,被許星言和江雲聲口腔的溫度融化。

他們兩唇相貼的那一刻,江雲聲身形一震,迅速退後避開。

但我清楚看見,許星言看似無意地輕輕在他唇上舔舐一下。

方明旭扔掉所剩無幾的紅豆糕:「新婚快樂,甜甜蜜蜜!過關了,快開門!」

我雙腿灌了鉛,落在人群最後。耳邊一片喧鬧,內心一片空蕩。

人群中鶴立雞群的江雲聲突然轉頭看向我,眸中擔憂,心虛,試探等情緒一閃而過。

我指甲深深嵌到肉裏,大方地對他扯出一抹微笑。

江雲聲也鬆開緊繃冷硬的眉眼,回了我一個溫柔的笑。

3.

我忽然想起和江雲聲初遇那天。

為了把災後震撼的畫麵送往全國,拉到捐款和物資。我在殘垣斷壁中遊走攀爬,遇到同樣為了救人奔走的江雲聲。

那天他白大褂帶著風,身上仿佛載著救贖世人的光輝。

因為他工作很忙,我不要婚禮,不要陪伴。

因為他性格寡淡,我不要浪漫,不要關注。

身為新聞媒體人,我自以為對待感情理性。可遇到江雲聲以後才知道。

原來愛上一個人,可以為了他什麼都不要。

「老江,準備接新娘啦!」方明旭高聲喊。

在一片起哄聲中,江雲聲又從方明旭手中接過新郎捧花,向許星言單膝跪下。

而許星言眼含熱淚,無比鄭重地從他手裏接過花束:「我願意。」

我心臟驟縮,眼底刺痛一片。

盡管內心再不能接受,我還是沒辦法繼續自欺欺人。

就算我沒舉辦過婚禮,也知道這所有的儀式都是新郎和新娘才會做的。

在場所有人呆若木雞,就連婚床上等著接捧花的新娘,燦爛的笑容都僵在臉上。

「我沒經驗,剛才是讓老江給我打個樣。」方明旭圓完場,自顧自從許星言手裏拿過捧花,再向新娘求了一遍婚。

新娘滿腹心事臉色難看,方明旭裝作沒看見:「快到吉時了,我們上婚車去現場。」

到了樓下婚車車隊前,方明旭指揮大家依次上車。

我站在原地等江雲聲,就算他是伴郎,應該也會安排我們夫妻倆坐同一輛車。

突然,許星言眼淚汪汪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說了句什麼。

江雲聲把她打橫抱起,眾目睽睽之下,兩個人坐上了勞斯萊斯的頭車。

這下不僅是新娘,連方明旭都傻眼了。

看著不打算作為的他,新娘黑著臉把捧花摔在地上:「他們坐了我的婚車,我坐哪?」

方明旭訕訕道:「頭車後麵那輛賓利也很不錯,用捧花臨時裝扮一下車頭就好了。」

新娘氣得冷笑連連:「方明旭,這兩個人怎麼回事?今天到底誰結婚啊!」

「你不給我個交代,我絕對不會上車!」

4.

麵對新娘的緊緊相逼,方明旭一臉為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

頭車勞斯勞斯的車窗搖下來,許星言探出頭關心道:「明旭,你們怎麼還不上車?馬上就要過吉時了。」

「我老婆鬧了點小情緒,很快處理好。」方明旭尷尬回應。

新娘氣得牙關緊咬:「這個婚,我不結了!」

眼看新娘脫下高跟鞋真的要逃婚,方明旭臉上閃過慌亂:「你聽我說,今天確實是我們兩對同時結婚。」

「老江和星言是彼此的初戀,相愛八年遺憾錯過。作為多年的老朋友,我全程見證了他們轟轟烈烈的感情,想著能幫就幫一把。」

新娘聽得目瞪口呆,方明旭又壓低嗓音:「老江想借這次機會還星言一個婚禮。他們曾經的愛情很偉大也感人,我一時半會說不完。總之你多擔待,大度一點。」

見新娘臉色依舊很難看,方明旭無奈地看了我一眼:「人家老婆還在這呢,要是看見你鬧脾氣,她心裏不是更難受?」

「這麼多賓客都等著呢,別鬧了。讓大家都體麵一點,行嗎?」

新娘憐憫地看了我一眼,最終還是妥協上了第二輛賓利。

我默然無言地上了最後一輛車,跟著去了露天婚禮現場。

針刺入皮膚時是會痛,但一旦接受了這種痛,就很快感覺不到針的存在了。

既然今天是江雲聲的婚禮,我這個做妻子的怎麼能缺席?

我們這一車到達現場時,就見場麵鬧哄哄的。

「哪來的禮花筒和彩帶?我不是說了不要安排這些嗎!」精心打扮的新娘一身狼狽,「我早上五點就起來化妝了,這個樣子待會還怎麼上台!」

方明旭卻不以為然:「星言說結婚必須要有儀式感,妝花了補補不就行了?」

一身幹淨整潔的許星言出淤泥而不染:「要不我陪你去補妝吧?」

「不用了!」新娘怒氣衝衝地轉身走進化妝間,重重摔上了門。

眼前的鬧劇告一段路,我靜靜看著江雲聲從車上拿出他買的那雙平底鞋,單膝跪地為許星言親手換上。

「這裏的草地凹凸不平,你穿平底鞋更安全。」江雲聲柔聲道。

我低頭看向自己腳上的高跟鞋,突然覺得雙腳隱隱作痛,痛得眼睛也開始酸了。

5.

躲進女洗手間洗了把臉,我的心情才緩過來。

許星言推門進來,站在我旁邊洗手補妝:「我跟雲升從高中就相互喜歡,約定好要從校服走到婚紗。我們都三十三歲了,人生已經過半,不想留下遺憾。」

「你們結婚七年都沒有婚禮。現在他當著你的麵還我一個,我都擔心你會嫉妒得發瘋。」

心臟像是被一隻手重重捏了下,我啞聲道:「江雲聲說你單純善良,身上永遠有股不染俗世的少年氣。他知不知道你這麼會戳人痛處?」

「可不是我讓你痛的。」許星言微微一笑,「想不痛的話,我可以給你點建議。要麼放開他的手,要麼抓住他的心。」

我微微一怔,好像連靈魂都被她這句話擊中了。

一瞬間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我剛走出洗手間,就見江雲聲屈著膝蓋靠在牆壁上,像是在等人。

「她還在裏麵換衣服。」我下意識以為他在等許星言。

江雲聲呼吸一滯,下一刻眉頭緊擰:「別鬧脾氣,我會跟醫院申請調假。爭取今年陪你出去旅遊一次,行了吧?」

不等我開口,他的視線突然定格在我的身後。

向來冷靜自持的眸中,一瞬間炸開驚豔的煙花。

我轉過頭,就見許星言把禮服換成了絕美的婚紗,正拎著裙擺款款走來。

她隻是伸出手,什麼話都沒說。江雲聲就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曲起手臂任她挽著。

他們把我扔在原地,一步步走向婚禮現場。

新娘從化妝間走出來,滿眼複雜地看向我:「眼睜睜看著自己丈夫和初戀結婚,你就這麼大度?」

「不是大度,我全程觀禮隻是為了弄清楚一件事情。」

盯著江雲聲和許星言攜手的背影,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現在我確定了,他從來沒愛過我。」

6.

婚禮進行曲響起,新娘趕著上台,不能再跟我多說什麼。

而當我們一前一後來到婚禮現場,就見台上站著等待的不是新郎,而是江雲聲。

原本莊嚴極具儀式感的婚禮進行曲突然被換成了傷感的情歌。

「愛一個人,深陷一生。如果不是她的出現,我們憑什麼要錯過......」

婉轉悲傷的歌聲中,聚光燈全打在了許星言身上。

她淋著白色玫瑰花瓣的花雨,優雅美麗地走上紅毯。

我眼前一片濕潤霧色,看著許星言美好而盛大地,一步一步走向我的丈夫江雲聲。

而他也幾步快速走下台階,堅定又莊重地牽起她的手。

他們兩個沒有準備戒指,隻有交換陳年舊物,來作為定情信物。

在眼中淚意消散後,我緩緩走上大禮台。

「心羽,別搗亂。我們隻想彌補人生中的遺憾,請你大度一點。」江雲聲將許星言護在身後,看向我的眸光中竟然帶著乞求。

他好像忘了自己欠我的結婚儀式,拖了整整七年。

在江雲聲和許星言如臨大敵的目光中,我一寸寸摘下無名指上的婚戒。

放入他們裝著陳年信物和無數封老舊情書的托盤中。

「現在我宣布,你們可以結為夫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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