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鑄劍大會的前一晚，我毀了精心鍛造九九八十一天的玄鐵劍。

師父急了，他說那塊玄鐵世間獨一份，問我為什麼毀了自己的心血。

我隻知道前世，我費勁心血鍛造的那柄玄鐵劍，以我的血召喚出劍靈，

可它卻認了我的小師妹為主，他們汙蔑我是小偷，廢掉了我的右手！

我去質問劍靈的時候，它卻蠱惑了我的心智，讓我以身獻祭！

我跳入鑄劍池的熊熊烈火之中，小師妹得意地拿起那柄劍，她說此時這柄劍才算完成！

它成了天下第一劍，小師妹也成了天下第一鑄劍師！

而我魂飛魄散......

再睜眼，又回到了那日，玄鐵劍快要煉成的時候。

1

“這次宗門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滿月，重振宗門榮光，別辜負了為師的希望！”

“雖說這次參與比試的還有你的小師妹，但她一向不如你，就當湊個數。”

師父語重心長地看向我，

前世我真的以為他對我寄予厚望，所以我不分日夜鍛造，甚至冒死尋得那塊玄鐵，鍛造出了天下第一劍。

但我沒有想到，在劍成的時候，劍靈卻主動認了小師妹為主。

被烈火焚燒的疼痛，讓我的身子抖了一下，好像那火還在燃燒一般。

“有什麼需要為師幫忙的，盡管開口。”

師父說他願意折損修為替我護法，前世我感動地不行，可如今看來，這些都是虛假的托詞。

我將情緒藏得很好，盡管內心深處依舊很難受。

我是上玄宗門最有天賦的鑄劍師，自小被灌輸要成為天下第一鑄劍師的信念，可我死都想不明白。

是我親手鍛造的玄鐵劍，亦是以我的血召喚的劍靈。

為何會指認我偷了小師妹的劍。

“你根本不是我的主人，你的血玷汙了這把劍，休想讓我認你這個冒牌貨當主人！”

在場的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劍靈的聲音在嘶吼。

“你不過是仗著我主人心善，不會當眾揭穿你，偷走她費勁心血的寶劍，如今又要奪走她天下第一鑄劍師的名頭。”

“滿月，你給我說實話，這把劍到底是誰造的？”師父急了。

而到了此刻，我都不知道劍靈為何將矛頭指向我。

“我的主人是上官璃，她才是天下第一！至於秦滿月，不過一個小偷，也妄圖成為我的主人！”

神劍散發出一陣光芒，籠罩在上官璃的周圍，他跪在上官璃的麵前認她為主！

她的眼圈紅紅的，一臉無辜，小師妹跟我說了一句對不起：“師姐抱歉，不能替你隱瞞了，我沒想過跟你搶。”

周圍所有人都憤怒不已。

“還說什麼是上玄門最有天賦的鑄劍師，原來隻是一個小偷啊。”

“滾下去，你不配站在這個台上，誰知道她是怎麼欺負霸淩小師妹，才把這神劍據為己有。”

他們衝我怒吼，朝我丟石塊，在最關鍵的時候，我親手召喚的劍靈，操控長劍刺穿我的心臟。

我的身體搖搖欲墜，跌落入那熊熊烈火之中，它又一次進了鑄劍池，這一次卻是用我的靈魂祭劍！

我的靈魂澆築了這柄劍，踏著我的屍體，上官璃成了天下第一鑄劍師。

而我在臨死之前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師父怨恨我，說他錯信了我，可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

重活一世，我一定要奪回所有屬於我的一切，報仇雪恨。

那個連最基本的鐵劍都打造不出的小師妹，憑什麼享受原本屬於我的盛譽！

2

我心底發怵，看著快要煉成的劍，還差一些火候，它就能大成，可現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毀掉它。

我折斷了那柄劍，一分為二還不夠泄憤。

我把它丟進廢水之中浸泡著，難消我心頭之恨，這塊玄鐵是師父親手交到我手裏的上好材料。

他說再好的東西放在倉庫裏都隻能落灰。

然而前世我被劍靈背叛的時候，師父沒有聽我解釋，他一開口就認定我偷了小師妹的劍。

師父說：“我給了你最好的材料、交給你最精湛的本領，結果你卻去偷你師妹的劍？”

“你讓宗門顏麵掃地，我沒有你這個徒弟！”

他當場將我逐出師門，整個宗門的人都在罵我，嘲諷我。

我原以為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他會聽我一句，我哭著問他，認不認得他給我的那塊玄鐵。

“師姐，你現在認錯還來得及，我會幫你向師父求情的，那塊玄鐵他也給了我一塊。”

其實前世我參加鑄劍大賽之前，就已經選好材料，我有一塊祖傳的隕鐵，要不是師父將玄鐵贈與我，我根本不會打那柄劍。

我盤算著時間，開始閉關鍛造，世間絕無僅有的隕鐵，我就不信這一次還能被上官璃左右！

我看著燒得通紅的劍身，冒出滋滋滋的火花。

門外，師兄們在喊我，今日是小師妹的生辰，要宴請全宗門，讓我也出來。

我拒絕了師兄們的好意，我不想離開這裏，我要守著我的劍從頭至尾，前世劍靈為何背叛我，我到了現在還不明白。

按理說，鑄劍的是誰，以血召喚的是誰，誰就是劍靈的主人！

劍靈第一眼見到的是我，根本不該認上官璃為主，前世我去參加了這個生辰宴，回來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為了安全起見，我不打算出門。

師兄讓我開開門，別那麼高強度，過於耗損精力。

“你從小天資聰穎，已經是我們宗門第一了，這次鑄劍大會不過就是走個流程。”

“也不知道你小師妹從哪裏弄來一塊隕鐵，這麼好的材料在她手裏都浪費了。”

隕鐵？

我嚇了一跳，怎麼我毀了那柄玄鐵劍改用隕鐵，上官璃也換了材料？

她是怎麼知道的？

天底下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嗎？

我婉拒了師兄們的好意，坐在那兒百思不得其解。

3

我看著熊熊烈火出神，腦子裏閃過很多奇怪的念頭，我停止鑄劍，有一個大膽的念頭在我的腦子裏萌芽。

我知道不管我用什麼材料，隻要我做的劍麵世，都隻會替他人做嫁衣。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但我收起了那塊隕鐵。

我重新撿起了被我弄斷的玄鐵劍，周身的黑霧在慢慢凝固。

我的戾氣與恨意滔天。

既然無解那就索性躺平好了，我拿不下天下第一鑄劍師，上官璃也別想穿著我做的嫁衣登上第一。

......

比試那天，我將斷劍接好包的很好，起身去往比試場，我剛進門的時候就聽到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

“上玄宗門的小師妹雖然資質平平，卻得到了上古隕鐵做材料，聽說這次做出神劍來了。”

“不可能，上玄宗的滿月才是天下第一，你等著瞧吧，我見過她，她絕對是天才鑄劍師！”

我從容地站在那兒，既然上官璃已經放出消息說她造出了隕鐵神劍。

那我便順著她，對評審說道。

“我從未見過隕鐵劍，聽說劍出，天地變色，不如讓小師妹先上台給我們開開眼。”

我的眼神之中滿是期待，上官璃的臉都綠了，她緊張得握住了劍盒，結巴地說道。

“還......還是......按照......順序吧，師姐，我......”

“滿月，不許胡鬧！”師父訓斥我不能丟了宗門的臉麵，這鑄劍大會也不是我們宗門做主，讓我按照規矩來。

我無奈地聳了聳肩，扯下那塊布，露出接口特別明顯的斷劍。

“我失敗了，抱歉。”

四周議論紛紛，而我卻將直直地看向上官璃：“小師妹，現在可以讓我開開眼了吧？”

“你的劍呢？不可能的，師姐，你居然把劍折斷了？”

“滿月，這到底怎麼回事，以你的天賦怎麼可能鑄出斷劍，你是故意為之？我對你太失望了！”

師父一番訓斥，評審讓我站到一側。

“再高超的鑄劍師也會失手的，無礙，你們上玄宗不還有一顆種子嗎？”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上官璃的身上，想要一睹隕鐵劍的威力。

上官璃的手不住地顫抖，她臉色煞白，哭著跪在我的麵前，對我磕頭。

她說師姐對不起，璃兒要辜負你了。

我等著她打開劍盒，卻不想師父攔在她的前麵，說那是上古隕鐵，自然需要特定的時辰。

“師妹不會拿不出來吧。”

“你這個鍛出斷劍的廢物，也配詆毀你的師妹，一會神劍出世，會亮瞎你們所有人的視線。”

想踩著我的天賦往上爬，上官璃，整個上玄宗包括師父在內，無人能鍛造出神劍！

你的劍盒裏空無一物。

4

就在師父賭上全宗門的名譽拖延時間的時候，我拿起那柄接口很明顯的斷劍。

“即便是斷劍，也是天下第一劍！”

“放肆，誰準你在這裏口出狂言的。”師父冷聲嗬斥，讓我趕緊滾回去，不要給師門丟人。

底下也在說我失心瘋，他們議論紛紛。

“天才少女閉關鑄出斷劍，走火入魔，得了失心瘋也能理解。”

“可惜滿月這麼好的天賦，這次失敗，還要再等十年，被她師妹踩一腳，難受也很正常。”

可他們不知道，天下之劍，不是神劍，也可以是魔劍！

黑霧彌散開來，我身上被黑霧籠罩，我拿起那柄長劍。

“以我血祭長劍，以我靈魂獻魔，吸盡天下邪念，起......”

“她在幹什麼？”

我淩空的時候，長劍開，依附在那支劍上屬於我的滔天恨意跟戾氣，墮魔的時候產生的濃烈魔氣。

“是魔劍......她一念入魔，要鍛造魔劍，這......可真是開天辟地啊，她的身上怎麼會有那麼濃的魔氣？”

評審都驚呆了，他們都沒有想到以人族的血肉之軀，居然可以開啟魔族契約，我祖上有魔族血脈，在重生歸來的時候，我便已經感覺到那股被封印的魔氣不再穩定。

大概是死得過於憋屈，所以內心的殺意被無限放大。

我雙目猩紅，看向在座的所有人。

師父怒斥道：“滿月，你這個孽障，你在幹什麼？”

“神劍、魔劍，都是劍，無需劍靈，以我的靈魂為靈契，讓你們開開眼。”我掄起長劍，對著眾人嘶吼，“你們不是想看看小師妹的劍盒裏放著的神劍嗎？”

我手起劍落。

一道劍光穿過師父的身體，沒有人能阻擋住我的殺戮。

就在那一瞬，盒子被劈成了兩半，看到裏麵的東西，所有人的臉色都驚呆了。

5

我要被上官璃笑死了，我就說她連最基本的鐵劍都鑄造不出來，又怎麼可能用隕鐵造出什麼神劍。

“既然是一把木頭劍，真是可笑，你們上玄宗真是出大笑話了。”

周圍不知道是哪個聲音大的，哄堂大笑，嘲諷的聲音越來越多。

我看到師父臉色難看極了。

前世的我怎麼就沒有看出師父對小師妹的偏心呢！

他經常在我麵前提起小師妹笨、沒有天賦不如我，可沒有想到，師父替她鋪了一條錦繡繁華的道路。

這條路用我的血引路，以我的屍體白骨踮腳，踩著我往上爬。

“滿月，你到底想怎麼樣？”師父怒斥道，“你真要為了這個比試墮魔是嗎？”

“神又如何，魔又如何，我要這柄劍成為天下第一。”

我舉起長劍，不需要任何人評判，它獨屬於我的，雖是魔劍，卻能將在座所有的劍都斬斷。

評判的人驚呼：“天縱奇才，這劍......放眼天下，能入前三。”

“今日的比試，滿月第一！”

陣陣喝彩聲，他們都恭喜我鑄出一柄好劍，可師父卻急了，他攔下了比試大會的人，說這樣有失公平。

“若是誰都學滿月那樣獻祭自己的靈魂鑄造魔劍，這世道......世間正道，誰來主持？”

“她這明顯是作弊啊，魔劍怎麼......”

“這份榮耀也屬於上玄宗啊。”評判之人不解的說道，“我們隻是鑄劍師，為世人提供絕世神兵，至於正道滄桑，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那群人說師父自詡正義，天底下什麼兵器沒有，前不久妖王還從人族得了一柄法器呢。

師父還想說什麼，可今日的第一已經是我的了。

“師父，你不是說對我寄予厚望嗎？你不是說宗門的榮耀都在我的身上嗎？為何你現在看起來並不高興啊？”

“用這種肮臟的手段，得來的第一，我不屑！”

師父一甩袖子，他根本不加任何掩飾，對於他而言，隻要不是上官璃的第一，都不重要。

我咯咯咯地笑了，將那柄長劍拿在手裏。

“是因為小師妹沒能如願，所以師父這樣生氣嗎？拿一柄木劍來參賽，這才更加丟人吧。”

周圍的聲音又開始了。

“是啊，這種木劍連初選的資格都不夠，上官璃到底怎麼過的初選啊，送選的那柄劍該不會是別人鑄的吧？”

底下的質疑聲越來越多，上官璃慌了，開始哭，她哭得越來越大聲。

“建議徹查到底，上官璃初選的劍到底是誰替代的。”

“師妹。”我走到上官璃的麵前看著她，雖然不知道前世附在神劍上的那個該死的劍靈是什麼東西。

但重活一世，我根本無需劍靈，用我的靈魂附在上麵，哪怕身死又如何？

上官璃突然跪在我的麵前，她一把抓住我的魔劍。

“師姐，我不能看著你墮魔，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待我那樣的好。”

她總算想起來了，她是孤兒被帶進宗門的時候，又瘦又矮，經常被人欺負，是我救了她，我替她說話給她找食物，曆練的過程之中，也是我替她斬了大妖。

那時候小師妹跟在我的身後，說這輩子會好好報答師姐的恩情。

就是這麼報答我的是嗎？上官璃。

6

她慌張無措，在眾人的麵前表演。

“師姐，回頭是岸，哪怕今日我死了也要攔住你。”

上官璃的手見了血，她說不惜以血祭劍，也要阻止我墮魔，可我人還好好的，她卻非要演這一出苦情戲。

我勾唇，看著那般無私的上官璃。

我笑了：“既然師妹有此決心，那我成全你好了。”

“滿月！”師父怒吼道，“你當真無情，不顧念師門手足，要以你師妹來祭劍嗎？”

明明是上官璃要多此一舉攔在我的魔劍前，如今又成了我要殘害同門，師父，你什麼時候眼瞎的。

“那就讓小師妹滾開啊，她自己作弊取得參賽資格，臨了閉關鑄劍卻拿個木劍來頂替，不是說好的隕鐵劍嗎？”

我笑著逼問，上官璃噗地一下吐出一口血。

師父問我，是不是非要逼死小師妹？

“是小師妹自己要以血祭劍，我不過是成全她罷了。”

我舉起長劍就要朝上官璃劈去，就在師父飛升過來替她擋的時候，一陣白霧彌散，我看到了那個靈魂體出現。

是我前世的劍靈。

但此時他隻是靈魂，他用一魄擋下了我這一擊，果然不是我玄鐵劍上召喚出來的劍靈，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阿懿，你怎麼了？”上官璃哭著看向那個男人。

他的靈魂體越發殘缺了，他說：“沒事，我答應過璃兒，就算魂飛魄散也要護住你。”

“好一對苦命鴛鴦啊。”

我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冷意。

想到前世就是他刺死了我，將我推入熊熊烈火之中，被烈火灼燒的痛苦讓我很不舒服。

既然他自己送上門來，那就將這一對一起處置掉好了。

可我低估了師父對他們的維護，師父以血肉之軀阻擋我。

“快帶著璃兒走，這裏交給我。”師父怒吼道，我一劍劈了過去，到底是上玄宗宗門的老大，師父的修為在我之上。

哪怕他對抗魔劍的時候，同樣有些吃力，但他道行在那兒。

我看著那男人帶走了上官璃，我與師父在此決鬥，自然會引得師門的人過來幫忙。

“收手吧，滿月。”師兄們列陣，要我放棄抵抗，“我不想我們同門相爭。”

“嗬。”

我放肆的笑，雙目猩紅，眼底全然是不屑。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前世我已經見識過這群虛偽麵孔的同門，既然要阻我攔我，那就用你們的新鮮血液來喂養我的魔劍吧！

都一起上吧。

我舉起長劍，頃刻間天地都變了顏色，我的腦子裏隻剩下殺戮。

血濺起，前世他們辱我罵我，沒有一個人替我求情。

他們說我虛偽，說我偷了上官璃的東西，他們讓我去死，他們一人一劍斬斷與我之間的聯係，說與我在同一個宗門都是羞恥。

我滿身是血，他們逼迫我跪下給上官璃道歉，讓我承認從小到大都在霸淩他們的小師妹。

種種曆曆在目。

血讓我的魔劍更加絢爛。

師父怒斥道：“你回不了頭了，滿月，你會成為大魔頭，人人得而誅之，今日，便讓為師替天行道。”

就在我殺紅眼的時候，突然我全身筋脈快要爆炸了。

我的身體我的修為好像承載不了這麼強大的魔氣。

我從天上墜落的時候，突然看到魔劍之中飛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有個人將我抱在懷裏。

他長得很美，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他的聲音特別的好聽。

“硬撐什麼，連本尊都扛不住的魔氣，你不過區區半魔罷了，睡吧，剩下的交給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