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回來。
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是林楓。
男人頭上貼著紗布,穿著皮衣,沒脫鞋,直接踩過我幹淨的地毯,不屑的目光掃過整個屋子,然後一屁股摔在沙發上。
“這種地方也能住人?”
尹夢捶了他一下,走到我麵前,尷尬的解釋道:“林楓昨天打架了,他不敢讓他爸知道,一時間也沒地方去,就讓他在這住一天,明天他就走。”
“不用求他,小爺不白住!”他掏出一張卡摔在我臉上,“聽說你之前一幅畫能賣十幾萬,這張卡夠你給我畫一輩子的了。”
他輕蔑的口吻讓我眉頭緊擰,一字一句就像刀子紮在我心上。
大家都知道畫畫兩個字是我不可觸碰的傷口。
尹夢瞪了他一眼,將我拉到臥室,懇求我留林楓一晚,看著她左右為難的神色。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再次妥協了。
尹夢開心的親了我一口,又想起藥還沒買,隻能先下去買藥。
屋子裏隻剩下我和林楓。
我拿出掃帚掃地,掃到他腳邊,他卻不抬腳,隻用輕謾的眼神看著我。
“你知道她昨天發燒吧,那麼大的雨,她開了一個小時來找我。”
他抱臂笑了起來:“那你知道她為了我也挨了對方一瓶子嗎?”
我手指微微捏緊,抬起頭,聲音微冷:“作為一個男人讓女人受傷,你很得意嗎?”
他表情一僵,忽然又笑了:“顧北,聽說你是個天才,哦,忘了,是抄襲天才,來,給小爺畫一幅,我買的起。”
我忽略他的挑釁正想離開,他忽然踢了我的膝窩一下,等我摔倒在地,他用腳踩住我變形的手指。
“真難看啊,好像鳳爪,阿夢看到不想吐嗎?你真像個怪物。”
我用力掙紮,可他踩的很重,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深深的刺痛了我。
他卻突然鬆開了腳,咦了一聲,不等我阻止,他從陽台的窗簾後拿出一幅畫來。
我一愣,急忙大喊:“放下!”
興是察覺到我話裏的顫抖,他笑著把畫舉起來,在我震驚的目光中用力砸向膝蓋。
哢,畫板碎成兩半,畫麵更是分崩離析,他還覺得不過癮,用腳在畫布上又輾了幾腳。
那是我用了足足三個月才畫出來的尹夢的肖像畫,因為手指變形,我是用手指根部夾著畫筆畫的。
記不清我磨破了多少次手掌,流了多少的血,我才堪堪能找回一點初學時的感覺。
昨天暴雨我去找尹夢,其實也是想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我眼眶熱脹,胸口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起身大步跑向林楓,重重的給了他一拳。
我揪起他的領子:“你知道我畫了多久嗎?你知道這對於一個畫家來說意味著什麼嗎!”
房門突然開了。
下一秒,尹夢從身後衝過來,一把撞開我。
“顧北,你這是幹什麼?阿楓受傷了你不知道嗎?”
我右腳一歪撞到茶幾上,疼的閉上眼,再睜開眼睛,卻看到她抱著林楓輕聲詢問。
林楓在她懷裏抬起頭,眼裏堆滿了挑釁。
尹夢看向我的目光帶上責備:“我知道你不喜歡他過來住,但是你不必這麼......”
她斟酌了幾秒:“不必這麼虛偽,當麵答應我,背地裏又這麼卑鄙,阿楓隻是嘴巴壞了點,你就這麼容不下他嗎?難道我和你在一起連個異性朋友都不能有嗎?”
我閉了閉眼,沒有和她爭辯,而是俯身把地上的畫撿起來,小心的用手擦幹淨上麵的泥土。
她好似才看到,微微一征,放下林楓站起身。
她目光怪異的盯著那幅畫,我以為她是在懊悔。
“你的手,能畫畫了?”
我點點頭,心裏的愛還是壓住了失望,將畫移到她麵前:“我畫了三個月,你喜歡嗎?”
我過去畫過無數肖像,可我從來沒有主動為別人畫過一幅,這是第一次。
她接過那幅畫,臉上卻沒有半點興奮。
我以為她會為我驕傲,可她卻慢慢的將畫卷起來,雙唇抿緊,深深的看向我。
“不好看,醜死了,顧北,你不要再畫了,你再也畫不出從前的畫了,你放棄吧,你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畫畫了。”
猶如當頭一棒,我狠狠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她咬唇,忽然打開窗戶,將畫從窗口扔了出去。
她看向我,眼神直白到殘忍:“你忘了他們叫你什麼?天才抄襲者,雞爪畫家,你為什麼還不死心?他們不會讓你回去了!”
然後她扶起林楓:“你不喜歡他,我帶他去外麵住。”
她們離開很久,我還愣在原地,半晌我默默下了樓,從保潔阿姨手裏要回了那幅畫。
它己經臟的不成樣子,被保潔阿姨用來擦垃圾桶。
我撇過頭,眼眶酸脹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