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事後我名譽盡毀。

隻有我的家人貼心安慰，追查真凶。

平安夜當晚。

一向忙碌的爸爸親自下廚展示手藝。

媽媽在一旁笑看我和弟弟交換禮物。

我們是幸福的一家。

吃完平安果，我還有一份大禮送給大家。

爸爸媽媽坐在聖誕樹下。

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我正想辦法把弟弟往聖誕樹上掛。

“早知道晚點再報警了，聖誕樹還沒裝飾完呢。”

1

“碰！”

警察破門而入的時候。

我正奮力舉著弟弟的殘肢往聖誕樹上掛。

突然被打斷的我轉頭歎氣，臉上身上滿是迸濺的血跡，有一種別樣的詭異。

“真是的，怎麼來這麼快，早知道晚點報警了。”

屋子裏是濃鬱到惡心的鐵鏽味，刀背閃過的銀光映射著屋內的慘狀。

一雙男女的屍體癱軟在聖誕樹下，被扭曲成奇怪的角度。

從餐桌到聖誕樹，是幾道拖拽的血痕。

推門而入的警察滿眼不可置信，望向我的目光充滿了警戒與危險。

我不緊不慢地摘下手腕上弟弟剛送給我的腕表，撐起旁邊的拐杖，慢條斯理地整理我被弄臟染血的衣裙。

死一般的沉寂。

我甚至能聽到警員略帶緊張的吞咽聲。

下一秒，一陣劇痛襲來，我狼狽地倒在地上縮成一團，頭上冒著冷汗。

再看看我的傑作，卻又忍不住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

笑著笑著，眼淚就出來了。

眾人皺眉，不知道我在搞什麼名堂。

直到一個警察從我屋中搜出了一張化驗單。

“癌症晚期？”

盡管如此，身後的警察和鄰居仍然眼神厭惡，咒罵聲此起彼伏。

“殺人償命！”

“就是！自己有病，還不讓別人活了！”

“她得病，這就是報應！今天上午我還碰見他弟弟抱著個盒子，說是給姐姐的禮物，真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當年怎麼沒摔死她！”

......

“警官啊，之前就聽說這個女的不幹不淨，在網上流傳了那種視頻，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什麼好東西！”

好不容易痛勁兒過去。一個熟悉的聲音插了進來，是他。當年我被人惡意傳播視頻，數他奚落打趣的聲音最大。

我淡然抬眼盯住他，笑容越發明媚，眼底閃爍著近乎瘋狂的光芒。

“王叔叔？是你呀，可惜警察來的太快了，不然我下一個就打算去找你了呢。”

男人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滿臉驚恐，用手指憤怒地指向我。

“瘋子！警察同誌，她就是個危險分子！你們一定不能放她再來害人！”

我被銬上了手銬，由警察拖拽著一步步蹣跚向警車走去。

路上我看見了隔壁的顧嬸兒，她用擔心的眼神望向我。

“警察同誌，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淺淺這孩子也是可憐，但她為人最和善了，她不可能沒理由就幹出這種事情的！”

我眼底閃過一絲愧疚，勉強撐起一抹苦笑，打斷顧嬸兒發言。

“顧嬸兒，你不用替我解釋了，就是我做的。”

輕佻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我回頭望向家的方向。

“是我幫他們實現了永遠相伴的願望，真是個有趣的夜晚。”

我在顧嬸兒不願相信的目光下被押送上警車。

警鈴呼嘯，似乎在怒斥著我的罪行。

我的眼神觸及窗外，緊攥的拳頭慢慢鬆開。

啊，下雪了。很久沒有這麼安心的感覺了。

終於，一切都要結束了。

2

我被帶到審訊室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這裏比外麵的雪天還要冰冷。

我不由得搓了搓手，有點懷念在家的溫暖。

我的拐杖被丟在了一旁，我隻得扶著桌角慢慢坐在了椅子上。

耳邊是從門外透進來的呼嘯的寒風聲和大門關閉時刺耳的吱扭聲。

我抬眼，正對上獄警懷疑審視的目光。

“夏淺淺，你承認自己犯下的罪過嗎！”

警官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語氣嚴肅銳利嗬斥我。

“罪過？”

我絲毫沒有被嚇到。輕聲細語反問他，麵上換上一副疑惑的神色。

“怎麼能算是罪過呢？是他們許願了，他們許願要永遠在一起，我可是在幫他們實現願望呢。”

我的語氣輕快，眼神中閃過一絲埋怨，又猛地站起身來。

“都是你們！為什麼不晚點過來！弟弟還要幫我裝飾聖誕樹呢！都是你們打擾我！”

旁邊的警察強行將我按下，看著我的眼光變了又變。

“去找個醫生過來，看看她是不是神經有問題。”

對麵的警察麵色陰沉，看向我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探究。

很快，醫生來了，帶著我做了全麵的檢查。

我一一配合，暗自期待著接下來的場麵。想到一切都會大白於天下，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一抹笑意。

等結果的過程中，我和警察麵麵相覷。

我先一步打破了沉默，迎上他審視的目光。嘴角弧度逐漸放平，眼神亦恢複了清明。

“我知道你們在想些什麼，放心，我沒有精神病，也沒想裝作精神病來逃避處罰。”

我若無其事聳了聳肩，嘴角勾起一抹天真的笑。

“夏淺淺！你給我老實一點！別想耍什麼花招！”

對麵警察不再壓抑怒氣，眼神中隻剩下厭惡。

“別生氣啊，你們不就是好奇我是怎樣送他們上路的嗎，我又不是不告訴你們。”我笑得開懷，神色變得癲狂。一想到剛剛的場麵，我渾身的血液就忍不住激動流竄叫囂。

“警官，你聽過人死前的哀嚎嗎？她還跪下來求我放過她，真是太有趣了。我從來不知道對外如此體麵的他們，居然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哈哈哈哈......”

記憶回到十個小時之前。

媽媽一早就出去采買晚上要用的食材。

爸爸帶我去了很喜歡的店，買了我平常舍不得買的漂亮衣服和首飾。

說到這樣，我忍不住輕笑出聲：“我沒想到這次居然連弟弟都這麼大方。”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他們對我做下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都會給我買好多東西，好像在彌補他們心中的不安。

回家後，爸爸媽媽忙著收拾東西。

弟弟手裏捧著一個小盒子，眨著眼睛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一邊。

“姐姐，給你的節日禮物，你一定會喜歡！”

是我前些日子路過櫥窗隨口說過好看的一塊表，居然被他記在了心上。

我告訴他，我也有禮物要送給他，不過要等到吃完平安果後。

弟弟一向調皮，圍著我嚷嚷讓我立刻拿出來。

我拗不過故意不去理他。畢竟，我的計劃可不能就這樣被打亂。幸好爸媽及時出聲喊我們吃飯。

我們家向來有個習慣，在平安夜這晚，大家要一起在飯桌前許願，吃下平安果，這樣我們的願望就能被聖誕老人聽見。

“希望我們一家人永遠幸福，永遠在一起。”

看著他們手裏的蘋果，我眼底閃過一絲詭異的光，麵上卻一副溫柔隨和的模樣。

“爸媽，你們先吃不用等我，我去拿個東西。”

我走進房間。

“咚！咚！咚！”

聽見三聲悶響，我慢慢打開房門，餐廳裏的三人都已經昏倒在了桌子上。

“接下來的事情，你們都看見了。”

我用手托住臉頰，歪頭看向警官，唇邊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3

“啪！”對麵警察狠狠拍向案桌，眼神憤怒的幾乎要冒出火星，惡狠狠地盯著我。

“夏淺淺！我看你真是瘋了！”

他攥緊拳頭，顧及身份又隻得甩手坐下。

“檢查結果出來之前，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不然，我就隻能找目擊證人過來了。比如，路上攔住你的那個大嬸，她為什麼說你可憐，是不是知道什麼內情，我們有權利懷疑她是你的幫凶。”

我的笑容一僵，眼神瞬間冷冽。慢慢坐直身子，意味深長地盯著他冷笑道。

“一個不相幹的路人，你最好別把她牽扯進來。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

“那就要看看你配不配合了。”

場麵再次沉寂，我並不想讓顧嬸兒被牽扯，隻得切了一聲收斂神色作罷。

“我問什麼你答什麼，不要說多餘的話。”

見我冷靜下來，警官照例開始了問話。

“你和死者的關係怎麼樣，你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我麵上浮現出一抹懷念，直視警官語氣淡然。

“我們一家可幸福了，鄰裏都說我們是模範家庭。”

警官緊緊盯住我，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案桌，眼中的探究之色顯而易見。

“仔細說說。你們是怎麼相處的，你們家有沒有重男輕女的現象。”

我的嘴角慢慢上揚，勾勒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先前的天真蕩然無存，取之而代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這個啊…”

我自顧自陷入了回憶裏。

“我的家庭非常幸福。”

“我還記得我小時候的事情。我對我的親生父母沒有什麼印象了。我很小的時候就被現在的爸爸媽媽撿回家了，也是在這樣一個大雪紛飛的聖誕。”

“但是他們一直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我真的很愛他們。我曾一度希望，我們能永遠這般幸福下去。”

“那時候家裏條件雖然不好，但爸爸還是會買很多好吃的回家給我和弟弟。”

“小時候我睡不著，怕一睡醒發現我還是在街邊，找不到回家的路，一切都是我的夢。媽媽就每晚給我講睡前故事，哄我睡覺，一遍遍告訴我，我是他們的寶貝。”

“慢慢的，爸爸不知道做了什麼生意賺到了錢，我們的生活條件也變好了。”

“10歲那年，弟弟不小心把我從樓上推了下去，我大難不死摔傷了腿，但我不怪他。”

“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鄰居們看我的眼光變了。”

“我才知道，有人在暗網上看到了我的視頻，外麵都在傳我不是什麼好東西，說我不知廉恥。隻有我的家人相信我，也是他們幫我走出來。”

“在外人看來，我們是幸福的一家。”

我眼神玩味地掃視了一圈，我看見警官耳鬢的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忍耐著怒火。

“既然這樣，你又為何要殺了他們？就因為你自己病了，所以你也不讓愛你的家人活著嗎！”

我舒展了一下身子，冰冷的手銬和案桌相互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

“是啊，他們‘愛我’......”

我漫不經心地擺手，眼神緊緊盯住對麵，似乎能看透連同單向玻璃後的眾人。

“看吧，連你們都覺得，他們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