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哥新談了個對象。

為了貫徹他們的浪漫，聖誕節當天，我哥從家樓下綠化帶裏砍了一棵樹。

我帶著罰單找上門時，他還怪我大驚小怪。

“你嫂子喜歡那棵樹我就砍了，你怎麼這麼小氣。”

我想與他理論，他卻嫌我不識好歹，是他們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就連母親也勸我，說我哥那麼大年紀找到一個對象屬實不容易，讓我忍讓。

直到他們歡天喜地慶祝對方懷孕時，我掏出了一大遝孕檢單。

“還要嗎？改天我再去嫂子房間掏幾張來。”

聖誕節當天，樓下綠化帶裏那棵樹被砍了。

我帶著罰單上門的時候，我哥陳宇正和他新交的對象吃著燭光晚餐。

開門的時候見到我，陳宇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滿。

隨即，他側身將門口堵的嚴嚴實實，擋住了我向內投去的目光。

“你來幹什麼？不知道這種節日不能打擾別人約會嗎？”

陳宇的語氣不善，態度也極其不歡迎。

說完，他伸手就將我往外推，用一隻手握住門把，想關上門。

我倒是絲毫不介意他的動作，眼疾手快的將門卡住，將那剛開的罰單遞了出去。

“這是什麼？”

陳宇皺著眉接過了罰單，隻是隨意掃了幾眼，就不耐煩的要將東西塞回我手裏。

“你砍得那棵樹是綠化帶裏的，物業說要賠錢。”

“不就是砍了你一棵樹嗎？怎麼這麼小氣。”

不等我說完，陳宇就不耐煩的打斷了我。

他揮著手，想是在驅趕蒼蠅一般。

我的目光繞過他，看向屋內那棵巨大的聖誕樹。

養了這麼多年的“區樹”就這麼靜靜放在那裏，上麵掛滿了彩燈。

五顏六色的，好不美麗。

真不愧是養了這麼多年的老樹，好看又優雅。

“你砍的樹，物業罰我身上來了，你不報銷一下嗎？”

我並不是很懂為什麼這兩奇葩要砍綠化帶的樹做聖誕樹。

隻知道早上剛醒的時候物業就給我打了一百零八通電話。

監控顯示，半夜來砍樹的兩個神經病正是我哥陳宇和他新交的女友劉莉莉。

大概是之前我哥來這裏的次數多了，物業一眼就給人認了出來。

沒有對方的聯係，便找到了我。

這顆樹並不便宜，更別提還養了這麼多年。

哪怕再貶值，市價也過了十萬。

我不願白白掏錢，特地請對方開了罰單，寫了說明，找上了陳宇。

誰知陳宇在聽見我的話後，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陳思思，不過一棵樹而已，你用得著大驚小怪嗎？”

“我可是你親哥，這可是你未來的嫂子，你用得著因為一棵樹讓我們賠錢嗎？”

說完，陳宇咬了咬牙，極其不耐煩。

“我原本以為你是個好女孩，現在看來，是我識人不清，你要多少錢？免得背後說我。”

說完，他像是施舍一般，將手裏的罰單抖了抖。

我看見他的目光落在了上麵。

看到那筆天價賠償費後，陳宇像是燙手似的將東西扔在地上。

“怎麼這麼貴？你聯合別人來訛我？”

他的聲音沒有收斂，屋子裏的人應聲趕來。

“怎麼了阿宇，出什麼事了。”

2

劉莉莉是我哥新交的女朋友。

要不怎麼說是臭味相投，狼狽為奸。

我哥從小就是出了名的“嚴監生”，劉莉莉更是摳到極致。

他們嘴上說這是節約的美德，實則隻是貪圖便宜。

他們約會隻在節日，往日為了省電費水費，都會去我家蹭飯。

前幾天的時候，劉莉莉突然提起了聖誕節。

她說羨慕商店門口的聖誕樹，她也想要一顆。

說完，她的眼珠子一轉，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句。

“我看妹妹樓下這樹就不錯，長得高又好看。”

我那天隻當她是在誇樹，畢竟樓下立了好幾個牌子。

這片綠化帶是重點保護區域，平常不小心踩進去都要罰款。

陳宇今年都三十多歲了，婚事一直沒著落。

以前他挑，現在年紀大了，人人都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

整日沒工作在家啃老，實際行動沒有，嘴上大道理一堆。

如今他找到對象，我爸媽恨不得都要求神拜佛。

早在我委婉提出幾次後，爸媽就教育我。

說我哥找對象不容易，讓我幫襯著點。

我本就不是什麼刻意為難別人的惡毒小姑子，聽了劉莉莉的誇讚，隻是笑了笑。

如今想起，這才知道她早就沒安什麼好心。

“思思，你來啦。”

劉莉莉大概是剛剛才洗完澡，身上圍著浴巾。

很正常的裝扮，可是我在看見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隻因我家裏有一條一模一樣的浴巾。

劉莉莉見我的目光久久的停在她身上，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她十分不自然的往陳宇身後躲去，兩人親密的靠在了一起，隻探出了一個頭。

“你來幹什麼呀，你這孩子也真是的，這麼沒有眼力見。”

她嗔怪道，臉上滿是笑意，就像是一個長輩在教訓不懂事的晚輩。

而我卻是被她的態度刺的一哆嗦。

以往劉莉莉總是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她本就看不起我們家，更是看不起我這個妹妹。

“這不就是一棵鬆樹嗎？哪裏能值這麼多錢？”

還沒有看上罰單，劉莉莉就施施然開口。

她看著我，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說完後見陳宇看過去，她立馬捂住了嘴，像是說錯了什麼。

在麵對我這個妹妹和自己的親親對象之間，陳宇向來都是雙標的。

剛才還怒氣衝衝的懟我，現在已經換上了副麵孔。

他的眼神緩和上了不少，語氣也溫柔了下來。

“寶寶，有什麼不對嗎？”

在我麵前，陳宇向來都沒什麼顧忌，隻要牽扯到他，什麼話都能說得出來。

但是他好麵子，所以在劉莉莉的麵前，他都是一副大方的知心男友人設。

什麼東西都願意給人家買，貴的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手一揮直接送出去了。

錢自然不是他出，而是問我們各種要。

畢竟他沒房，沒存款，又沒車，隻是在家吸著家人的血。

但是陳宇一直覺得，現在還是封建時代。

男人當家做主，家裏的錢都是應該留給他的。

他現在不過是提前使用而已。

至於我身為一個女孩子，以後遲早要嫁出去，成為別人家的人。

就連戶口都不會在家裏留著，又怎麼能繼承家產。

3

見陳宇沒什麼異常的表情，劉莉莉放下了手。

她沒著急著說，而是先得意洋洋的看了我一眼。

“這棵樹我在網上搜過，一模一樣的名字隻要幾百塊錢，好的也不過就上千。”

劉莉莉的眼珠子一轉，這才像是看到了罰單。

她接過去，臉上擺出一副吃驚的樣子。

“怎麼可能有幾十萬？難道......”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是意思顯而易見。

無非就是覺得我騙了錢，誇大其詞，沒有說實話。

見聽她這麼一說，陳宇明顯鬆了一口氣。

他大概是想裝裝樣子，畢竟還沒有結婚，不能破壞自己的人設。

但是這個價格就算是對於我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更別提他了。

“思思，你姐姐說的都是真的嗎？”

陳宇在看向我時臉上沒有了剛才的窘迫與不滿。

反倒是滿滿的悲傷和不可置信。

他的身體抖了抖，破碎感被他表達到了極致。

陳宇還沒說話，劉莉莉先責怪上了。

他們倆就像是在唱雙簧，一唱一和的。

“思思，你怎麼能聯合外人一起來欺騙你哥呢？”

“你是不是就是欺負你哥老實，他不會去查。”

“要不是我之前有留心過，你哥現在就已經被騙走幾十萬了。”

劉莉莉得了我哥的支持，腰杆一下子就挺直了。

剛剛還偷偷摸摸的不敢出來見我，如今恨不得指著我就蹬鼻子上臉的罵。

陳宇不願在外人麵前同我吵架。

他們這個小區不隔音，剛剛的聲音又太大，已經有好多人在外麵看熱鬧。

陳宇在家當皇帝，在外卻不敢。

他本身不在乎形象，所以在外的名聲很差。

不僅求職處處碰壁，而且閑話還越傳越多。

在得到教訓後，他立馬就吵著要搬家來改善自己的外在形象。

到了這邊來之後，他明顯的就收斂了不少。

如今不用他說話，劉莉莉就趕著上來當嘴替，他怎麼能不滿意。

要不怎麼說他倆能在一起呢，這個戲劇性的表演，誰來了都得鼓幾下掌。

我每每遇見這對奇葩情侶時都會頭疼。

見他們還要不管不顧的往我身上潑臟水，我直接上前拿出證明。

小的樹苗會便宜不少，但是這棵樹已經有了幾十年的曆史。

更別提還很難養，所以在市麵上也算得上是高價。

我太習慣他們倆的性子了，如果不把東西放在眼前，他們是不願意去相信或是接受的。

所以當明晃晃的白紙黑字完整的呈現在他們眼前時，劉莉莉的話也止住了。

她剛剛還得意的訴說著自己的見解，現在一臉茫然。

比起他們，我倒是完全不尷尬。

我淡定的站在原地，與這對才感覺到羞恥的小情侶對視著。

沉默了片刻，我率先開口。

“是看不懂中文嗎？需要我讀出來嗎？”

4

在我這句話說出口後，陳宇僵硬的轉了轉眼珠子。

他張了張口，像是想說什麼，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看了眼四周，正是晚飯過後，小區裏站滿了大爺大媽。

這些人堪稱每個小區的傳聲筒，一旦發生什麼風吹草動，第二天就可能傳遍整個城市。

陳宇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點。

他像是拿著什麼燙手山芋一般，把那張罰單揉成了一團，隨意的往褲子的口袋裏一扔。

接著，他對上周圍人投過來的那八卦的視線，陰沉了臉色。

“我們進去說。”

他這會倒是歡迎我進去了，明明最開始還隻把我往外推。

現在倒是拉著我的手，生怕我站在外麵。

劉莉莉早已識趣的閉上了嘴，小鳥依人的挽住了陳宇的胳膊。

我看了一眼異常安分的她，又將目光轉向陳宇。

“我就不進去了，你們在約會，打擾你們多不好。”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浪漫，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就在這裏說就行了。”

“早說早解決，也不打擾你們用燭光晚餐，過洞房花燭夜。”

我一字一句慢悠悠的說著，不慌不忙的從包裏拿出了備份的罰單。

不管陳宇在我說話之後越來越黑的臉色，還在他麵前晃了晃。

這種東西我有不少，你想毀就毀，毀到你願意賠了為止。

我的聲音沒有收斂，相反的，還特意放大，把往日裏吃飯的勁都給使上了。

眼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我這才滿意的暗自點了點頭。

那不是幾千，不是幾萬，也不是十幾萬。

照著陳宇這性子，幾千都不舍得掏出來，更別提這幾十萬了。

我和她是一個娘胎裏爬出來的，相處這麼多年，再清楚不過。

陳宇沒有急著回答我，而是扭扭捏捏的在四周看了一圈。

對上那些人如狼似虎的吃瓜表情時，他明顯有些著急了。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有那麼必要計較嗎？”

說完見我不搭話，他咬咬牙進屋了。

半晌後他拖出來了那棵聖誕樹。

上麵的掛飾已經被扯掉，看起來十分的淩亂。

見我的目光停留在那棵樹上，他立馬護食一樣，擋在了樹的麵前。

“我把樹還給你，行了吧，不是說隻要砍了還會再生的嗎，反正我還留了個樹樁，他以後還會長的。”

說完，陳宇又像是怕我反悔，將樹往我麵前推了推。

“上麵的東西可都是我花錢買的，這些不能給你，那是另外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