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冰冷的觸感遍布全身,我緩緩地睜開了眼。
地板微微響動,有人邁步走了過來。
是沈靖南。
我的身子下意識往後縮了一下,沈靖南看在眼裏眼神複雜。
“你懷孕了。”
沈靖南低沉的聲音恍如一個平地炸彈,瞬間在我的耳膜、腦門間炸開。
我愣了好一會,才啞聲問:“你說什麼?”
沈靖南顯然已經冷靜了下來,聲音不帶絲毫感情,“有流產的征兆,但我剛剛給你吃了點藥,暫時沒有大礙。”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懷孕了,怎麼會懷孕呢?
忽然想起那一夜,我回了許家別墅想拿一些衣物,照許川往常的工作習慣,這時他應該還在公司工作。
但那天,我踏入客廳,卻撞見了在那裏喝酒的許川。
自從上次因為林念嬌的事吵架後,我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以為許川也不會再來這裏,所以在見他抱著酒瓶醉的一塌糊塗,躺在沙發上的時候,我的心中百感交集,苦澀無比。
我吃力的扶他回了房間,把他放回床上,但是還沒等我幫他蓋好被子,就突然被他拽了過去,他醉了,所以之後的一切,隻不過是遵循本能。
徹夜沉淪,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晚我們之間有過那麼一夜。
沈靖南蹲在我的麵前,聲音格外的柔和。
“你跟他說你懷了他的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一定會來救你的。”
“不......不會的。”突如其來的孩子,讓我忽然有了強烈求生的欲望,“他不會相信的,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我掙紮著拽住沈靖南的褲腳,乞求著開口,“靖南,放過我吧,拜托了。”
“我一定會求他把腎源給你妹妹的,你放了我和孩子好不好?”
我的聲音已經沙啞無比,說到最後,聲音都快出不來了。
沈靖南剛平靜下來的表情再次癲狂。
“蘇淺淺,我不會用我妹妹的命,去賭你這虛無縹緲的承諾的!”沈靖南蹲在我麵前,手用力掐住我的脖子,聲音刺耳,“孩子我會暫時幫你保住,但剩下的,就看許川會怎麼選擇了。如果他不救我妹妹,那你,就給我妹妹陪葬吧!”
隨著沈靖南撥出號碼,“嘟嘟”聲從手機中傳來。
等了兩秒,電話就接通了,沈靖南拿著刀在我身前比劃著,逼我趕緊說話。
“許川,是我。”我的聲音微弱,帶著些嘶啞,等了片刻電話那頭依舊沒有回答。
我看著落在胸口處泛著寒光的刀尖,語氣止不住的顫抖,“許川,我被綁架了,而且我懷孕了,許川,你救救我吧......”
電話那頭終於回答了,隻是聲音冷到了極致,
“孩子?”
沈靖南聽著許川低沉的聲音,便將手中的刀往前遞了一點,刀尖直接刺穿了我的紗裙,劃破皮膚。
鮮紅的液體溢出,瞬間沾染了白紗,格外顯眼。
“啊!”我痛呼出聲,皮膚割裂的銳痛,讓呼吸都越發沉重起來。
沈靖南陰著臉給我做了個口型:讓他救你。
我強忍著痛意斷斷續續地開口,“許川,我......我真的懷孕了,求求你,救救我,救救孩子。”
“玩夠了嗎?”許川的聲音裏透露著不耐。“既然那麼愛演戲,那就都去死吧,好給故事寫個結局。”
說完,他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我聽著手機裏傳來的滴滴聲,心裏僅存的希冀也破滅了。
4.
沈靖南掄著棍子,直直地朝我砸了下去。
“啊!”
我撕心裂肺的尖叫著,渾身顫抖不止,被捆綁的雙手傳來劇烈的疼痛,痛的我已經喪失了開口的能力。
手上的劇痛讓我短暫的忽略了腹部的脹痛,但是下麵很快有一股熱流蜿蜒而出......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朝沈靖南哀聲道:“求你,放過我!”
“放過你,那誰放了我妹妹?”沈靖南掐住我的脖子,神情癲狂,“我妹妹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樣的痛苦?”
我看著沈靖南不斷向我嘶吼,明白他現在已經完全無法溝通了,淚水再次止不住溢出,認命地緩緩閉上眼睛,不想再掙紮。
我的心抽痛不已,感受著身下不停流淌著溫熱的血,放棄了呼救。
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他從兜裏掏出手機,匆忙的接起了電話按了擴音。
“喂,我是沈靖南。”
說這句的時候,沈靖南的聲音帶了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電話那端的聲音支支吾吾,“沈醫生,你妹妹她突發性衰竭,沒搶救回來,剛剛已經去世了......”
他手裏的手機“啪”地一下,摔落在地。
眼淚從他的眼裏奪眶而出,他張著嘴似是要哭嚎,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躺在地板上的我,聽到電話裏判決般的聲音,心也瞬間落入一個無盡的深淵裏。
沈靖南雙膝跪地,滿臉淚水,“是哥哥沒用,是哥哥保護不了你......對不起,薇薇,都是哥哥的錯......”
“薇薇......哥哥現在什麼都沒了。”他來回打量著手中的手術刀,神情死寂般落寞。
“我知道你怕疼,你放心,這手術刀是新的,很鋒利,從心臟的位置插進去,不過幾秒,就能讓心臟停止跳動。”
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下的那攤血水上,“你的孩子也沒有了,既然許川讓你那麼痛苦,那就由我來幫你解脫吧,好不好?”
我的心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褪去所有的恐懼與絕望,變得平靜下來,像一湖死水,再無半點漣漪。
我安靜地與沈靖南對視,什麼也沒說,目光落在尖刀上,再無半點恐懼。
我看著沈靖南緩緩舉起手術刀,對準我心臟的位置,用力地刺了進去,噬心的疼席卷而來,鮮豔的血液,瞬間湧了出來......
5.
我死了,可我的意識卻沒有消散。
我看著周圍這熟悉的環境,這才反應過來,眼前是許川的辦公室。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靈魂一直圍繞在他的身邊,不能離開。
看著許川的臉,我心中升起一陣難以言喻的痛苦。
突然,辦公室的門“砰”的一聲被推開,是我的閨蜜張若彤。
是了,平時我經常找她聊天說話的,如今已經整整三天沒有我的消息了,她應該是急壞了。
她衝進來就衝著許川喊道:“許川,我有事要問你!”
張若彤身後的秘書滿臉歉意“抱歉總裁,我攔不住她。”
許川抬頭看了一眼闖入的張若彤,淡聲對秘書說:“你先出去。”
秘書安靜地退了出去,隨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我看著一臉焦急的張若彤,心裏湧上一股濃濃的委屈和不舍。
我好想告訴她自己這幾天的遭遇,好想和她傾訴我已經不在了。
可是我無論對她說什麼,她都聽不到。
隻見張若彤走到許川麵前,沉著臉問:“淺淺去哪裏了?我找了她兩天都找不到她人。手機打不通,信息也沒回。”
許川手上依舊翻看那本文件夾,不緊不慢的回答:“你好朋友不見了,來問我?”
張若彤怒斥:“你是她的老公,我不問你問誰!你趕緊告訴我,她有沒有找過你!”
看著閨蜜滿臉擔憂焦慮的神色,我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是啊,許川是我法律上的丈夫,本該跟我最親近的人,卻對我不聞不問,反倒是我的閨蜜,給了我這麼多關懷。
許川抬起頭,冷冷地看著她說:“楚小姐是智商不太好麼?你覺得我有心情知道她在哪裏?”
張若彤仿佛被他的話刺激到了,當即對他吼道:“那又如何?許川你到底有沒有心?淺淺她那麼愛你,現在她失蹤了,你居然一點也不擔心!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娶她?”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憤怒與絕望。
我想勸勸她不要生氣,為這個人渣動怒不值得。
果然,許川隻是冷笑一聲,“這是我的事,你沒資格問。”
張若彤顯然被她得話氣到了,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她攥緊了拳頭,咬牙道:“抱歉許大總裁,淺淺我自己會去找,打擾了!”說完,她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我下意識地要跟過去,但是仿佛至隻要離許川太遠,我的靈魂就會被禁錮住,然後再次回到許川的身邊。
我不懂為什麼,為什麼我死了,還要和他綁定在一起?
許川的秘書不一會帶著文件進來了,許川看了幾眼,在文件的最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秘書拿著文件正要出去。
“等一下。”
“總裁,有什麼吩咐?”
許川一邊翻著文件一邊問:“沈靖南的妹妹怎麼樣了?”
秘書愣了下,回答道:“蘇笑薇昨晚已經去世了。”
許川忽然抬起頭:“去世了?”
“是,因為一直沒有等到合適的腎源做手術,所以......”
是啊,去世了......
此時的我也無比痛恨自己。
如果不是因為我,薇薇不會被許川遷怒,從而被阻斷腎源,早早去世......
而我,我也不會死在冰冷的倉庫裏。
我恨恨地盯著許川,等他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他一進家門就看著空蕩蕩的客廳怔了一下,隨手拿起了手機,盯著看了半響。
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許川嘲諷的笑了笑,卻在看見屏幕上顯示的號碼時,那笑意又僵住了。
接通後,他的電話裏傳來一道陌生的男聲,“你好,請問是許川先生嗎?”
“是我。”
“這裏是津城關西警察分局,麻煩您過來認領一下你愛人的屍體......”
我沒想到,我的屍體竟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我看見許川先是怔然,後是若有所思,隨後我的靈魂跟著他來到關西警局。
停屍間中,一位警察手裏拿著驗屍報告,對著走進來的許川說:“死者生前受盡虐打,右手手骨斷裂,手腳有多處綁痕,全身大量淤青。同時腹部因遭受過嚴重踢打因此流產,致命傷是胸口那一刀,直中心臟......”
許川木然地看了一會被白布蓋著的屍體,突然打斷了警察的話,冷笑著:“怎麼可能!”
我望著他冷漠的臉,心裏為自己感覺悲哀。
直到現在他竟還覺得我沒有死,以為我在騙他。
警察顯然也沒想到許川會是這樣的反應,但還是補充了一句:“在犯罪現場,嫌疑人留下了一份信,上麵隻有一句話——”
“許川,我讓你的女人,去陪我妹妹了......”
許川神色大變,不等警察說完,直接“刷”的一下掀開了白布。
那裏躺著的,正是我遭受了無數虐待後,全身傷痕累累,死相可怖而慘白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