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昭昭俯身拜下,聲音裏帶著細微的顫抖,“臣妾秋闌殿禦女竇氏,拜見聖上。”
陸時至垂眸,目光悠悠掠過竇昭昭,她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跪伏的姿勢,纖腰塌陷,腰臀拉出一道曼妙的弧度,勾人魂魄。
更別提此時竇昭昭穿著一身輕柔的紗衣,隱約透著玉白的肌膚,一根朱紅的細帶環過後背......然而就是這樣一位渾身寫滿穠豔誘惑的美人,肩頭微微發顫,連頭都不敢抬,隻能看見後頸微微凸起的椎骨。
怯懦可憐與嬌豔魅惑交織在一塊,愈發惹的人心癢。
陸時至靜靜的看著,垂在身旁的手指輕輕摩挲,有種想敲擊撥弄女人小巧椎骨的衝動,但他很快壓下了。
陸時至欣賞著竇昭昭曼妙的身形,一日的朝政辛勞蕩然無存,心中升起隱秘的愉悅,他有意延長這種對女人的“折磨”,良久才道:“起吧。”
“謝聖上。”竇昭昭這才緩緩直起身子,隻是腦袋依舊垂著,長睫半耷,做足了纖弱膽怯的小模樣。
暗地裏不禁咬了咬牙,她知道陸時至是故意的,要是他真的討厭,早就拂袖而去了,根本不會多費口舌。
“怎麼?你不情願嗎?”陸時至麵上依舊冷酷,強人所難道。
“沒有!”竇昭昭眼睫一顫,飛快地抬眼,在觸及陸時至的眼睛後,又很快垂落,聲音裏的驚顫已經壓不住,急促地呼吸之後道:“回皇上話,臣妾沒有。”
“為何連頭都不肯抬?”陸時至站定在竇昭昭麵前,高大的陰影將床上的小人罩在其中,猶嫌不足道:“是不喜歡朕?”
“不是的......”竇昭昭的睫羽顫的厲害,細頸似乎難以承受陸時至的逼視,在埋的更低後,才緩緩抬起下巴。
以一種,卑微的,可憐的,猶如小動物般無助又恐懼的眼神,緩緩將視線從陸時至的腰際遊至他的臉頰,最終對上他的眼睛。
陸時至無疑是極俊眉的,精致鋒利的眉骨下,微狹的狐狸眼半垂著,偏淺的瞳色隱約閃過一抹藍色,顯得妖異又危險。
陸時至最討厭別人看他的眼睛,但此時對上竇昭昭烏黑的、濕漉漉的,好似新生小貓似的眼睛,他卻並不討厭,相反,有點想欺負。
陸時至淩厲的眼睛盯著她,看著這雙黑瞳中的水光越來越多,連帶著絨絨的睫羽上都帶上了濕意,在暗影下,仿佛墜著細碎的珍珠。
陸時至心頭微動,抬手,有些被迷惑般,想要碰觸她的眼睛。
竇昭昭壓抑住偏頭的動作,麵對戳到眼前的手指,連目光都沒有避開,所做的最大的反抗隻是倉促地眨動睫毛。
陸時至感受到柔軟的、毛茸茸的觸感掃過指腹,帶來些許濕潤,卻並不討厭。
有些粗糲的指腹擦過眼下,將竇昭昭眼角的淚水抹開,漫不經心地擦過她敏感脆弱的眼周,“哭什麼?”
竇昭昭仿佛再也承受不住一般,淚水奪眶而出,“臣妾害怕......”
陸時至許久沒有說話,而是近乎冷凝地打量著她,就像欣賞一個無生命的物件,估量著其中價值;又像透過她,看到了別的什麼,眉頭微皺。
“怕什麼?”麵對顫栗驚懼、楚楚可憐的美人,陸時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你隻要聽話就好,嗯?”
他已經被挑起了興致,想要嘗一嘗,這個軟糖般的女人是否真如看起來一般,甜膩可人。
“嗯。”竇昭昭懵懂又乖順地點頭,眨巴著眼睛看著男人寬厚健碩的身軀逼近。
男人的手從竇昭昭的眼角移開,微微曲指,手背擦著她光滑的臉頰,一路向下,下巴、長頸、鎖骨......指尖稍動,抽開她頸後的係帶,小衣滑落。
衣不蔽體的感覺讓竇昭昭沒忍住顫了顫,手臂微動,試圖遮擋。但很快在陸時至幾不可聞地輕哼中束手就擒。
她的乖順顯然讓陸時至很滿意,他的眉頭舒展,手掌炙/熱,又帶著常年習武的繭,刺的竇昭昭本能地顫抖。
竇昭昭忍不住後悔,開始思考今天是不是失策了,不過這點後悔,在目光觸及男人滾動的喉結後消弭了。
他沒有看起來這麼冷靜,相反,他克製的難耐。
片刻後,陸時至的大掌滑至她的後腰,撫摸的動作猛地變成了緊攥,溫熱的掌心順著腰際的弧度滑落,男人的重量也壓迫下來,讓竇昭昭整個倒入被褥之中。
突然的失重讓竇昭昭心中一慌,雙手下意識地抱住了陸時至的肩膀,就像攀附著唯一的救命稻草。
隨後竇昭昭忍不住暗叫不好,前後兩輩子,她都知道陸時至不喜歡與人有親密的肢體接觸,他隻喜歡掌控別人,不喜歡別人有一絲一毫的越界。
就像李嬤嬤跟所有侍/寢的嬪妃教導的那樣,“侍/寢時,不可未經允許觸碰聖上龍體,不可直視皇帝眼睛......”
聽聞此前有嬪妃違反,惹得陸時至勃然大怒,以至於衣不蔽體被宮人拖了出來,次日就被廢為庶人打入冷宮。
一瞬的心慌之後,竇昭昭敏銳地發現陸時至摟著自己後腰的手掐的更緊了,頸側的呼吸也愈發沉重,不由得心下一跳。
短暫地猶豫之後,竇昭昭把心一橫,抱著陸時至肩膀的手上移,借著男人的動作,一把勾上了陸時至的後頸,臉頰貼到他的頸窩,肌膚相貼。
陸時至的動作一頓,垂眸,隻看到女人顫抖的睫毛和搖搖欲墜的淚珠,竇昭昭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軟軟地依靠著他,似乎隻需一點點動作,就能將孱弱的小崽子扼殺......
在竇昭昭忐忑之際,男人的一隻大掌貼上她的後頸,力氣很大,場麵也隨即變得有些失控。
意識昏沉之際,竇昭昭貼著男人火熱的肌膚,露出一個隱秘的笑容,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天下人人都知道這是位勵精圖治、手腕強硬的君王,皇帝欣賞落落大方、溫婉平和的女人,最惡軟弱之人,更討厭女人的眼淚。
竇昭昭也曾聽人私下議論過原因,都說陛下是厭惡他的生母,那個低賤到沒有姓氏,有胡人血統的舞姬。
先帝後妃們曾無意間提起,這位舞姬就是位卑微軟弱到極點的女人,軟弱到,被先帝臨幸,甚至誕下皇子,連個名位都沒有爭到,至死都隻是個無階無品的奉儀。
奉儀任人欺淩,平生做的最多的,就是垂淚自艾。
竇昭昭讚同這一點,但她知道的更多。
前世有一次侍疾,她守在龍榻前,聽見了陸時至高燒時的囈語,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皇帝,用溫柔到不可思議的聲音,喚了聲“娘”。
隻有這一聲,以至於彼時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死後化作幽魂,瞥見陸時至打開了乾清宮的暗室,裏頭赫然是他生母的靈位。
竇昭昭才窺見陸時至的內心,他的確厭惡生母的軟弱,但那個軟弱的女人才是他唯一承認的親人,是他唯一記在心裏的人。
她不是先帝的嬪妃,不是傀儡般的太後,她可能什麼都不是,但她是這個鋼鐵般的男人心中唯一的柔軟,是他又愛又恨的娘親。
作為被母親捆綁一生的孩子,沒有誰比竇昭昭更清楚,母親看似軟弱無力,但對孩子,卻有力敵千鈞之能。她們可以用最溫柔的話,讓孩子逆轉心意,讓孩子馴服......
即便是天子,也不例外。
竇昭昭緊緊依靠著陸時至寬厚炙熱的胸膛,迷蒙間看著他頸側跳動的青筋,他表露出的厭惡裏又何嘗不是隱藏了他對母親的依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