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身上帶著血腥殺伐之氣,可偏生有著一張比女子還好看三分的臉龐。
他鼻高嘴薄,鬢發烏黑如墨,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平添了幾分魅惑。
隻是此時,他的嘴唇泛著病態的蒼白,沒有半分血色。
“謝無恙。”
蘇染微微啟唇,眼眶微紅。
“原來你還記得我。”謝無恙的眼裏閃過一絲自嘲。
四年前,他得知蘇染嫁作人婦,生生壓下了自己的妄念。
她新婚之夜,他坐在平西侯府的側門喝了一壺又一壺的桃花釀。
沒人知道,權傾朝野的謝小將軍,心中所愛今日洞房花燭。
他本想獨坐的天明,可是林如宴那個蠢貨弄丟了布防圖,他隻能隻身前往前線,奪回屬於大齊的燕雲十六州。
這四年,他經曆了多少刀光劍影,多少次軍醫都說他隻有一口氣了。
但他還想最後見一次她,為了這一絲可笑的妄念,硬生生的抗了下來。
可當他歸來,聽到的不是琴瑟和鳴的佳話。
而是蘇染替林如宴那個蠢貨,頂了四年的罪!
他可望而不可得的珍寶,居然被林如宴這般作踐!他多想問蘇染,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但真的見到她的那一刻。
千言萬語都隻化成冷漠疏離的一句,“好久不見。”
他麵色冷清,好看的薄唇微抿,“我送你回平西侯府。”
近鄉情更怯,縱使他有百般的痛苦和疑問,都不適合和平西侯世子夫人說。
兩人來到後院的牆邊,謝無恙有些猶疑的說道,“可以嗎?”
他的意思是可以摟著她的腰帶她一起出去嗎。
蘇染又沒有內力,她也不是矯情的人,當下便點頭。
摟上蘇染清瘦柔嫩的腰肢,謝無恙渾身緊繃,甚至額間都流下了冷汗。
縱使上戰場殺惡敵,怕是都沒有今日半分緊張。
兩人一路無話,謝無恙把蘇染送到了平西侯府裏,看似轉身冷淡離開,實際上他的手汗早就浸濕了袖口。
“謝無恙。”
在謝無恙冷清中帶著訝異的眼神中,蘇染叫住了他,“這些年,你還好嗎?”
蘇染自幼和祖母一起去過不少地方,曾經在琅琊待過半年。
琅琊,便是謝氏的發源之地。
他們自小便相識,隻是滄海桑田,到底成了陌路人。
謝無恙的語氣陰沉,“本將軍自然比不得替夫入獄四年的林夫人過得好。”
他的話帶著刺,蘇染低垂的眸子。
就連曾經最好的玩伴都不理解她為何替夫入獄,何況這世人呢?
可是她蘇染,難道就因為一次錯誤的選擇,這輩子隻能成為任人宰割的羔羊嗎!
她的眸子燃起熊熊的恨意。
翌日,齊國公在府中被人砍下頭顱的事情震驚朝野。
齊國公的黨羽們紛紛上表,要皇帝給齊國公府一個交代,嚴懲殺害齊國公的凶手。
隻是謝將軍拿出齊國公私通外敵,受賄貪汙的證據之後,那些黨羽們紛紛閉了嘴。
齊國公的私兵和財富也通通充了公。
倒是剛剛班師回朝的謝無恙,不僅被封為上柱國將軍,還加封了太子太傅,一時間形同攝政王,是真正的權傾朝野。
最慌的還是金氏。
她昨晚才把蘇染送上齊國公的床,今日齊國公就被人斬首。
金氏生怕蘇染也死在齊國公府,墮了他們家的名聲。
“那個蘇染當真是晦氣!怎麼她一去齊國公府,國公爺被殺了!我們侯府現在沒落了,怕是就是這個賤人克的!”
旁邊的錢嬤嬤也應和道,“就是!我們少爺洪福齊天,怎麼少夫人一嫁進來布防圖就丟了!怕就是少夫人身上帶汙穢之氣!”
蘇染在門口聽著,知道這家人毫無良心,但還是氣笑了。
這世間竟有如此顛倒黑白的人。
她冷冷清清的開口,“若是我不祥,怎麼不見秦國公府衰敗,反倒是平西侯府破落!”
金氏不可置信的抬眸,“你怎麼會在侯府裏!”
蘇染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容,“那母親覺得,我應該出現在哪裏呢?”
她的眸光清明洞察,仿佛識破了金氏的所有詭計。
金氏是個色厲內荏之人,心虛之時便換上了慍怒的神色。
她發狠的拍桌,“大膽蘇氏!”
“剛出獄就敢不敬婆母!這要是傳出去,怕是盛京城的人都要嘲笑老身治家不嚴了!錢嬤嬤,你把這個不敬婆母的賤人壓下去,給我扒光衣服,狠狠的打上三十大板!”
錢氏摩拳擦掌,衝過來就想拖走蘇染。
她刻薄一笑,“少夫人,就讓老奴好好教教你規矩吧!”
下一刻,一道極重的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臉上。
“賤婢,也配跟本夫人這麼說話!”
蘇染今日雖還穿著舊時的衣衫,可月白色的外衫把她氣質襯托的愈發矜貴,娥眉輕掃,不施粉黛,身姿纖細,頗有當初那個盛京第一美人的模樣。
她通身氣勢逼人,金氏莫名的有些怵得慌。
錢嬤嬤的臉高高隆起,眼裏全是不可置信,“少夫人,你敢打我!”
點翠和蘇染交換了一個眼神,伸手又給了錢嬤嬤一個巴掌。
“錢嬤嬤,我家夫人做事,你一個奴才,也配大小叫嗎!”
金氏氣的顫抖,不停的喘著粗氣,“反了天了!蘇氏你想氣死我這個婆母嗎?”
蘇染蔑視,“不敢,哪敢氣死您啊?”
“我今日,是來找您要回我的嫁妝的。”
當初嫁入破落的平西侯府,祖母生怕自己受委屈,嫁妝硬生生給自己添了幾十擔。
那都是祖母的體己錢!
她絕不能,白白便宜了這狼心狗肺的一家子。
金氏見她是來要嫁妝的,眸中驚怒,她幾乎想也不想的開口道,“你嫁進我們侯府了,嫁妝自然就是我們侯府的東西!”
蘇染不欲和她廢話,湊近她的跟前,低聲說道,“若是婆母不還給兒媳,那我就不能保證平西侯府把兒媳送上齊國公床的這件事情會不會成為盛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笑談了。”
“蘇氏!你瘋了!你不要名聲了嗎!”
金氏看向她的眼裏,有著些許驚懼。
蘇染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婆母,我一個坐過四年牢的人,談什麼名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