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女友突然休學回了老家,過幾天段鯤鵬就收到她死亡的噩耗。
段鯤鵬親眼目睹了她的“天葬”,並全程參與其中。
看完這場特殊的儀式後,他驚心動魄到久久難以忘懷。
1.
女友桑吉毫無征兆地突然休學回了老家。
段鯤鵬還沒來得及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就收到了她死亡的噩耗。
未曾想到,這一別竟是天人永隔。
這沉痛的消息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再也無心工作,他立即請假來到西藏,想要見桑吉最後一麵。
時間回到最初相遇那一天,學校正在舉辦歡慶典禮。
舞台上的女孩一抹鮮紅的長袍,跳舞時放下袖子,在台上翩翩起舞,獨特的美頓時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拍拍旁邊的同學急切地詢問:“你知不知道這個女孩叫什麼名字?”
“中間那個嗎?確實挺漂亮的,不過我不認識。”同學聳聳肩回答。
一眼驚鴻,見之不忘,從那以後段鯤鵬就越發難以自拔,他四處打聽,得知女孩的名字叫桑吉,來自少數民族藏族。
盡管段鯤鵬是第一次見到她,卻總覺得內心有種熟悉的感覺,仿佛冥冥之中的注定。
他來到桑吉的宿舍樓下,桑吉抱著書本從宿舍樓裏走出來,一舉一動牽動著他的心魂。
段鯤鵬情不自禁走上前,“桑吉,你是要去上課嗎,我能......跟你一起走嗎?”
“你知道我的名字,你認識我嗎?”桑吉如同受驚的小鹿瞪大了眼。
“抱歉,嚇到你了。”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冒犯,段鯤鵬撓撓頭,感覺很不好意思。
“上次學校舉辦典禮的時候,在舞台上,我見過你的,你的舞跳得真好,我想認識你一下,可以嗎?”
段坤鵬小心翼翼地試探,內心忐忑,生怕被她拒絕。
“謝謝,那個舞蹈叫巴塘弦子,在我們那裏很有名,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到我的家鄉看一看,西藏的風景也很漂亮。”
提到家鄉,桑吉忘卻了剛剛的不愉快,眼裏滿懷憧憬。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希望能跟你一起去。”
段鯤鵬被她的眼神所感染,也想去看一看她生長的地方,脫口而出。
桑吉沒料到他這麼直白,愣了愣。
“你知道我的名字,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段鯤鵬緊張地手足無措,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叫段鯤鵬,我是第一次跟人搭訕,要是說了什麼不好的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2.
桑吉彎起嘴角低頭笑了笑,有些羞澀,邁開腿往前走。
“邊走邊說吧。”
段鯤鵬連忙跟上她的腳步,“對不起啊,差點耽誤你上課了。”
桑吉搖搖頭,“沒什麼,聽到有人稱讚我的舞蹈,我很開心,每次跳舞的時候,我就好像回到了家鄉廣闊的草原上。”
她側過頭看著段鯤鵬,眼睛亮晶晶的,透出瑩潤的光澤。
“你的名字很好聽,鯤鵬,我在一篇文章裏讀到過,是一隻大魚衝入雲霄變成大鳥的故事,神話故事中,它兼有巨鳥與巨魚之體,很特殊的名字。”
聽著桑吉念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激動地心裏漏跳了一拍。
“是來自莊子的《逍遙遊》。”
他補充道。
桑吉點點頭,“對,就是這個。”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了教學樓門口,也許是因為跟桑吉在一起,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那我先走了,再見。”
桑吉朝他揮揮手,走了進去。
段鯤鵬依依不舍望著她的背影,在原地駐足良久。
下午上課的時候段鯤鵬經常望著某一處出神,心裏全是桑吉的樣子,十分心不在焉,根本沒有心思上課。
他跟桑吉說話了,說了很多,而且桑吉並沒有很抵觸他突然的靠近,想到這個,段鯤鵬抑製不住嘴角上揚。
同桌看到段鯤鵬這個樣子一臉驚異,“你怎麼笑得這麼甜蜜,怎麼回事兒,遇到啥好事了?”
段鯤鵬撐著頭,一臉神往,“就是當時典禮上跳舞的那個女孩兒,我跟她說話了。”
“看你那癡漢樣,這是墜入愛河了吧,才說幾句話就把你迷成這樣,不得了啊不得了。”
同桌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語氣調侃。
“你不懂,雖然我見她沒幾次,但總感覺一見如故。”
同桌撇撇嘴,“我不懂我不懂,隻能說祝你成功吧。”
後來在他堅持不懈的追求下,桑吉答應了做他的女朋友。
段鯤鵬欣喜若狂,抱著桑吉轉了幾個圈,把她逗得大笑,笑得眉眼彎彎,宛如一輪月牙。
跟桑吉在一起的時光是大學生活最美好的篇章。
他們還沒來得及好好告別,一切就已經不複存在了,讓他怎麼能夠接受呢?
3.
清晨,天色還未大亮,太陽尚且隱在雲層裏,段鯤鵬踏上了前往西藏的路途。
大巴車沿著山路蜿蜒向前,窗外是一望無際的高原,空氣稀薄而寒冷,段鯤鵬的心也是一片蒼涼。
抵達目的地的時候,由桑吉的姐姐倫珠領著他往前走。
當初桑吉的死訊就是姐姐告訴他的,他發了很多信息桑吉都沒回複,最後姐姐看到了短信,他才有了桑吉的消息。
桑吉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是跟姐姐相依為命長大的。
在她得知自己已經身患絕症時,就決定了休學回到西藏,她生於此,長於此,最後也希望回到這個她無比眷戀的地方。
可段鯤鵬始終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決定她從沒有對自己說過。
“為什麼她不告訴我呢?為什麼,她要不告而別?”
他問出了心底的疑問。
“桑吉說,如果她看到你的話,一定會舍不得離開,原本她也是不希望你來的,這對你來說,太過沉重,她不想你有任何的負擔,你好好地過好自己的生活,對她來說就足夠了。”
倫珠的話回蕩在他耳邊,桑吉竟然為他考慮了這麼多。
段鯤鵬眼眶不由得濕潤了,是啊,桑吉就是這麼溫柔,永遠這麼為他人著想。
“可我一定會來的。”
倫珠點點頭,“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們這段感情應該有一個完整的結尾,雖然還是有遺憾,但也算是一種圓滿了。”
他們來到一頂帳篷裏,桑吉靜靜地躺在那裏。
倫珠將桑吉的衣服一件件脫下,這一舉動看得段鯤鵬十分驚訝。
“這是在幹什麼?”
倫珠端來一盆放有藏紅花的藥水,擦拭著桑吉的身體。
“這是我們這裏的風俗,天葬是我們這裏的傳統喪葬方式,這些是天葬前的準備工作,這也是桑吉的遺願。”
了解到這是她們的風俗,段鯤鵬默默看著,不再插嘴。
倫珠將桑吉的身體蜷曲起來,頭夾在雙膝之間,以母親腹中胎兒的姿勢,用白布單將身體裹起來,放在一個專用土坯壘起的木板上。
4.
“明天就要舉行天葬了,你再好好陪陪她吧。”
曾經桑吉是跟他提起過天葬的,那是在藏族人民心裏被視為最高貴也最莊重的喪葬方式。
段鯤鵬叫住了倫珠。
“明天的天葬,我能參加嗎?”
倫珠搖搖頭拒絕了,“不,你會接受不了的,還是不要來了。”
“我一定要去,你們就為我破例這一次吧,我能承受得住。”
他不斷地保證,執拗著不肯放棄。
“好吧。”
倫珠歎了口氣,有些無奈,隻好答應了他。
說完倫珠走了出去,帳篷裏隻剩下段鯤鵬一個人。
明天他就要親眼見證一場天葬,對其他人來說,這無疑是一個禁忌的話題,可對他而言,這是他對心愛之人做的最後的告別。
桑吉的身體全都被白布裹了起來,麵容已經看不見了,但他還是能夠在心裏清楚地勾勒出桑吉的樣子。
想起以前的種種,他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奪眶而出。
段鯤鵬伸出手想去觸碰桑吉,但在即將靠近的時候又收回了手。
他無聲地盯著桑吉看了很久很久,眼睛因為流淚太多早已紅腫,眼眶也變得酸澀。
段鯤鵬深吸一口氣,走出了帳篷,看到倫珠在門口掛了一個紅色的陶罐,用白色的哈達將陶罐團團圍住,又在罐子裏放入一些東西。
似乎是察覺到了段鯤鵬疑惑的目光,倫珠向他解釋:“這些食物是給逝去之人的靈魂食用的。”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段鯤鵬從帳篷裏醒來。
儀式就要開始了,倫珠把桑吉的遺體放到了早已準備好的木架上,由牛馱運送往一個據說叫天葬台的地方。
山路崎嶇陡峭,空氣越發稀薄,段鯤鵬喘著粗氣,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天葬台在離寺廟不遠的山腰上,周圍經幡翻卷,把天葬台懷抱在中間,老鷹在天空中盤旋。
一個稱為天葬師的僧人舉起海螺朝著天空吹響,然後再燃起柏煙,搖動鈴彭,開始為桑吉誦經超度。
接下來看到的一切更是讓段鯤鵬整個人都為之震顫,驚心動魄到久久難以忘懷。